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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前新賜紫羅裙 - 第81章字體大小: A+
     
    第81章

      含璧哭得是真的傷心絕望,她在夢琅嬛裡,歷來是編撰樂曲,教授點撥其他藝人為主,獻藝都是少的。

      可那宣鐸,不僅言語惡劣,更是對她做出許多齷齪舉止。

      霍寧珩一聽,便知含璧是因他才遭受這般侮辱,對她而言,算是無妄之災。

      那宣鐸的身份,要格外敏感些。北狄之中,只有女真與大乾是和平共處,互有往來,此人不能輕易在京中出事。

      霍寧珩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了。」

      他看出含璧已萌生退意,不願再享受平日裡千人追捧的感覺,就對她道:「我為你除了樂籍可好?以後,你可經營與樂藝有關的商鋪,或是創辦教習曲樂之所,做個幕後之人。也可以選擇嫁人。」

      既是因他而起,那自要為含璧安排好退路,也不枉他們以樂相識一場。

      在大乾,入了樂籍是很難再脫離的,能夠再為良籍,含璧自是感恩戴德,道:「多謝四爺,含璧多謝四爺!只是……夢琅嬛怕是不會輕易放了我。」 她可是夢琅嬛的活招牌,搖錢樹……

      霍寧珩只道:「這個你不必擔心。」

      在霍寧珩身上,總有種令人信服與依靠的特質。含璧就不再多說,她想了想,又問:「四爺,您能不能讓我到七爺身邊。」

      這意思就是,想做霍寧珘的妾室。以前她是賤籍,不敢想這個,現在能恢復為良籍,自然也是想憑藉美貌與才藝再搏一搏。

      至於四爺這邊,她是放棄了,她怎麼敢跟公主搶男人呢。更何況,她心裡惦記的一直是霍寧珘。

      霍寧珩知道含璧的心思,只說:「弟弟後院的事,我的手也不可能伸那樣長。」

      含璧一聽,便知四爺不會幫她開這個口。兩人又交談幾句,含璧就先離開。

      霍寧珩派去的人辦事迅速,果然很快為含璧處理好身份問題,夢琅嬛那邊也放了人。

      含璧重獲新生,連她都不敢置信。幸虧走得快,那宣鐸第二天晚上,果然又去找她的麻煩。

      含璧這件事,卻是沒過兩天,就傳到蕭慕微耳朵裡。

      公主府侍衛私下得來的消息,不好直接告訴蕭慕微,讓墨鵲做了轉告,道:「公主,聽說,夢琅嬛的花魁含璧有了身孕!是……是四爺的孩子。四爺便為那含璧贖身改籍,拿個院子將她養了起來。」

      墨鵲急得快哭起來:「四爺這是還沒娶妻,就先置辦了外室!」

      蕭慕微怔了一陣,漸漸回神,見墨鵲哭得比自己還難過,不知怎的反倒突然一笑,語氣也說不出是什麼樣的,只道:「那位含璧姑娘是四爺的紅顏知己,跟著他怕也有些日子了,哪能不安置呢。」

      她原本已對霍寧珩沒有任何企圖,是他自己對她說,他要娶她。現在看來,公主的確是不可能嫁到霍家做妾,但霍寧珩若要另行納妾,卻是不會有任何人管的。

      墨鵲道:「那……公主,現在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想通這點的蕭慕微蹙著的眉慢慢鬆開,她雖身為公主,但拿如今的他半分辦法也沒有。就連娶不娶她,幾時娶她,不也是看霍寧珩一個人的意思?

      她想,霍甯珩喜歡曲樂,那含璧雖淪落風塵,音樂造詣卻的確是國手級別,惺惺相惜實屬正常。就道:「要不?我再跑一次?」

      墨鵲連忙擺手:「千萬不行啊,公主,上回可嚇死奴婢了!」

      蕭慕微本就是說著逗墨鵲玩的。再跑一次?若是落到那宣鐸手裡怎麼辦?經過上次的落跑,她大致也明白,自己若無人庇護,在外的遭遇,簡直難以想像。哪怕重回重陽觀,也不能輕易再跑。

      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該受用的便受用,對自己好一些,才是正理。

      她也已經想開,霍寧珩若真要娶她,那便娶罷。畢竟,他的確能護著她。而且,那是她曾經熱烈追求過的男人,無論從哪一方面看,她都不是吃虧的那個。

      霍寧珩養小妾,養外室,那她就當他是個面首,那樣貌身段,也是個絕色,極品。若這樣想,她真是不虧的?

