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土豪的吃醋方式】
這一天,唐宋和沈磊之間的畫風是這樣的——
唐宋:「石頭哥你喝水嗎?」
沈磊:「嗯,要溫的。」
唐宋:「加片檸檬?」
沈磊:「你是在諷刺我嗎?」
唐宋笑:「您誤會了。」悄悄說:你說對了!
過了一會兒。
唐宋:「石頭哥你冷不冷?我去給你拿個暖風機?」
沈磊:「唔。」
唐宋顛顛地去搬暖風機,暖烘烘的熱風對著沈磊吹。
「一個夠嗎?要不要成雙成對?」
「不用,歇著吧。」
「好勒!」
……
圍觀群眾一臉莫名——這倆人是在玩角色扮演嗎?沈哥演唐哥,唐哥演沈哥?
中午。
幸幸吃了育兒師調配的營養餐,被護工帶到保姆車上午睡,江子把盒飯送到化妝間。
唐宋打開盒蓋,討好地擺到沈磊面前。
笑瞇瞇:「石頭哥,先來吃飯吧!」
沈磊翻著劇本,頭也不抬,「再看兩頁。」
努力保持微笑,「先吃吧,待會兒就涼了。」
沈磊:「你先吃。」
笑容漸漸消失,「你也吃吧,吃完還要連戲。」
沈磊沉迷劇本,彷彿沒有聽見——儼然就是唐宋平日裡的狀態。
唐宋耐心告罄:「別裝了,快吃!」
沈磊抬頭,「這就是你哄人的態度?」
「誰讓你這麼作。」
「我就是這麼哄你的嗎?」
唐宋演出一個壞兮兮的笑,假裝一米四的大長腿邁過去,把人一推,一按,親!——用行動表明,沈磊是這樣的。
沈磊等他親夠了,捏著嗓子假裝「嬌羞」:「不要不要,你個大混蛋!」
唐宋差點吐了,「我是這樣的嗎?!」
沈磊繼續學他:
「別鬧!」
「幹正事呢!」
「你腦袋裡除了黃湯湯就沒別的嗎?」
「你上輩子是不是黃死的!」
「大混蛋,疼~」
門口,江子半張著嘴,整個人處於呆滯狀態。
姜榆及時出現,好心地把他拎走。
躺椅上,唐宋倒在沈磊身上,悶悶地笑。
沈磊掐住他的小細腰,「這事不算完。」
晚上。
唐宋給幸幸講了一個睡前故事,小傢伙老老實實地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沈磊在浴室裡,快一個小時了都沒出來。
唐宋知道,這傢伙的醋勁兒還沒下去。挺大一個男人,在這種事上幼稚得像幼兒園的小朋友。
根據他豐富的經驗,今天的醋就得今天哄好了,到了明天百分之百得加利息。
他咬了咬牙,從衣櫃的暗格裡拿出一包……勉強叫做「衣服」吧,都是沈磊為了迎接新的一年剛囤的,瞅準了機會就想往唐宋身上套。
唐宋撂下狠話,死都不會穿,沒想到這麼快就要打臉。
五年高考三年模擬那麼大的一個包,竟然裝了好幾套,可見有多輕薄。他翻來翻去,努力找了件盡量遮得全的,閉著眼睛換上,深吸一口氣,奔赴戰場。
這棟別墅裡裝修最豪華的地方就是浴室——仿照電影中的華清池設計的浴池,極具現代感的桑拿房,超大尺寸按摩床……
冬夜漫長,足夠某人盡情享用。
***
沈磊蘸著醋把人從裡到外吃了個透,終於正常了。
《俠之大者》還有半個來月就要殺青,其他人的戲份都拍得差不多了,只有沈磊需要趕。
他主動要求留在劇組拍戲,大方地讓唐宋自己去參加首映禮。
把人送走之後,他轉頭就讓助理包了一個午夜場,單等著唐宋回來補上今年缺失的情人節。
唐宋不在劇組的時候,沈磊表現得很「正常」——不黏人,不作妖,工作認真,不苟言笑。
演技更是沒得說,即使偶爾因為不熟悉電影的拍攝節奏出差錯,導演稍稍一說他立馬就能調整過來。
有他帶頭,早上再冷也沒人遲到,午休臨時取消,夜戲、打戲連軸拍,沒人好意思用替身,更別說找借口請假。
全劇組第一次見識到大腕的氣場。
所有人都在心裡默默呼喚——唐影帝快回來!我們需要你春天般的溫暖!
