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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嬌和病美人 - 第60章 西北 等我回來。字體大小: A+
     
    午後, 晏戟回府,趙伯跟在他身後往書房裡跑,道:“今日七殿下來府上尋少爺了。”

     晏戟隨口應了一聲, 他特意吩咐過驚蟄衛, 誰都能進去, 就是荊寒章不行。

     趙伯有些猶豫,晏戟看到他這樣, 蹙眉道:“他進去了?”

     “那倒沒有。”趙伯為難道,“我是眼看著他離開偏院的,但方才問了門房, 發現七殿下好像現在還沒出相府。”

     晏戟腳步一頓, 臉色微沉:“今日誰去過偏院?”

     趙伯:“沒有無關人等,只有午時送藥過去一趟。”

     晏戟臉色更難看了,他也不去書房了,直接轉道去晏行昱的住處。

     剛剛午睡醒的晏行昱還不知道他爹要來“捉奸”了, 正蜷縮在荊寒章懷裡睡得正熟。

     荊寒章已經默念那不知道對錯的佛經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他低頭看著睡得正熟的晏行昱,終於發現了些問題。

     之前的晏行昱,有這麽嗜睡嗎?

     是又病了嗎?

     荊寒章正在胡思亂想, 就聽到窗外傳來一聲翅膀扇動的聲音,他本來不想管,但那扇動的聲音越來越大。

     荊寒章怕吵醒了晏行昱,便輕手輕腳地披著外袍起身。

     窗外是一隻信鴿,腿上綁著小竹筒。

     荊寒章愣了一下,將竹筒取下來,又將信鴿放飛。

     他以為信上有什麽重要的事,回了榻邊輕輕叫醒晏行昱:“行昱, 有信鴿。”

     晏行昱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喃喃道:“殿下看。”

     荊寒章見他實在睜不開眼,又說了自己可以看,也沒矯情,從善如流將信打開。

     上面龍飛鳳舞寫了幾個字,荊寒章乾咳一聲,尷尬道:“我不認識上面的字。”

     晏行昱掙扎了一會,才艱難醒來,迷瞪著眼將信拿來掃了一眼,然後又倒在了軟枕上,沒什麽力道地道:“魚息說,我爹要來捉奸了。”

     荊寒章:“……”

     晏行昱說完後,竟然一點也不管,又迷迷瞪瞪地睡了。

     荊寒章默默吸氣。

     知道晏戟要來,他莫名心虛起來。

     這麽會功夫,晏戟已經沉著臉到了偏院,一把將門扉打開,快步衝了進來。

     只是他還未進房門,門裡就被人打開了。

     荊寒章穿戴好了衣衫,懶洋洋地跨出門檻,瞧見晏戟,挑著眉張狂道:“這不是晏丞相嗎,您不是日理萬機嗎,怎麽有時間來這兒?”

     他竟然倒打一耙。

     晏戟臉色沉沉,冷聲道:“這話應該是我問殿下吧。”

     “我啊?”荊寒章一點沒有被人捉奸的尷尬,十分自然道,“我當然是來看望行昱了,你們不是說他突發惡疾嗎,怎麽也不尋太醫來瞧瞧?”

     晏戟漠然看他,抬手道:“這是相府的家事,應該輪不到殿下來操心——請。”

     被直接下了逐客令,荊寒章臉皮厚得也像是沒看到一樣,他打了個哈欠,道:“丞相別這麽著急,我答應了行昱要陪他一起用晚膳,這麽早走不太好吧。”

     晏戟看著他的眼神幽深,恨不得讓驚蟄衛把他打出去。

     荊寒章還十分欠揍地加了一句:“我知道丞相不想我見行昱,但今日是你的人疏忽被本殿下混了進來,算是我自己的本事。反正我見都見到了,丞相應該也不在乎是半個時辰還是一天吧。”

     晏戟:“……”

     晏戟看了他半天,就在荊寒章以為他要暴怒把自己趕出去的時候,他卻一句話沒說,直接甩袖離開——丞相向來氣定神閑,運籌帷幄,這回看起來是被氣狠了。

     荊寒章把晏戟氣走後,朝著門外守著的驚蟄衛哼了一聲,回到房裡將門一關,十分得意。

     晏行昱已經醒了,此時正舒舒服服窩在被子裡,只露出一個小腦袋好奇地看著荊寒章。

     荊寒章掀開一邊床幔坐在床沿,道:“睡飽了?”

     晏行昱打了個哈欠:“還沒有。”

     荊寒章伸手往他額頭上貼,皺眉道:“你是不是病了?”

