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姜檸寶淡定的看著大伯娘佯裝鎮定的表演，轉頭瞥了一眼臉色黑沉的老夫人，嘴角不自覺的泛起一抹笑意。

　　大伯娘這是想讓她吃獨食，卻因一時緊張竟然將老夫人撇開。

　　這本身就不對勁。

　　可惜姜老夫人似乎沒有察覺。

　　姜檸寶垂下眼瞼，這一次，張氏已經觸及到了她的底線，她並不打算放過大伯娘張氏，堂堂國公夫人，不需要忍氣吞聲，以前張氏只是小打小鬧，並未真正傷害到她，現在不一樣，張氏已經喪了良心。

　　誰會在自家侄女回門的時候給她吃絕育食物，張氏的心已經黑了。

　　如果沒有兩位嬤嬤的教導，姜檸寶著了道都不自知。

　　「大伯娘，您的好意侄女心領了，但侄女並不是一個吃獨食的人，小桃，將這幾道菜分五份，讓大家也嘗嘗鮮。」

　　姜檸寶輕拂了一下耳邊的髮絲，笑盈盈的瞅著大伯娘張氏，柔聲細語的開口，笑容嬌美，仿若清水蓮花，清純嬌艷。

　　小桃就是剛剛給她夾菜的婢女名字。

　　姜檸寶的笑容看在張氏眼中，宛如索命的惡鬼，讓她心裡陡然升起一股寒意，不，絕對不能讓瑤兒和兒媳婦吃下這幾道菜。

　　姜老夫人卻極為滿意四孫女的做法，毫不猶豫的當起了神助攻。

　　「四丫頭說的對，分成五份正好。」

　　姜檸寶的笑容更嬌美可人。

　　小桃卻遲遲未動。

　　姜檸寶回頭看了小桃這個婢女一眼，卻發現她嘴唇隱隱發抖，眉眼一冷，看來這小桃也是知情人啊。

　　「小桃！」

　　姜檸寶再次喚了一聲，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但聲音裡的冷意卻令小桃打了個哆嗦，她偷偷看了夫人一眼，卻見夫人給她使了個隱秘的手勢。

　　小桃看懂了大夫人的意思，手微微顫抖，臉上擠出一抹僵硬的笑容，硬著頭皮道。

　　「四姑娘，奴婢這就分菜。」

　　姜檸寶微微瞇眼，沒有錯過兩人的視線，大伯娘看似正常的動作好像是倒過來的，心念一轉，立即明瞭張氏想毀了這幾道菜，心裡冷笑一聲，她怎麼可能讓她如願。

　　這幾道菜是她收拾張氏的根本。

　　「小桃，你這手可千萬別抖，萬一毀了這幾道菜，祖母會生氣的。」姜檸寶似笑非笑的瞅了小桃一樣，語氣裡隱含警告。

　　姜老夫人聽到四孫女這話，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她皺了皺眉，看了一眼給她布菜的心腹婢女紅杏，心一動，吩咐道。

　　「小桃，你退下，紅杏，你去將那幾道菜分一下。」

　　這話一出，張氏身子幾不可察的晃了一下，腦子轟的一下炸開了，脊背冷汗直冒，濕透了後背的衣裳。

　　姜檸寶笑盈盈的望向大伯娘張氏，沒有錯過她一瞬間的反應。

　　大伯娘，不知接下來你會如何做？

　　「是，老夫人。」

　　紅杏恭敬的應了一聲，小步走到姜檸寶身邊，動作熟練的將幾道菜分成五份。

　　老夫人一發話，小桃暗暗鬆了口氣，連忙低垂著頭退了下去，沒有人知曉她剛剛有多緊張，在這關頭倒翻菜餚，老夫人責罰下來，半條命都沒有了。

　　如今有人接手，小桃心裡高興都來不及。

　　其實她心裡十分不願意幹這事，誰叫她昨日無意間發現夫人和她的心腹楊嬤嬤要在四姑娘回門時暗害四姑娘一事，還被當場逮住，如今家人的性命都掌控在夫人手中，只要她聽話，家人就性命無憂。