      她便朝墨鵲道:「別說這個了,快讓人給我調蔻丹去。」

      「是,公主。」墨鵲清楚蕭慕微的習慣,很快讓小丫鬟調來緋紅蔻丹,準備給公主塗腳趾甲,突然想起安平長公主新送來的一盒紫蔻丹,又起身出去取,打算給公主染個新色。

      蕭慕微趴在榻上,正漫不經心看一本話本,曲著腿,一雙小巧白嫩的腳翹在半空。

      天氣漸寒,但蕭慕微的屋裡,早早已燒起地龍和壁爐。她從小就能挽弓射箭,體質很好。外面明間的門關得嚴實,而她這裡間,穿過次間進來,還掛著水晶珠簾。

      聽到有珠簾的碰撞聲,蕭慕微依舊翻看自己的書,卻下意識催促:「怎的還不給我塗,蔻丹的汁都要幹了。」

      走進屋來的男子聽到她這樣說,轉目看了看她榻邊小幾上的晶盞,裡面正是盛著棠紅蔻丹。

      而蕭慕微並沒注意到進來的人身形修偉,根本不是墨鵲。

      直到一只有力的手掌握住她的腳,蕭慕微渾身一僵,才發現不對勁。霍甯珩慣於提筆和彈琴的手指,自然生著薄繭,粗糲感摩挲在她的腳心,令她迅速轉過身來。

      霍寧珩是被墨鵲放進來的,墨鵲想著,四爺有了紅顏知己,擔憂公主不能抓住他的心,便自作主張將人放進來。

      蕭慕微驚訝得無法合上嘴,半側過身,想要將腳抽回來。誰知不管她用多大的勁兒,也根本沒有用。

      「你放手!」她想起含璧,口氣不善,目光幾乎要在霍寧珩身上灼出口子來,然而,男子根本連看也沒看她,也沒有與她對峙的意思,令蕭慕微仿佛硬拳打在棉花上,無處落力。

      霍寧珩抓著她的腳,力道用得巧,硬是在她不配合的情況下,給她染完十個腳趾。

      蕭慕微緊皺著眉,終於趁他染好蔻丹,將腳縮了回來,藏在錦被之下。

      她看向他,問:「太傅過來做什麼?」

      霍寧珩這才與她對視一瞬,道:「來看看你,聽說公主這些日睡得不好。」

      「既看到了,就請太傅離開吧!」 說好的要隨遇而安,然而蕭慕微一見到霍寧珩,埋在心底的那股拗勁兒又上來。

      對方一來就下逐客令,霍寧珩沉默少頃,道:「我稍後讓人送聘禮單子過來,公主看看。但聘禮仍留在國公府我給公主準備的院子裡,公主可日後清點。」

      蕭慕微聽懂了霍寧珩的意思,她立馬道:「哪怕成親,我也要住公主府,不住國公府。」

      他對含璧的事隻字不提,她也沒有問他與含璧如何。但她說出了重點,她不想住到霍家,她只想留在自己的公主府。

      霍寧珩聲音放柔,道:「你跟我住在國公府。」

      「不,那我寧願不與太傅成親。咱們自己過自己的。」那就等於說是,她選擇嫁給宣鐸。

      霍寧珩眸光冰涼,慢慢道:「公主知不知道,宣鐸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並非真的想嫁宣鐸,只是想借宣鐸說出早想說的話而已,道:「我知道,宣鐸是個私德不佳的人,甚至或許還殺害了他前一任妻子。所以,太傅是因為知道宣鐸的為人,不忍心我嫁給這樣一個人,憐憫我,才要娶我對不對?你不用這樣委屈你自己,可以將我送去重陽觀的。」

