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如果說在遊戲裡被男朋友針對到想退游還不夠悲慘的話，更進一步的操作可能就是被男朋友追殺的視頻還被男朋友的粉絲做成了「如何毀掉對面射手的遊戲體驗」這種標題的教學視頻吧。

　　　林天天在人群裡排隊，耳朵孔裡插著耳機，他垂眸看著秦昭視角版的遊戲視頻才知道昨天遊戲裡他的每一步動作對方都瞭若指掌。這也沒有辦法，林天天的技術進步就是通過觀察秦昭的操作來的，就像是半吊子徒弟和武功絕學天下第一的師父打架，不被碾壓才怪了。

　　　晨練結束，整個食堂都擠滿了鬧哄哄的人群，取餐區裡人手一個托盤，根本沒有多少秩序可言，夾縫裡腦袋旁都隨時能伸出一隻取餐的手來。林天天好不容易擠到前排，正好耳機裡傳來一聲擊殺。

　　　算了不看了，看了更來氣。林天天將手機屏幕滅了，隨後將手機放回兜裡。

　　　他盯準了剛被阿姨們放上來的冰豆奶，一瞬間就有無數只手從四面八方伸過來。林天天連忙也擠進去要拿一包，就在這個時候，旁邊忽然橫亙出一隻手，他一愣的功夫豆奶被人拿了個空。

　　　怎麼處處倒霉！

　　　林天天有些沮喪，那隻手卻調轉了方向在他的肩頭拍了拍，「哎。」

　　　林天天轉頭，有些意外地發現對方是何佳瀅。

　　　兩人一起從人堆裡擠出來站到了人稍少的地方。何佳瀅抬頭看林天天的臉色，笑道：「一包豆奶不至於吧，怎麼這麼慘？」

　　　她說著將自己托盤裡的豆奶拿出來放到林天天的盤子裡，「喏，給你了。」

　　　「不是因為豆奶。」林天天和她一塊兒找了張桌子坐下，然後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大概和何佳瀅說了一遍。

　　　何佳瀅漸漸睜大眼睛看著林天天，隨後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所以說昨天晚上你玩遊戲被抓住，被他殺了個死去活來啊？」

　　　「是啊，」林天天添油加醋和何佳瀅說明事情的過分，「今天早上還有人把這個視頻給做出來了，網上好多人評論，你說他過分不過分？」

　　　何佳瀅咬了一口油條：「是挺過分的，不過我看你也挺心虛啊。」

　　　林天天捏著包子咬不下嘴，他欲蓋彌彰道：「我才不心虛……」

　　　「雖然他的操作是非常直男了，可是從整件事情來說，我覺得他也沒有很錯吧，」何佳瀅用目光審視林天天，「如果是前一天就因為玩遊戲沒有休息好，後面還不聽勸繼續熬夜玩遊戲，還騙人晚安睡覺了，如果是我男朋友我也會生氣的。」

　　　「是這樣沒錯，可是，」林天天因為說中了他自己也知道的點而更加心虛，可是另外一方面又覺得自己也挺委屈，「可是他也不用這麼狠吧，他殺得我都被系統扣分了。」

　　　何佳瀅哈哈笑，她托腮看著林天天：「我是很同情你的，可是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那也沒有辦法逆轉時空是不是，他在網上欺負你的話，不如你在現實中欺負回來好了？」

　　　關鍵就是林天天覺得自己在現實中也欺負不回來啊。

　　　打架他又打不過，說道理他也並不佔上風，整個人頓時煩惱極了。

　　　他們正說著話，一雙正從他們身旁經過的長腿忽然停住了，對方轉過頭看向林天天，尾音帶著點不確定：「林天天？」

　　　林天天嘴裡還嚼著包子，疑惑望去發現是自己有點眼熟但也不是非常確定的一個人，他連忙嚥下包子：「劉毅學長？」

　　　他叫得客氣，劉毅的神色跟著輕鬆下來。

　　　「真是你啊，」劉毅上下又打量了林天天一陣，他隨後轉頭看向何佳瀅，笑著問，「我可以坐你旁邊啊嗎？」

　　　何佳瀅不置可否，但跟著便挪到了裡面的位置。

　　　劉毅毫不見外地坐下來。

　　　林天天知道他是秦昭的朋友，他連忙環視了一圈劉毅身邊，雖然沒說話但是意思明顯。劉毅笑道：「放心，秦昭沒有跟我一起過來，你怕他逮著你啊？」

　　　林天天有點吃驚：「他幹嘛逮我。」

　　　劉毅在食堂出現，可手上並沒有拿早飯，反而只有一瓶冰櫃裡取出來的瓶裝奶茶，他擰開瓶蓋仰頭喝了一口，然後漫不經心地說：「你們不是鬧矛盾了嗎，要不然昨天遊戲裡他幹嘛那麼追著你殺？」

