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天闊先是回了住處,沒找到人。
他在園子裡轉了一圈,遇到宮人才得知楚沉落了水。
他匆匆跑去了荷花池旁邊,卻得知楚沉已經上來了,被人送回了住處。想來是他太過著急,與楚沉走岔了路,竟然錯過了。
暮天闊松了口氣的同時,心裡卻忐忑得近乎惶恐。
他想起離開王府那夜,因為楚沉中的藥力太猛了,再加上他失了克制,當晚兩人一直沒怎麽閑著。可他從沒想過,那一夜除了刻骨的記憶,還會留下別的東西。
楚沉是在那個時候懷上的嗎?
暮天闊幾乎不敢想,楚沉的肚子裡,竟然會孕育他們兩個人共同的骨肉。
想到自己還安排楚沉泡了藥浴,暮天闊後怕不已。
也不知藥浴對孩子會不會有影響,萬一……
暮天闊壓下心底的不安,快步朝兩人的住處行去。
另一邊,陸璟將崴了腳的暮天/行送回去之後,便去看了楚沉。
楚沉泡了個溫泉,又跳進荷花池洗了個澡,如今人看起來非常“精神”。
“好在那荷花池剛弄好,裡頭的水也是新的,不然你這麽一泡可就入味了。”陸璟無奈道。
“我不是慌了嗎?”楚沉有些尷尬的道:“我一聽那水裡有活血化瘀的藥,生怕把孩子泡沒了。”
陸璟失笑道:“放心吧,這藥泉又不是熬的濃湯,藥力估計有限。再說了你隻泡了那一會兒,如今又在荷花池裡涮乾淨了,應該不會有事的。幸好如今天氣暖和,不然你這麽一下去,也得凍出個好歹。”
“正月的長寧湖我都下去過,還能怕了這小小的荷花池?”楚沉開口道:“就是估計把暮天闊嚇了一跳,也不知該怎麽跟他解釋。”
“依我看,不如直說了吧。”陸璟道:“事已至此,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楚沉想到暮天闊此前說的那句“還像從前一樣”,心中多少是有些觸動的。再加上以他對暮天闊的了解,對方心思深沉是不假,有時候確實也不愛表達,但至少有一點楚沉可以斷定,暮天闊不至於說假話騙他。
“你說……當日那毒若不是他下的,有沒有可能,是我一直誤會了他?”楚沉開口道:“我一直以為他在堯國不得寵,回來之後必定處處受製約,那樣一來他在大楚所受的折辱,便會成為旁人奚落和打壓他的把柄。”
“可如今看來,他在堯國處境並不艱難。”陸璟開口道。
不管是他回來之後爭取到的尊榮,還是皇帝賦予他的,不可否認,暮天闊如今在堯國算得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就連一直獨斷跋扈的國師,似乎都要對他禮讓三分。
“所以興許這裡頭有什麽誤會,不如借此說開。”陸璟道。
“嗯,這孩子他若是能接受,那自然最好。若他將其視為恥辱……”楚沉苦笑一聲,心道也不過是一包藥的事情罷了。
門外,暮天闊匆匆趕來,聽到楚沉那句話不由皺了皺眉。
既然是他的孩子,他為何不能不接受?又怎麽會是他的恥辱?
“那我便先走了。”門內傳來了陸璟的聲音。
便聞楚沉道:“放心吧,一會兒見到他,我便向他坦白。事已至此,早說了早痛快。”
沒一會兒工夫陸璟從屋裡出來,回了自己的房間。
暮天闊立在廊柱後頭,手裡捏著楚沉遺落的那個荷包,卻一直沒有進去。
先前他所有的忐忑,都來源於自己竟然要做父親了,而且這個孩子還是他和楚沉共同的骨血。可他完全沒有想過另外一個可能,這孩子的父親,未必就是他。
他離開大楚的時候,楚沉和陸璟已經有了婚約,而他也曾親眼所見,楚沉與陸璟在長寧湖畔敲鑼打鼓宣布婚訊的那一幕。若非國師自作主張的那一份文書,七月二十八,楚沉便和陸璟成婚了,根本沒他什麽事兒。
而眼下,陸璟明顯是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的。
若楚沉的孩子是暮天闊的,陸璟能接受這孩子的存在嗎?
可這孩子確實至今都安然無恙。
這是不是說明……
不!