     晏行昱搖頭:“我一直都在喝藥的。”

     荊寒章還是有些擔心。

     好像自從宮宴後,晏行昱就一直蔫噠噠的。

     他之前生病雖然也病怏怏的,但總和現在有些差別。

     “京都城也不知道有沒有佛生根,魚息說南疆沒有,打算去西北找找看。”荊寒章想了想,覺得還是要先把他的心疾治好,道,“若是過了年晏重深去西北了,我會托他尋尋看。”

     晏行昱點頭,勾著他的小指晃了晃,小聲說:“我不會有事的,我要活到殿下為我尋到佛生根。”

     荊寒章眉頭還是緊緊皺著,他俯下身將晏行昱額前的發拂到一邊,道:“答應你殿下,兩年後若是還尋不到,就放我的血。”

     晏行昱眸子一彎:“好。”

     荊寒章摸了摸他的頭,歎息道:“我往後怕是不能再過來,你爹看得也太嚴了,就這麽怕你被我拐走嗎?”

     晏行昱只是看著他笑。

     “等過了年,我會磨著父皇讓我出宮建府,你爹反正也不能日防夜防永遠提防我吧。”荊寒章盤算著,“你什麽時候能出府了,便讓人告訴我——我送你的玉牌你還拿著嗎?”

     晏行昱點頭。

     荊寒章見他點頭點的這麽認真,想了想又試探著問道:“那我送你的玉雕什麽的?”

     晏行昱道:“都收著呢。”

     他怕荊寒章不信,裹著被子從榻上坐起來,將床頭的小櫃子打開,露出裡面的東西。

     這個小櫃子和荊寒章的藏寶箱一樣,裡面全是晏行昱最愛的東西。

     金子,銀子,和一個小匣子。

     將小匣子打開,裡面是荊寒章之前瞧見過的金元寶的小荷包,那裡面裝著幼時荊寒章送給他的七顆金子。

     一旁竟然還有幾張疊得方方正正的紙。

     荊寒章好奇地隨手拿起來一張,展開來看了一眼,發現上面是自己張狂的字跡。

     「晏行鹿」

     還有那高調到升天的落款。

     荊寒章:“……”

     荊寒章古怪看著晏行昱:“這是……”

     晏行昱看了一眼:“哦,這是我歸京時,殿下送小鹿時給我的。”

     荊寒章一愣,沒想到他竟然還留著。

     他將紙疊好默不作聲放了回去,心尖有些發顫,又一一看向匣子裡的其他東西——全都帶有他的痕跡。

     荊寒章不知怎麽,心裡有點發酸,他故作輕松道:“你這是見我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晏行昱歪歪頭想了想:“當時只是覺得熟悉,並未確定。”

     荊寒章小聲嘀咕:“你若當時直接來問我,我肯定……”

     肯定什麽?

     荊寒章說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了。

     肯定會好好待他?

     肯定不會像之前那樣對他凶巴巴地數落,連他在宮裡被皇帝為難都沒有幫上一把?

     不可一世目下無塵的七殿下頭一回覺得悔恨是什麽滋味。

     晏行昱一一給荊寒章看了他送給自己的所有東西,全都在匣子裡藏著。

     荊寒章揉了揉酸澀的心口,嘀咕道:“我以後會對你好的。”

     晏行昱聽這話,笑了起來。

     “好。”

     荊寒章在相府待到了深夜,趕在宮門落鎖前才不情不願地回去。

     自那日之後,他就更難見到晏行昱了。

     晏行昱被禁足,哪裡都去不得,他本想讓魚息傳信給晏修知,但想了想,若是晏修知知道自己是個斷袖,八成也和晏戟一樣束著他不讓他和荊寒章胡鬧。

     無論到哪裡都會被禁足,晏行昱隻好不瞎折騰了。

     這是晏行昱歸京後過的第一個年節,他不想和晏夫人同桌吃什麽年夜飯,只和晏戟草草說了幾句吉祥話,便回到了偏院。

     年節那日,滿城喧鬧繁華。

     晏行昱坐在院子中,捧著小手爐看著不遠處的漆黑天幕中,煙火不斷炸開,將夜空都照亮一瞬。

     晏行昱被困在偏院一隅,四周的驚蟄衛仿佛一張大網將他緊緊束縛住。

     阿滿坐在他腳下,歡喜地看著天空中的煙火。

     最後一個煙火極其巨大,炸裂開來發出的聲響將阿滿嚇了一跳,接著大笑起來。

     他扯著晏行昱的袖子,大聲道:“公子!那個煙火好大,不愧是京都城,就連……”

     他歡喜的話戛然而止。

     晏行昱正安靜地落著淚,他不知何時已經垂下了眸,將弩上的毒藥拿出來一顆,又拿起一個和毒藥一模一樣的藥丸放在已經吃完的蜜餞盒子裡。

     阿滿愣了一下,不知道他在做什麽。

     晏行昱漫不經心地將蜜餞盒子輕輕晃了晃,將蓋子打開,隨手拿了一顆,仿佛是平日裡吃蜜餞那樣,看也不看就放在嘴邊吞了下去。

     阿滿這才反應過來,嚇得頭髮都要豎起來了。

     “公子!”

