封沉有話要單獨和她說，這倒是顏瑾虞沒想到的。

自她踏進封家大門，大都是駱琳琳和封遠在和她說話，封沉雖然偶爾會插話，卻說得很少。

「你表舅媽平日裡比較健談，話難免多了些，別介意。」

顏瑾虞笑笑，「不會，我知道表舅媽是為我好。如果表舅媽不告訴我這些，我對北城各世家還一無所知呢。」

封沉隻覺得她笑得很是真誠乾淨，透露給他的信息就是，他們對她的這一點點好，她都已銘記於心。

都是被家族爭鬥浸染過的，即使是做事不怎麼靠譜的封遠也沒有她這樣澄澈的目光。封沉心下一嘆，就她這樣，又沒有顏家護著，以後在北城的日子還不知會怎麼樣。

這麼一想，封沉又有點猶豫了。

這樣的小姑娘在北城尚且難以自保，他將那件事告訴她，合適嗎？

敏銳的顏瑾虞很快發現封沉面有猶疑，眸色微深，淺笑不變，「不知表舅要和我說什麼？」

既是特地將封遠支開，還由封家當家人親自來告訴她，顏瑾虞可不覺得會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聽她這麼說，正要開口恰對上她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封沉再次猶豫，「也沒什麼……」

「表舅有什麼話但說無妨，該我知道的，即便您現在不說，我早晚也會知道。」

封遠微愕，這才細緻打量她。

澄澈的眸光，淺淺的笑，給人的感覺就是很純粹很乾凈，沒有任何心計，很容易被騙。

當然，這只是之前的感覺。

此時再看顏瑾虞，封沉就不這麼認為了。儘管她還是那副模樣，連笑都沒有一絲變化。

猛地想起，自她出現在封家就沒有任何露怯的表現，雖是話不多，言談舉止卻沒有任何失禮之處。根本就不是他查到的那樣，長在鄉野孤兒院初中畢業就輟學打了三年工的十七歲小姑娘該有的表現，而且自始至終，她臉上都掛著那一抹讓人看著就舒心的笑……

這本身就是不尋常的。

而他卻直到現在才發現！身為封家掌權人，他的警覺性何時這麼差了？

顏瑾虞知道封沉在想什麼，她沒解釋也沒刻意露出她不一樣的一面，只是就著這副帶笑的表情說：「有一件事表舅或許不知，遇到綁匪以前的事我都還記得。」

封沉聞言，「原來是這樣。」難怪她的舉止沒有任何失禮之處，面對他們也半點不露怯。

是記得從前的記憶就好，他還以為她不是他查到的那樣。連殷九燼查到的消息都是她從小長在偏遠小鎮孤兒院，如果連這都是假的，那……

想到這裡，封沉重重的鬆了口氣。

突然反應過來，「你說你還記得以前的事，那你怎麼……怎麼不回北城來？」

「這事我剛回顏家時，我爸媽也問過。早年是沒能力回來，後來有能力回來了，得知祖父祖母已經不在，就不想回來了。」

封沉久久沒說話。

顏青玉和付雅的做派，確實……換作是他，他也不見得會想回這樣的家。

「就算是這樣，你也……」也什麼？也該回來？「你也應該送個信回來，讓我們知道你在哪裡，不說能幫上什麼大忙，至少不會讓你這些年過得這麼辛苦。」

他沒問她既然這麼多年都不回來，現在怎麼又突然回來了這種話。在封沉看來，她回來了就是好的。

「讓表舅掛心了，這些年我過得很好，表舅可以放心。」

過得好？

好不好他還能不知道？她這些年的底他都查清楚了。

「過去的事就不提了，表舅有什麼話可以直言，我記得自己是顏家女兒，小時候祖父祖母的教誨我也記得，承受能力還沒有那麼差。」

封沉想到顏瑾虞的祖父顏祁和祖母封嫣都是厲害人物，由他們教養出來的人應該也差不到哪裡去，這才不再猶豫。

卻沒想過兩歲的孩子縱然受過長輩教誨，又能受多少教誨呢？更何況當年的顏瑾虞在長輩眼中還是個兩歲都不會說話的弱智，根本不可能教她太多東西。

「這些年，你祖父祖母一直沒放棄過找你，後來二老不在了，我和你表舅媽也偶爾會和些生意場上的朋友打聽，雖然還是沒能找到你，卻打聽到了一些事。」

打聽？他是故意說輕了，他們分明是盡心儘力費時費財的找她，甚至為此不惜和顏家鬧翻。

不過封沉既然不想說，顏瑾虞也不打算提，總歸她自己心裡明白就好。

「表舅打聽到了什麼？」竟能讓他支開封遠還再三猶豫。

「你既然還記得以前的事，想必應該還記得當年那幾個綁匪……」封沉擔心提起綁匪會讓她想起當年的事害怕，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打量她的神色，見她面色如常才繼續說：「那幾個綁匪並非尋常的綁匪。」

這個顏瑾虞倒是沒想到。

對於當年遇到的綁匪，她有能力之後隨意去查過，得到的結果是死了，就沒再細查。

對她來說，如果那些綁匪還活著，她會找他們算帳，畢竟她後來的艱難日子都是因他們而起。既然他們死了，她也就沒再放在心上，本來找到他們就是為了算當年的帳，人都死了還算什麼帳。

聽封沉的意思，是那些綁匪還有來頭？

適時做出微微驚訝的神態，「不是尋常綁匪？」

「嗯，那些綁匪後來都死了，當時很多人都以為他們是再作惡踢了鐵板栽的，後來經我打聽，得知他們的死可能和帝都某個大家族有關。」

「帝都某個大家族？他們綁了我和雲兒之後，又把主意打到帝都的大家族上去了？」嘴上這麼問，顏瑾虞心裡當然不是這麼想，她並不覺得封沉無緣無故會和她提那些綁匪的死因。

「這倒不是。」封沉輕輕一嘆，「也不知告訴你這些是對是錯，但如果不告訴你，又怕你往後沒點防範又遭了別人的算計。」

「表舅的意思難道是那些綁匪的死不僅與帝都某個大家族有關，還與我們顏家有關？或者說，我和雲兒遇到的綁架與帝都某個大家族有關？是有人想除掉我和雲兒？」

封沉讚賞的點點頭，「你很聰明，我隻這麼一提你就聯想到這麼多，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那些人的目的不是想除掉你和瑾雲，而是想除掉你。」

這麼說，顏瑾虞懂了。

感情那場綁架顏瑾雲還是被她連累的。

「你是不是想問帝都的大家族為什麼會想要除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