等到唐宋結束活動回到劇組,工作人員比人家老公表現得都熱情。
唐宋白天輕輕鬆鬆地拍了一天戲,晚上帶著幸幸刷牙洗臉,上床講故事。
沈磊衣帽整齊地坐在床邊,唐宋默契地猜到了什麼。
等到小心肝睡踏實了,唐宋手腳麻利地換了身衣裳,沖沈磊揚揚下巴,「走?」
「走。」
沈磊開車,一路飛馳到影院。
工作日,午夜場,大廳裡除了檢票員只有一對小情侶,倆人抱在一起你儂我儂,根本沒發現兩個大明星在眼前經過。
兩個人戴著帽子和口罩,檢票員打著哈欠,瞇著眼睛瞄了瞄票面,根本沒看他倆。
沈磊摟住唐宋的腰,就像普通情侶那樣親親密密地進了場。
倆人不由地想起了上學那會兒,他們每個星期都會看兩場電影。
剛剛確認關係的時候,沈磊會小心翼翼地抓住唐宋的手,時不時捏一下,用這種矜持的方式表達內心的雀躍和愛意。
關係更進一步之後,他會霸道地摟過唐宋的肩,讓他的頭靠著自己。偶爾也會摟著腰,手不老實地溜進衣服裡,然後被唐宋掐,卻腆著臉變本加厲。
此時此刻,老夫老妻的他們面對空蕩蕩的影廳,不需要交流手就默契地握到了一起。
《天泉之邊》首映之後反響不錯,沈磊沒看網上的評論,也不允許唐宋劇透,堅持要把「第一次」留到今天。
燈光熄滅,影片開始。
開場畫面是一段唐宋的獨舞。
昏暗的舞台,一束暈黃的光打在他身上,旋轉,跳躍,舒展的四肢彷彿蘊含著某種魔力,讓人看懂了他講的故事。
孤獨,飄蕩,無枝可依。
最後的亮相是唐宋的臉部特寫,精緻的五官沒有任何瑕疵。
「我媳婦真好看,這腰,這腿,這小臉蛋,嘖嘖,這麼完美的小仙男怎麼就成了我的?」沈磊捏著唐宋的手,那得意勁兒就像撿了五百億。
唐宋笑笑,有點心虛,但願看到後面他還能保持這樣的心情。
字幕結束之後,第二男主角出場。
陽光帥氣的大男孩,運動服,摩托車,額頭上附著微微的汗珠,彷彿剛從籃球場出來。
果然,沈磊的嘴角翹不起來了,「媳婦,你是不是就喜歡這樣的?」
唐宋連忙拍馬屁:「親愛的,你是不是忘了你年輕的時候有多迷人了?」
「現在不迷了?」
「更迷!」
「怎麼個迷法?」
「唔……」
「這麼難編?」
「不,我只是在措辭,我覺得沒有哪個詞能形容出你的迷人程度。」
沈醋王挑挑眉,基本滿意。
唐宋鬆了口氣,癱在坐椅上,心好累。
影片繼續。
唐宋扮演的男主角叫伊凡,二十歲,市舞蹈團的台柱子。
伊凡長相精緻,沉默寡言,就像個高冷的貴公子。實際上,他的家世並不好。
尹凡的父親是位同性戀者,迫於壓力和他的母親結婚,婚後明裡疼愛妻兒、顧念家庭,暗中和不同的男人保持著肉體關係。
伊凡的母親偶然間知道了這件事,受不了精神折磨,自殺了。父親留下一筆錢,把伊凡托付給年邁的爺爺奶奶,從此不知所蹤。
母親死的時候伊凡已經九歲了,他親眼見證了這一切。
十六歲那年,他嘗試過自殺。然而,用刀片劃向手腕的那一刻,眼前突然浮現出母親被血水打濕的臉,她對伊凡說的最後一句話是——
「凡凡,要快樂。」
伊凡放棄了自殺,並把母親曾經做過的工作當成了自己的救贖。
他在舞蹈方面很有天賦,上學的時候就拿到了許多獎項,進入市舞蹈團後,一舉成為團裡當之無愧的A角。
只是,他並不快樂。
原以為生活會一直這樣進行下去,直到一個叫席樂的男孩以一種盛夏烈日般的姿態闖入他的生活。
席樂就像伊凡的對立面。他穿著洗得發白得衣服,在舞蹈團裡幹著跑腿的活,掙著最微薄的薪水。
然而,他很陽光,很愛笑,和誰關係都不錯,就連那個嚴厲的團長都很喜歡他。
他看上去很快樂。
伊凡很討厭他,不僅因為他擁有自己沒有的快樂,還因為他有事沒事就愛招惹他。
比如現在,伊凡正在舞台上排練,席樂盤著腿坐在台下磕瓜子。伊凡氣得咬牙,席樂磕得更起勁。
畫面外。
沈磊嘖嘖兩聲:「就這麼沒臉沒皮,你也喜歡?」
「不喜歡,一點都不喜歡。」唐宋說得無比真心。
沈磊哼:「我是不是比他強了一百倍?」
「嗯,是。」——你比他更沒臉沒皮一百倍。
沈磊一看就知道自家小媳婦在嘰嘰什麼,勾著脖子嘬了一口。
唐宋瞪眼,「有監控!」
沈磊指了指屏幕上第二男主的臉,「我得讓他知道知道誰才是你正牌老公。」
唐宋:……
忍不住第一百次問自己:當初為什麼要喜歡上這麼一個神經病啊!
