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裡，看著顧自在她身側落座的封遠，顏瑾雲翻了個白眼。

將菜單遞給對面的顏瑾虞，「我點好了，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你自己看著點，這頓不用爸給的卡，我請，就當是……道謝。」其實顏瑾雲想說的是賠罪和道謝，但她自來的高傲不容許她說出「賠罪」兩個字。

這個「道謝」的意思就廣泛了，是為顏瑾虞在暗巷裡救了她而道謝，是為顏瑾虞不計較她算計她一場而道謝，還是為在樓下的冷飲店是顏瑾虞請客而道謝，就只有顏瑾雲自己清楚了。

顏瑾虞沒說什麼，接過菜單點了幾樣。

看到這一幕，封遠是懵的。

難道顏瑾雲已經完全取得瑾虞的信任？怎麼瞧著她們的相處這麼融洽呢？

瑾虞看著這麼不諳世事，以顏瑾雲的黑心，一個星期就完全取得瑾虞的信任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麼一想，封遠整個人都不好了。

早知道他就不顧慮封顏兩家多年不往來，直接衝到顏家去找瑾虞先給她上點眼藥水，現在這種情況……他又不能時時跟在瑾虞身邊以防她被顏瑾雲算計，這可怎麼辦才好。

想著，又狠狠瞪顏瑾雲一眼。

接收他惡狠狠眼神的顏瑾雲翻了個白眼，「你又抽什麼瘋？」

「你才抽風！顏瑾雲，我警告你，你如果敢做什麼對瑾虞不利的事，本少不會放過你！」

「狗拿耗子。」

「瞧瞧瞧瞧，還第一名媛呢，說話這麼難聽，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眼神有問題，居然會覺得你是北城當之無愧的第一名媛。」看向對面的顏瑾虞，「瑾虞，你可別被她的外表給騙了，她的心真是黑的！她……」

話沒說完，就被顏瑾虞打斷：「要點餐嗎？」菜單已經遞過來，臉上帶著十分乾淨的笑，看起來就很好騙。

封遠瞬間：「……點！」算了，以後他多看著一點就是，瑾虞明顯是被顏瑾雲給迷惑了，如果他這時候繼續說，指不定瑾虞還會以為他是在挑撥離間。如果瑾虞因此遠離他，那就得不償失了。

化悲憤為食慾，狠狠點了好幾個本店最貴的菜，反正顏瑾雲剛才說了，她請客！

顏瑾雲認識封遠那麼多年，封遠是什麼心思她清楚得很，看他點完菜那得意的模樣，隻覺得白癡極了。

懶得和他計較。

顏瑾虞並沒有吃多少，隨便動了動筷子就停下。

見她放下筷子，顏瑾雲抬眸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繼續吃著自己的。倒是正化悲憤為食慾的封遠見她停下，夾菜的動作止住，「怎麼就吃這麼一點？」

「不算餓。」恰是此時，顏瑾虞的電話響了，「你們吃，我去接個電話。」

「你去吧。」封遠其實很好奇是誰打來的電話，一個星期過去，顏瑾虞這些年都是怎麼過來的，他父親已經查清楚，照理說顏瑾虞應該沒有什麼朋友才對，卻有人給她打電話。他想多關心她一點，但想到就這樣詢問她是誰打來的電話又不太禮貌，才忍住沒問。

顏瑾雲看著顏瑾虞離開的背影，握著筷子的手頓了頓。

剛才顏瑾虞的手機是放在桌上的，電話響的時候她看到了來電提醒，是一個備註叫「阿風」的人打來的。

見過顏瑾虞出手，她知道顏瑾虞並不是她之前了解的模樣，顏瑾虞有些關係要好的朋友好像也沒什麼奇怪的。

拿著手機往洗手間去的顏瑾虞並沒有馬上接通電話，但也沒有掛斷。手機放在洗手台上，她則扶著洗手台吐起來。

自來堅強如她，竟是生生吐得眼淚都出來了。

這不是顏瑾虞第一次喝酸奶喝到吐，這種情況對她來說很尋常，不然那三人也不會時時叮囑她少喝。

顏瑾虞不是個喜歡自虐的人，只是因為她很容易煩躁，她一煩躁戾氣就壓不住，這麼多年，醫術精湛的阿風做了無數嘗試，仍找不到解決的辦法，唯一有用的就是她第一次殺人後用來壓下那股噁心血腥味的酸奶。

但他們都清楚，這樣長久下去也不是辦法，那三人能做的就是時時在她耳邊念叨。他們的話，她偶爾還是會聽的。

只是平日裡還好，今天卻不行。

多年前的今天是顏瑾虞第一次殺人，即使這麼多年過去，死在她手上的人不計其數，當初第一次殺人對她的影響還是很大。

電話鈴聲響了停，停了又響。

顏瑾虞終於不再吐，雙手捧著水龍頭的水洗了把臉，如果不是她眼眶紅透，臉上還有水珠，就她這副淡定的神情，誰也不會想到她上一秒還在吐得天昏地暗。

抽了近旁的手紙將手上的水擦乾，這才拿起手機按下接聽。

「阿風。」

語氣和平時沒什麼不同，電話另一邊的人明顯卻頓了一下，好半晌才說：「最遲明天一早，會有人直接將葯送到顏家。」沒有問她為什麼這麼久才接電話，也沒有問她是不是又喝多了酸奶，只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

顏瑾虞一頓，隨即語氣輕鬆的道：「阿風，我沒事。」

「小虞，我想你應該不希望在北城看到我們。」

「好吧，我會照著藥方將你送來葯都熬了喝下，雖然我確實沒什麼事。」

「你沒事自然是好的，但用鳳玲的話來說，你慣會騙人。你的話，信不過。」

「真的，這次我沒騙你，我今天出手了。」

那邊顯然愣了一下，「出手了？人死了嗎？需不需要我們善後？」沒有問為什麼出手，直接問人是否死了需不需要善後。

顏瑾虞輕輕一笑，「沒有，嫌麻煩，沒下重手。所以你放心吧，酸奶沒喝多少。」

她喝酸奶本就是為壓下煩躁和戾氣，既然她出過手，還能控制著沒下重手，說明她的戾氣是被壓下了。

電話另一端的阿風稍稍放心。

「就算是這樣，葯還是要喝。我開的葯，有病治病，沒病也能強身健體。」

「阿風，你這話聽起來像賣假藥的。」

阿風聞言失笑，「也就你敢這麼說我。」

「聽小雨說你出門了，既然這樣，就多在外面逛逛，這麼多年你都沒回過北城，正好趁此機會熟悉熟悉環境，接下來你還要在北城待很長一段時間，熟悉環境才不容易吃虧。」

顏瑾虞知道，他這是還不放心她，想讓她多在外面走走轉移注意力，畢竟她剛才那麼久才接電話。

確實，待在顏家看到顏家那些個人，她更容易煩躁，就今天而言，她待在外面比待在顏家好。

「我知道，我正準備去逛逛商場呢。」

電話掛斷，顏瑾虞盯著手機看了幾秒，輕笑一聲走出洗手間。

卻不知道，她吐得天昏地暗的時候洗手間外站著一人，神情複雜，直到她掛斷電話那人才匆忙離開。

正在用餐的封遠看著朝這邊走來的人，疑惑問：「怎麼就你回來了，瑾虞呢？她好像也是往洗手間那邊去的，你去上洗手間沒看到她嗎？這都半個多小時了，怎麼還不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