　　　雖然林天天覺得他和秦昭這事兒並算不上鬧矛盾，可是劉毅這麼說，他還以為是對方與秦昭聊過這個事情，畢竟劉毅又不知道他的遊戲帳號。

　　　「他說的嗎，鬧矛盾？」林天天小心求證，「你怎麼知道昨天那個射手是我啊……」

　　　劉毅道：「你們前幾天在非遊戲時間雙排，他還那麼保你，我就猜那個賬號是你了，不然我還沒見過他這種人在遊戲裡這麼保過誰，然後昨天晚上那種針對以前也沒有過啊這不是一想就通了嗎？」

　　　何佳瀅在旁邊聽得疑惑皺眉：「這種人是什麼人？」

　　　她是純粹好奇，劉毅便跟著給了個限定：「『在我眼裡全世界的人全都是小餅乾』的這種人。」他說著又看了一眼林天天，又立刻補充了一句，「可能只有你不是小餅乾。」

　　　林天天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哪兒有這麼誇張。但轉念一想又覺得劉毅這句話說的實在形象極了，讓他哈哈想笑。

　　　劉毅話多，坐下來和林天天這種嚴格來說第一次正式說話的人他也能得啵得啵沒完。女朋友無數對劉毅最大的受益可能就是無論和誰在一起，他現在就沒有不能找出話題迅速親近的類型了。

　　　一頓早飯的時間他就將自己和秦昭怎麼認識的，後面如何如何與林天天大概聊了個透，正當劉毅覺得自己鋪墊得差不多，想要翻過來和林天天打聽秦昭以前什麼樣的時候，他兜裡的手機震了起來。

　　　「稍等。」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樂了，接起來就說，「喂，秦昭，幹嘛？」

　　　劉毅的餘光注意到自己一說完話，林天天的視線果不其然就跟著聚焦了過來。

　　　秦昭說了什麼林天天不知道，他就聽見劉毅跟著說：「二樓食堂，嗯，我和你對象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理想了，你自己看怎麼著吧。」

　　　要不是一口豆奶吞得快，林天天能當場被雷噴。

　　　何佳瀅在旁邊慢條斯理吃早飯，半點兒沒受到影響。劉毅掛了電話對林天天挑了挑眉：「他讓你等等，他一會兒就來了。」

　　　他們聊天吃得慢，其他軍訓的新生大都吃完走了，此時二樓食堂人不算多，取餐的老生要多過新生，秦昭沒有一會兒就出現在樓梯口。

　　　「來了。」劉毅道。

　　　林天天轉頭看過去，剛好和秦昭來個對眼。

　　　要生氣！林天天在心裡叮囑自己，嘴角就跟著抿了起來。

　　　秦昭的臉上一如既往看不出什麼表情，遠距離就更甚。林天天唯一能夠看見的是對方比例恰好的修長身材和絕佳的衣品以及英俊的面龐，還有接吻的時候特別柔軟的嘴唇。

　　　林天天的意志瞬間就不堅定了。

　　　他趕緊把自己的腦袋又轉了回來，在心裡暗暗罵了一聲操蛋。

　　　秦昭很快就走到了他身後，林天天帶著一點不情願地挪到了裡邊的座位，無聲地給秦昭讓了個座。

　　　劉毅在對面杵著奶茶瓶子嗤嗤笑，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表情。

　　　何佳瀅卻在這個時候站了起來，在和秦昭打了個招呼以後，她轉頭對林天天道：「我要去圖書館一趟，先走了啊。」

　　　劉毅聞言跟著站到一邊給她讓路，卻沒想剛要坐回去就被何佳瀅拉住了手臂：「學長，」她力氣不大但是態度堅定，「我有兩個問題想要請教你，你有空嗎？」

　　　雖然是詢問，但是何佳瀅的擺出的是個不容拒絕的樣子。

　　　劉毅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被人拉走了。等兩人走到樓下，他忍不住問何佳瀅：「你要問我什麼？」

　　　何佳瀅歪頭看他：「沒想問什麼，就是想把你支開讓他們自己說話。」

　　　她說完又對劉毅擺擺手，「學長再見。」態度乾脆利落不帶走一片雲彩。

　　　劉毅站在原地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回到樓上，林天天也憋得慌。他覺得自己該生氣，可是心虛的情緒又擋不住，於是只能先憋著，要是能等秦昭先開口是最好的。