《天泉之邊》的故事還在繼續。
轉折點發生在舞蹈團招新,一個十分出色的新人加入進來。
新人在團領導面前表現得謙虛禮貌,對待其他人則是十分傲慢,尤其是尹凡。
他是男主母親曾經的學生,知道男主的過去,趾高氣揚地宣佈要取代尹凡在舞蹈團的位置,並威脅他要把他的事宣揚出去。
尹凡那段時間身體和心理狀態都很差,甚至再次想到自殺。就在這時席樂挺身而出,狠狠地教訓了新人。
兩個人的關係因為這件事發生轉折,漸漸地瞭解彼此。
團裡要重排經典舞蹈《天泉之邊》,這對尹凡來說意義非凡——母親當年就是《天泉之邊》的A角。
尹凡想像母親那樣帶著這支舞跳遍大江南北。可是,他有一個強勁的對手——新人。
新人和副團長關係曖昧,同事們私下都在傳,他已經被內定了。
只有席樂保持著樂觀的態度,鼓勵尹凡好好排練,不到最後時刻就不要放棄。
他不僅口頭上鼓勵尹凡,還在生活上處處照顧他——上下班騎著小摩托接送,下雨給他披衣服、撐傘,還親手做了營養餐幫尹凡調理身體。
這是全片中最甜蜜的情節,就連看門的大爺都調侃他們在談戀愛。
對於其他人無傷大雅的玩笑,對尹凡來說卻像五雷轟頂——他討厭同性戀,他不能做同性戀,他不想成為父親那樣!
窗紙捅破,尹凡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他主動和席樂斷絕了關係,並冷冷地說自己對他從來沒產生過超越友情的感情。
也是從那個晚上開始,席樂沒再出現在舞蹈團。
尹凡為了不讓自己亂想,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用來練舞,最後如願拿到了A角。並且在母親站過的舞台上為觀眾獻上了一場極其成功的演出。
聽著無數讚美的聲音,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最想聽到的誇獎其實來自席樂。
他糾結了好久,最後還是忍不住從團長那裡拿到了席樂家的地址,坐了好久的車去找他。
讓他驚訝的是,席樂家很有錢,根本不像他之前說的那樣住在漏雨的破房子裡。
更讓他驚訝的是,原本高大健康的青年此時正躺在床上,手上打著吊瓶,身上插著管子,小麥色的皮膚變得蒼白,人也瘦了一圈。
尹凡嚇傻了。
原來,席樂得了很重的病,花多少錢都很難治好的那種。住院之前他對家人說想獨自生活一年。
家人同意了,因為他們知道進了手術室能再出來的機率不足千分之一。
就這樣,席樂拿著不多的錢租了房子,去了舞蹈團打工。
直到最後,他都沒有告訴尹凡,他之所以會去舞蹈團,是因為看到過尹凡跳舞,並且一見鍾情。
最後的最後,席樂也沒把「愛」字說出口。他只是在進手術室之前對尹凡比了個手勢,意思只有兩個人才懂——
要快樂。
唐宋已經看過很多遍了,熟知每一幀畫面,每一句台詞,每一段bgm。接下來會有一段全篇最高潮,也最有深意的畫面。
屏幕黑了一下,唐宋騰地站起來,拉住沈磊的手,「好了,演完了,咱們快點回去吧,我不放心幸幸。」
沈磊沒動,眼睛盯著屏幕,神情專注。
唐宋也不管監控了,腿一分跨坐到他身上,臉都不要了,「別看了,回家吧。」
「乖,別鬧。」沈磊聲音低沉,表情也很深沉。
他把唐宋壓到自己懷裡,繼續看。
影院沒有亮燈,這就代表電影還沒放完。
果然,足足一分鐘的「黑屏」過後,音響裡傳出曖昧的喘息。
畫面彷彿蒙著一層霧,從模糊漸漸變得明晰。兩具年輕的身體交疊,融合。與色情無關,只有壓抑到極點之後的衝動和爆發。
這一段不是真實發生的,只是伊凡的一場春夢。
到這裡,影片做出最後的揭秘,原來尹凡和他的父親一樣也是同性戀。
當年十六歲的他之所以會握著刀片想要自殺,就是因為知道了自己的性向。
因為父親的關係,他無法接受,也不敢承認。這些年他內心的掙扎和壓抑並非只是因為母親的死,更多的來源於自我厭棄。