     晏行昱像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吞完那不知是藥丸還是毒藥的東西後,閉著眼睛沉默許久,才低聲笑了起來。

     他看起來極其難過,邊笑邊落淚。

     阿滿怔然看他。

     “我是誰啊?”

     晏行昱笑聲在微微發抖,淚水從他的臉頰滑下來,順著鼻尖落在衣袖上,他夢囈似的道:“有人在意我是誰嗎?”

     阿滿害怕地伸手去抓他的袖子,卻被晏行昱直接甩開。

     晏行昱看他的眼神和在看陌生人一樣沒什麽分別,他喃喃道:“你和他們是一起的。”

     阿滿立刻道:“阿滿不是,阿滿是和公子一起的!”

     晏行昱卻根本沒聽到這句話,他從輪椅上站起來,衣衫曳地,隨著他的動作緩緩拖在地上。

     阿滿顫聲喚他:“公子?”

     晏行昱衣衫單薄,神色木然地一步步走回內室,他似乎是魔怔了,邊走邊在哼奇怪的曲子。

     阿滿滿臉驚恐,連滾帶爬地跟了上去,聽到晏行昱在低聲道。

     “小鹿噠噠噠,跑去了安睡窩。”

     第二日,晏行昱又變回了素日裡那個溫溫柔柔的病美人,好像昨晚那些奇怪的舉動全都是阿滿的錯覺。

     但只有阿滿瞧出來了,他家公子自從歸京後,就像是一根越來越緊繃的弦,不知什麽時候就會直接斷裂。

     似乎是有人一步步將晏行昱逼瘋了。

     不知是不是年夜吹了點風,年後晏行昱又大病了一場,還犯了一次心疾。

     平日裡他的心疾都是小的,時不時疼一下,讓人覺得不會多嚴重。

     但一旦真的嚴重了,就好比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魚息罵罵咧咧,每天都在晏行昱床榻邊念叨要放荊寒章的血。

     這場病一直到開春才好了些。

     而那日回去後,不知晏戟對皇帝說了什麽,荊寒章直接連宮門都出不去,氣得將偌大個皇宮攪和的雞飛狗跳,皇帝也被他鬧得心煩,最後竟然許了他跟晏重深去西北。

     前些年荊寒章一腔熱血無處放,隻好每日去巡防營找人打架,皇帝不想他去邊境受苦,便一直束著他,為此荊寒章更是鬧了不知多少回。

     但現在皇帝放荊寒章去西北,荊寒章反倒不想去了。

     他知道,這是皇帝和晏戟在故意拆散兩人。

     瑞王封王,要明裡暗裡同二皇子爭儲,荊寒章本來不打算去西北,但想了好幾日,最後還是決定離京一趟。

     偌大個京都城容不下荊寒章的反骨,或許西北真的是個好去處。

     荊寒章下定決心後,直接帶著侍從打上了相府。

     他要最後見晏行昱一面。

     已經好幾個月過去,晏行昱偏院依然有人守著,不過已經不像最開始那麽嚴了,荊寒章輕而易舉就打了進去。

     等到晏戟聽聞消息趕過去的時候,荊寒章已經將熟睡的晏行昱抱在了懷裡,姿態十分親昵。

     晏戟:“……”

     知曉荊寒章這是在破罐子破摔,晏戟臉色難看,卻也沒有再阻攔。

     反正他很快就會去西北,指不定數年回不來。

     等到荊寒章回來,兩人那點少年時的初開情竇恐怕也剩不了多少了。

     晏行昱還在病中,臉色蒼白,病懨懨的根本醒不過來。

     他不睜開眼睛,荊寒章反倒沒有像之前那樣扭扭捏捏,他動作溫柔地將晏行昱凌亂的發拂好。

     大概是荊寒章的氣息太過熟悉,昏睡中的晏行昱本能地想要清醒,但無論怎麽努力都睜不開眼睛,只能艱難發出一聲:“殿下……”

     荊寒章見他醒得這麽艱難,抱著他輕輕晃了晃,輕聲道:“乖,繼續睡,我在這裡。”

     晏行昱嘴唇輕動,似乎是用完了力氣,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荊寒章柔聲哄他:“小鹿噠噠噠,跑去了安睡窩。”

     風吹雨打,也不怕了。

     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一直掙扎著想要醒來的晏行昱被安撫住,沒一會就放松身體,任由自己靠在荊寒章懷裡。

     荊寒章將他哄睡著後,小心翼翼把他放回了軟枕上,為他掖了掖被子,看了半晌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只是他走了沒一會,突然後悔了。

     荊寒章著急忙慌地從外面跑進來,一下撩開床幔,微微喘息著看著躺在榻上熟睡的晏行昱。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單膝跪在榻邊,扶住晏行昱的臉側,極其輕柔地在他眉心落下一個蜻蜓點水似的吻。

     荊寒章喃喃道:“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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