　　於是小桃只能當起了幫兇。

　　張氏忍不住瞪了一眼小桃，這個小桃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連一點小事都辦不好，她現在緊張的心都要跳出來了，連忙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不敢讓人發現她的不對勁，一旦被發現，等待她的下場……

　　張氏不敢想像。

　　姜檸寶的身份今非昔比，定國公還在外間用午膳。

　　她不能冒險，更不能輕舉妄動，暴露自己，她還有兩個兒子，她是伯府的大夫人，姜檸寶這個國公夫人的大伯娘……她還有風光的未來。

　　大伯娘張氏心一橫，只是不能生而已。

　　瑤兒一定會理解她的。

　　關鍵時刻，張氏終於還是選擇了自己的利益。

　　一旁的姜明瑤正默默坐在椅子上，還不知自己已經成了親娘的棄子，如果姜檸寶將計就計，她的後半輩子就毀了。

　　大堂嫂是個心思細膩，她一聲不吭的坐在那裡，心裡浮現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莫非四妹吃過的那幾道菜有問題？

　　可是姜老夫人也吃了。

　　這就是說這幾道菜沒有毒，但卻有別的作用，聯想到大夫人剛剛說的話，大堂嫂心一抖，這幾道菜的作用呼之欲出。

　　應該是會絕了女子的生育……但是剛剛四妹卻吃了下去……

　　事情嚴重了。

　　這麼一想，她猛地抬頭看向姜檸寶，姜檸寶朝她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大堂嫂眼神一凜，心陡然沉了下去。

　　她撫摸了一下依舊平坦的腹部，她不知這幾道菜會不會給她肚子裡的孩子造成傷害，但她絕對不會吃下這幾道菜。

　　世上沒有僥倖的事。

　　大堂嫂不知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但她不願意賭。

　　可是四妹明知有問題，為何還要吃下去，難道她有辦法……大堂嫂越想越覺得這個四妹不簡單。

　　姜檸寶微微挑眉，大堂嫂果然是個聰明人，第一個看出了不對勁，配大堂哥可惜了，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這回再看張氏，卻發現她已經冷靜了下來，彷彿什麼都不知道一般。

　　姜檸寶微微蹙眉。

　　片刻後，紅杏將菜餚分成五份。

　　姜老夫人一份，其餘的四份都給了飯桌上的其他四個人，大伯娘張氏深吸了一口氣，面不改色的吃了一口，她如今有了兩兒兩女，還即將抱孫子，無法再生育已經影響不了她。

　　「母親說的對，這幾道菜確實美味絕倫。」張氏讚不絕口。

　　姜檸寶挑了挑眉，她似乎低估了張氏的狠毒，果然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大伯娘張氏的做法令人心寒。

　　大堂嫂沒有動，她撫摸著自己的腹部，紅了紅臉，不好意思道：「我懷了身孕，這幾道菜裡有不適合孕婦吃的香料，我就借花獻佛，將屬於我的這份美味佳餚給祖母吃。」

　　姜老夫人聞言看了一眼菜餚，果然發現了幾樣不適合孕婦的香料。

　　「紅杏，將她那份端過來吧。」

　　這話一出，張氏猛地鬆了口氣。

　　她看了一眼女兒，希望女兒能夠找出不吃的借口。

　　但姜明瑤卻沒有。

　　她正夾起菜準備吃，張氏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卻無法阻止，心裡恨死了姜檸寶，菜餚美味，自己吃獨食就好，何必說出來。

　　姜檸寶心裡歎了一聲，心軟的出聲阻止：「五妹，這幾道菜不適合你吃。」

　　姜老夫人微微皺眉。

　　姜明瑤手一頓，抿了抿唇，清冷的面容上閃過一絲疑惑。

　　「為何不適合我吃？」

　　姜檸寶嘴角泛起一抹諷刺笑容，目光落到張氏身上：「五妹，這就要問大伯娘了，大伯娘，您真是一個心狠的母親，為了自己的利益，連自己的親女都可以捨棄。」

　　張氏心一抖，姜檸寶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她早知道菜餚有問題，可是她不是也吃了嗎，加了無子花的菜餚，只要吃下去，這輩子都無法擁有子嗣。