      他對她一直都不聞不問,突然就要娶她,必定是有原因的。他娶她的動機,她不願往壞裡想,而是往她覺得最有可能的上面去想。

      霍寧珩看看她,不再說話,隻按照她先前的逐客令,轉身離開了。

      •

      被首輔強行贈送一堆嶺南地志,陸蒔蘭暫時便沒去找裴夙隱。但裴夙隱卻是主動到信平伯府,上門拜訪她了。

      陸蒔蘭便讓人將師兄請進自己院裡。

      裴夙隱看了看陸蒔蘭的房間,確認無人後,問:「師弟前日來找我,可是為了打聽如何聯絡槿若?」

      陸蒔蘭並不意外他會猜中,就點了點頭。道:「師兄,在確保我哥安全的前提下,我能與他互通書信嗎?」

      裴夙隱看著陸蒔蘭這一刻淡淡迷茫的面龐,少女輕蹙著眉煩惱的時候,無意識地抿了抿粉嫩的唇,黑瑩瑩的雙眼也期待地看向他,鴉黑長睫輕眨了兩下。

      裴夙隱慣來克制的眼神中有片刻翻湧不定,慢慢收回視線,壓下心猿意馬,道:「不能。」

      陸蒔蘭臉上自是有些失望之色。

      裴夙隱就又道:「師弟其實真的可以出海去看看,在那邊,你同樣可以像男子一樣有事情做,還能兄妹團聚,不好麼?」

      陸蒔蘭的確有些想出去看看了,因為,自從知道蕭衝鄴對她是一種怎樣的心思,她心裡就始終不安。

      她既害怕蕭衝鄴對她出手,又擔心自己的存在,加劇那兩舅甥的衝突,令這個好不容易才安穩下來的世道又生變故與動盪,令許多無辜百姓捲入爭戰。

      陸蒔蘭突然問:「那師兄為何留在大乾做官,不去那邊呢?」

      裴夙隱道:「我是暫時留在這邊學習大乾領先之處,以後自然會過去。」

      陸蒔蘭點頭,又道:「可是,我不知祖父會不會同意我去那樣遠。」

      「這個倒不用擔心,陸伯爺既然同意槿若在那邊,自然也會同意你出去。」裴夙隱道:「若師弟真想要出去,我可以設法幫你脫身,還可以讓季嬤嬤和阿眸一起。」

      見陸蒔蘭沉默不語,他問:「是師弟還有什麼捨不得的人嗎?」

      「不是。」陸蒔蘭趕緊道:「師兄,那容我再考慮考慮,可好?」

      裴夙隱道:「好。」

      又坐了一陣,裴夙隱喝了陸蒔蘭親手泡的茶,又看看她新寫的兩幅字,探討一番後,才離開了。

      •

      此時,陸伯爺也知道了裴夙隱來府裡的事。他朝陸蒔蘭的父親問道:「殿下過來找蒔蘭?」

      陸連緯道:「是的。原本殿下不打算與陸家接觸,但他與蒔蘭是師兄弟的關係,完全不走動才叫人生疑。」

      陸伯爺點點頭。

      陸連緯又向陸伯爺稟報導:「關外來的消息,說是霍寧珘手下的宋端,曾出現在女真蒙寧,暗中去見了宣鐸的弟弟孛特。看來,孛特早就與霍寧珘搭上了關係,在宣鐸此次來大乾之前,霍寧珘與孛特怕是早就打算要聯手除掉他。」

      這時的陸連緯,一臉沉靜,目光冷毅,並非平時的樣子。

      他又道:「不過,我們的近探被宋端發現,已自殺身亡,就沒有探得談話的具體內容。」

      陸伯爺慢慢道:「霍寧珘倒是心狠手快。咱們經營這樣多年,他才多久,竟逼得咱們夾著尾巴做人。光在他身上,我們就已損失好幾個頂尖探子。」

      陸連緯道:「只要沒有洩露身份,損失也罷。」

      陸伯爺便歎道:「早知霍家當時能躲過顯宗的屠戮,早知霍寧珘會有今日的造化,當初就不該將蒔蘭扮成男孩兒,而該嫁給霍寧珘。你以岳父的身份,去暗中奪取霍寧珘的兵權,不失為另一條途徑。」

      陸伯爺頓了頓又道:「不過,現在也不算晚。霍甯珘對蒔蘭覬覦已久,這一點,總歸能有大用處。」

      陸連緯沉默一陣,道:「父親,我希望將蒔蘭送到東夷去。」

      這就是不想讓女兒做這顆棋子。

      陸伯爺沉了臉,道:「一個個的都逆反了不成?連殿下都冒險親自入京,沒得咱們陸家子孫還要退卻的道理。」

      陸連緯突然發出悶聲低吼:「她只是個姑娘!」

      「混帳!」陸伯爺冷著臉:「連公主都要和親,何況你一個女兒,下去給我好好反省。」

      陸連緯站了一會兒,轉身離開。

      •

      一晃十日過去,將近年底,陸蒔蘭手裡好幾個案子趕著結案,時常都是整日忙碌,倒是忙得她無暇去想離京的事。

      正好這幾日,皇帝與首輔也沒有找她。

      這一晚,天如墨洗,星斗闌珊,已是三更天了,陸蒔蘭還未回府。

      季嬤嬤守在小院門口,沒見陸蒔蘭歸家,她心裡便惦念著,一絲睡意也無。

      說起來,以往,公子若是晚歸,都會差人回來說一聲,這個也不知怎麼回事。

      一想到這樣晚了,陸蒔蘭也不得休息,或許還在連夜審人,季嬤嬤心裡就心疼的很。

      陸蒔蘭今天出門時穿的夾棉衫,誰想到夜裡既似飄著小雨,又似在下雪,季嬤嬤又擔心陸蒔蘭會冷。

      這注定是一個難以平靜的夜晚。

      今日是宣鐸離京之日。太后下了旨意,來年一開春,便將蕭檀君送到女真。宣鐸便是帶著自己的人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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