影片的最後,剃短了頭髮的尹凡穿著一身泛舊的運動服,騎著席樂的小電摩,奔馳在郊外的柏油路上。
金黃的麥田隨風波動,夏日的陽光撒在身上,尹凡露出一個放鬆的、溫暖的笑,彷彿一切都充滿了希望。
就像影片中的舞蹈所詮釋的那樣——
「天泉之邊,暖陽依舊。」
***
寶藍色的鴻鵠商務疾馳在空曠的街道上,兩旁亮著路燈,前後沒有其他車。
自從出了影院沈磊一直繃著臉,目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什麼。
唐宋以為他在吃醋,討好般戳了戳他的胳膊。
沈磊捉住他的手,沒放開,但也沒說話,視線專注地看著眼前的路。
唐宋伸長手臂,把車子調成無人駕駛模式,打算使用美人計。
就在他趴過去的時候,沈磊突然抱住他,很用力。
「我不會死在你前面。」他突然說。
唐宋扭頭,失笑,「說的什麼傻話?不是還要活到一百歲嗎?」
「你活到一百,我到一百零二。我多活一年,為的是不死在你前面,丟下你一個人。」
唐宋拍拍他的背,「只是電影而已,看完就完了,別這麼認真。」
沈磊閉了閉眼,唐宋最後那個笑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看在別人眼裡是希望,他卻是滿滿的心疼。
他愛的人不需要成長,不需要堅強,不需要繼承別人的意志,播撒陽光。
是個男人就得有本事護住自己的寶貝,就讓他一直做個敏感又傲嬌的小軟糖。
直到一百歲都不要經歷切膚之痛,離別之苦。
***
《天泉之邊》是個徹頭徹尾的小成本文藝片,即使作為男一號的唐宋那時候的片酬也不過只有五位數。
俗話說一部片子有一部片子的命,誰能想到不到一年的時間,唐宋就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影帝成長為粉絲八千萬的超一線,原想著不賠就好的《天泉之邊》也跟著沾了大光。
唐宋發出第一條宣傳微博後,一個小時之內《天泉之邊》的預售票房就已經超過了一百萬。
圈內好友紛紛轉發,尤其是沈磊和夏焱,倆人的團隊沒幹別的,一整天都在為老闆娘瘋狂打call。
第二天,《天泉之邊》的預售票房奇跡般地在一百萬的基礎上加了一個零。
院線下映的時候,這部成本只有三千萬的影片內地票房衝到了6.66億。
這個成績和十幾年前的某部青春片的7.26億票房,以及某國產動畫電影9.56億票房相比還是差一些,但是足以讓主創們樂瘋。
自此,投資圈開始流傳一句話:「喜上眉梢,請得到就請,請不到托人賴臉也要請!」
哪個導演能請到唐宋,絕對不用愁投資。
網上一片讚譽,所有的社交平台都在刷,所有人都在誇,彷彿不去看看就落伍了。
在這種氛圍影響下,一些人抱著試試看的心思買票進場,然後不出意外地被唐宋圈粉。
二十七歲的唐宋飾演二十歲的尹凡,絲毫沒有違和感,反而演出了十七歲的青蔥和憂鬱。
最讓人驚喜的是,這樣一部現實題材的電影,畫面卻做得很清新。
唐宋跳舞的畫面、兩個人撐著傘漫步在雨中的畫面、唐宋坐在摩托車上環著席樂的腰的畫面……每一幀都能截出來當壁紙。
粉絲們的屏保、頭像、背景圖全都換成了清新亮眼的《天泉之邊》。同時衍生出一波圈地自萌的cp粉,萌的不是真人,而是劇中的角色。
飾演第二男主的演員許樂一炮而紅。
這下,有人不高興了。
不高興的那個人霸氣十足地對經紀人說:
「找人寫個本子……」
「不,現寫太慢,直接買現成的。」
「同性題材,吻戲床戲都要有。」
「從頭到尾甜甜甜,一隻螞蟻都不能死。」
巴拉巴拉一大堆。
姜榆非常淡定地記在備忘錄裡,「沈哥,還有別的要求嗎?」
「找有經驗的團隊,多少錢都行,一個月之內開機。」
「……好。」
反正,他家老闆有的是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