　　這麼一想，張氏淡定了，只要她守口如瓶，不漏破綻，姜檸寶能耐她如何，她不渝的瞪了姜檸寶一眼，聲音嚴厲道。

　　「四丫頭，你這話什麼意思？」

　　姜老夫人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

　　姜檸寶淡然一笑，望了一眼面的這一碗菜，眼底一片冰冷：「大伯娘，你待會就明白了，紅杏，你去叫國公爺過來吧，今日這事無法善了。」

　　無法善了……

　　張氏心裡一驚，背脊一陣陣發涼，彷彿要大禍臨頭了一般，她身邊的楊嬤嬤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主僕兩人都在暗地裡惶惶不安的猜測，是不是暴露了。

　　姜老夫人目光在姜檸寶和張氏兩人臉上流連了一圈，臉色一沉，猛地將手中的筷子擱在飯桌上：「四丫頭，到底出了什麼事？」

　　姜檸寶淡淡一笑：「祖母待會便知。」

　　片刻間，定國公過來了，姜瑾這個大哥當然要過來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長寧伯和兩位嫡子也跟了過來。

　　「檸寶，出了什麼事？」定國公冷沉著一張稜角分明的俊臉，眉宇間透著焦灼，大步走到姜檸寶身邊，目光緊緊的在她身邊掃了一圈，沒有發現問題，便開口問道。

　　定國公知道，如非必要，檸寶絕對不會這般嚴陣以待。

　　定國公的話一出，一時間，大家都將目光放在姜檸寶和張氏身上。

　　姜檸寶的笑容沉了下來，伸出纖纖玉手指著面前幾個空蕩蕩的盤子和自己的小碗以及，雲淡風輕的說道：「國公爺，我面前這幾道菜添加了無子花的粉末。」

　　「什麼？」

　　在場的眾人大驚失色，無子花一聽就是不是什麼好東西，無子……無子，擺明了就是讓人絕育的意思。

　　長寧伯臉色鐵青，姜檸寶的兩位堂哥已經震驚的說不出來話來，他們沒有想到還有無子花這種東西。

　　姜明瑤臉色刷的一片慘白，手中的筷子陡然落地，她不敢置信的望向自己的母親，嘴唇動了動，她真的很想問母親到底是不是她做的。

　　「無子花，顧名思義，不論男女，只要吃了無子花都會無法生育，並不會對身體造成其他傷害，但這種花有一個優點，就是它可以讓普普通通的菜餚變得十分美味。」

　　姜檸寶平靜的解釋了一句。

　　這下姜老夫人都嚇到了，她剛剛還吃了兩碗，不過想到無子花除了讓人無法生育，並不會造成傷害，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臉色陰沉似水。

　　「大伯娘，我說的可對，您剛剛可是說過讓我一人獨自享用這幾道美味佳餚呢。」姜檸寶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張氏，唇畔泛起一絲冷笑。

　　張氏心一緊，恐懼在心底蔓延，她沒有想到姜檸寶真的會認出了無子花，明明對方說過，無子花非常罕見，姜檸寶肯定認不出來。

　　但現在……肯定是謝老夫人請來的兩位嬤嬤和姜檸寶說過。

　　張氏心裡暗恨壞她好事的兩位嬤嬤，面上卻滿是震驚憤怒。

　　「四丫頭，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誰知道菜餚裡到底有沒有放了無子花粉末，如果真的放了，我剛剛也吃了一份，也算是受害者。」

　　張氏現在非常慶幸自己吃下了那份菜餚。

　　這時，姜瑾陡然發現檸寶面前一個空碗上還殘留的些許菜餚，發現殘留的菜餚在另外一個碗上的菜餚也有，心裡咯登了一下，猛地抓住姜檸寶的左手手腕，急切的問道：「檸寶，你吃了沒有？」

　　姜檸寶微微一笑，用另一隻手拍了下大哥的手臂，笑容溫暖和煦：「大哥，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這話也是說給身邊的定國公聽的。

　　但定國公謝珩一聽到姜瑾的追問，週身陡然爆發出駭人的暴戾氣息，英俊冷硬的五官令人心悸，語氣冰冷如冬日凍入骨髓的寒霜。

　　「謝七，派人到宮裡請太醫來一趟。」

　　在場的眾人被這股森冷暴戾的氣勢壓的喘不過氣來，紛紛露出驚恐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