　　　秦昭改坐到了林天天對面：「吃完了？」他看向林天天面前的托盤。

　　　托盤的碟子裡面還有半碗粥一個包子以及一個茶葉蛋的蛋黃。

　　　林天天點點頭。

　　　秦昭伸手將托盤拉到自己面前，就著林天天的筷子夾起蛋黃吃了，又拿勺子喝了一口粥，這一系列自然的操作看得林天天目瞪口呆，連前面覺得自己要生氣都忘了：「這是我吃剩下的，你沒吃的話我幫你買啊。」

　　　「我吃過了。」秦昭放下勺子，他開口說，「昨天晚上的事情……」

　　　他還沒說完，林天天搶先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虛張聲勢道：「昨天晚上的事情我生氣了的。」

　　　秦昭其實拿林天天也沒有什麼辦法，正如現在聽見林天天這麼說，他不僅說不出是林天天不聽話要拿命熬夜讓自己很擔心在先。

　　　林天天見秦昭沒有說話，還以為對方不信，更怕秦昭也在生氣，他立刻擺出更多利於自己的證據。

　　　「我昨天已經從王者掉下去了，這個賽季都要結束了，我又上不去了，這個就算了，然後今天早上我一起來就發現有人把昨天的遊戲視頻發到了網上，評論區好多好多人都笑我了，然後肯定又要有人來加我加倍嘲笑，我還得把遊戲名字改掉，要花九塊錢！」

　　　笑他，其實是指萬年哈哈黨們的日常刷屏。

　　　一堆其實沒什麼說服力的指責，從林天天嘴巴裡出來瞬間就讓秦昭覺得自己是罪大惡極了。

　　　林天天跟著小聲補充一個他自己也不清楚的事實，通俗來說就是瞎掰道：「別人的男朋友在遊戲裡遇見都是會讓他們的。」

　　　反正話都說到這兒了，林天天覺得乾脆厚臉皮豁出去了：「昨天晚上我差點兒沒睡著，」他指了指自己的臉，「是不是有黑眼圈了？」

　　　黑眼圈是沒看出來，反正臉和脖子是兩個顏色這點比較明顯。

　　　林天天本來就心虛，說完這一通有的沒的就詞窮了，他瞄著秦昭，等待對方回應。

　　　而秦昭在聽見林天天遊戲結束以後差點兒沒睡好就後悔了。

　　　「是我不對，」秦昭道，「今天我幫你打回來好不好？」

　　　林天天心裡美起來，不僅過去了遊戲段位還能幫打回去，真好啊。

　　　所以熬夜偷偷玩遊戲這一茬就算過去了吧？

　　　才怪。

　　　當天晚上秦昭八點半提早開播，眾人興奮不已等待著主播上線直播遊戲。可沒想到一打開直播間就彷彿走進了某檔大型養生節目中，平常不開口的主播今天的話倒是很多，可是說的是熬夜對身體和精神的危害，字字句句抑揚頓挫飽含老父親一般的親切關懷，讓直播間裡不少的夜貓子都渾身一顫。

　　　但也有吃這一口的。

　　　特別是秦昭讀完一段以後就會對屏幕外的林天天說一句：「今天晚上要早點睡覺知不知道？」語氣溫柔一百分，男友視角實打實。

　　　彈幕裡頭的老婆粉和顏值粉瞬間要瘋。

　　　「啊啊啊！老公！」

　　　「知道了老公！」

　　　「媽媽啊，日天今天怎麼了怎麼了！這個夜話時間搞得我心裡頭酥麻麻的。」

　　　「我覺得我今天晚上可能反而要失眠了呢……」

　　　林天天一邊吃爆米花一邊皺眉看屏幕裡各式各樣的花癡彈幕，覺得自己內心也有啊啊啊的彈幕要發。

　　　這是什麼奇怪屬性的男朋友啊！為什麼原本高冷男神，隔壁竹馬哥哥的形象會崩塌的這麼迅速啊！談戀愛難道就是這麼厲害的一件事情嗎，能瞬間改造一個人？還是一開始就是我自己沒看出來？

　　　林天天陷入了自我懷疑。

　　　但他最想要說的還是：不要瞎叫別人的老公！

　　　好在夜話時間很快結束，九點整直播間的界面一變隨即進入了日常的直播流程。登錄匹配進入排位，要說稍稍哪裡不同，也是彈幕中很快有人注意到的。

　　　「誒？這個號不是昨天被殺得死去活來的那個小射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