暮天闊深吸了口氣,阻止自己去下這個結論。
只要他不去尋根究底,那麽答案就不一定。
他未必不是那孩子的父親……
陸瓃回房之後,點了一支蠟燭。
他剛脫了外袍打算上/床,被子裡突然鑽出來一個腦袋,嚇了他一跳。
“你腳腫成那樣,怎麽過來的?”陸璟問道。
“我讓人背過來的。”暮天/行往裡挪了挪,給陸璟讓出位置,一臉好奇的問道:“方才你捂著我的嘴,我沒問成,現如今嫂嫂不在旁邊,你總能告訴我了吧?嫂嫂為什麽突然想不開要跳湖?”
陸璟一臉崩潰道:“祖宗,你能不能不要那麽大的好奇心?”
“那我去問九哥。”暮天/行開口道。
“你敢?”陸璟威脅道:“如今你瘸了,我真要動手你跑都沒地兒跑。”
暮天/行顯然不吃這一套,依舊堆著滿臉好奇問道:“是不是九哥欺負嫂嫂了?”
陸瓃歎了口氣道:“不是。”
“那是因為什麽?”暮天/行問道。
“大概是泡溫泉泡得太熱了,想洗個冷水澡。”陸璟開口道。
他說罷一臉冷意地看向暮天/行,而後伸手捏住暮天/行的後勃頸子,開口道:“你若是再問一句,我只要手上一用力,就能讓你昏到明天中午,你想不想試試?”
暮天/行縮著脖子鑽進了被窩,不說話了。
陸璟將被子一掀,開口道:“回你自己屋裡睡。”
他說罷將暮天/行拎起來扛到了肩上。
暮天/行還想掙扎,此時外頭轟隆一聲,傳來了雷響。
暮天/行嚇得一個激靈,伸手抱住了陸璟,渾身忍不住瑟瑟發抖。
陸瓃一怔,問道:“你怕打雷?”
暮天/行渾身抖得厲害,顯然不是裝得。
陸瓃無奈歎了口氣,將人又塞回了被子裡。
暮天闊在楚沉門口坐了半晚,既不願走,又不敢進去。
他生平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惶恐到寧願自欺欺人,也不想去面對。
或者說,他需要讓自己做好充足的準備,才敢去面對。
這孩子來的太突然。
突然到他尚未來得及欣喜,便陷入了巨大的忐忑。
更棘手的是,他雖無法斷定這孩子是自己的,卻不能否認這孩子是楚沉的。
既然是楚沉的孩子,暮天闊便處處是顧忌……
誰讓楚沉是他的軟肋呢?
暮天闊提氣躍上了房頂。以他的耳力,坐在房頂上能清晰地聽到房內楚沉的呼吸。楚沉等不到他回來,已經睡熟了,但心裡終究是有心事,所以睡得不太踏實。
暮天闊深吸了口氣,從懷中取出了那支隨身攜帶的玉簫。
當初他剛離開王府之時,楚沉便病了一場,暮天闊接連三日偷偷潛進王府,在夜裡給楚沉吹助眠安神的曲子。不久前楚沉剛到堯國之時,夜裡也睡得不踏實,但只要聽到暮天闊的曲子,便會安心不少。
今日暮天闊的蕭聲一起,沒過多久,楚沉的呼吸便漸漸平穩了。
暮天闊待楚沉睡熟,枕著胳膊側躺在房頂上,似乎打算就這麽將就一晚。
但他剛閉上眼睛,便覺遠處有紅光一閃,他抬頭看去,便見不遠處有火光漸起。那火光起先還只是隱隱閃動,但因為夜裡風大的緣故,很快便越燒越旺。
暮天闊從房頂上跳下來,快步去了前院。
守夜的家仆和侍衛也都發現了火情,正準備匯報。
“著火的是什麽地方?”暮天闊開口問道。
“回殿下,是王家屯。”一個侍衛開口道:“村子離別苑有二裡多地,風向若是不變,波及不到咱們。”
暮天闊擰眉道:“波及不到便不管了嗎?”
“屬下失言。”那人忙道。
“天干物燥,應該是打雷的時候引燃了哪家的房子。”暮天闊道:“你帶著別苑一半的人過去看看,先救人再救火,小心行事。”
“是。”那侍衛忙應聲而去。
暮天闊立在別苑門口看著遠處越來越大的火勢,隱隱聞到了焦糊味。
“風向變了,附近還有別的村子嗎?”暮天闊擰著眉頭道。
“有三個。”旁邊的家仆道。
暮天闊仰頭看了眼天色,開口吩咐道:“將別苑所有的人都叫起來。”
他說罷提步奔向了楚沉的住處,路過暮天/行房門口和陸璟房門口的時候,還順勢抬腳踹了幾下。楚沉大概是心有所感,披了衣服起來,剛打開門出來,便看到暮天闊正在踹陸璟的房門。
楚沉:……
這是什麽行為藝術?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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