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驍遠喉結滾動, 說不出的寒心, 出口也一針見血:“是你們的疏忽害死了他們。”
“對, 是我們的疏忽害死了他們。”馮為民並沒有否認罪行,低垂的眉眼裡黯淡無光, 仿佛在無形之中又蒼老了很多歲,“那起火災案,也不是真的沒有線索,而是線索都被隱瞞起來了。”
顧驍遠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什麽線索?”
馮為民說:“我們當年查案時,其實早在監控裡看見了縱火者,是個頭戴面罩的男人。”
那人的模樣仿佛就在眼前,狂笑著手指監控,惡狠狠地說:“死條子,敢在我何盛天的身邊作祟,全他媽給我下地獄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也是個警察,知道按照規定,只要毒梟一天沒有鏟除,為了保護緝毒警的子嗣,他們的真實身份就一天也不會公開。”馮為民揉了揉眉心,“所以我一直都不讓小夏過度接觸緝毒案,就是擔心當初的那些毒販找到他,威脅到他的生命安全,可那孩子根本不聽,總把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我拿著都頭疼。”
顧驍遠似有所感,“隊長和他的父親長得很像?”
“不像。”馮為民卻說,“如果你看過他們的遺照,就會發現小夏不像家國,更不像清瑤。”
顧驍遠不解,“那你擔心的問題是什麽?”
“我擔心的是,他們查到了家國以前的照片。”馮為民呼出一口氣,“家國在確定臥底之後,做了大面積整容手術,連清瑤都沒見過他原本的模樣,更別提小夏。只有當初參與策劃了家國去臥底的那一批同事,才知道小夏跟家國年輕的時候,簡直可以說是長得一模一樣。”
顧驍遠似乎明白了,馮為民當初為什麽要讓他保護夏雲揚,並注意那些對夏雲揚有異樣反應的人。
可他也明白,這並不是可以隨意說出口的事情,“既然毒梟還沒有鏟除,為什麽要告訴隊長實情?”
“我也不想告訴。”馮為民不知道是感慨還是欣賞,“是小夏自己推測出了真相,我再繼續否認也沒有意義了。”
顧驍遠也知道他的隊長有多麽厲害,“那為什麽告訴我?”
馮為民看了眼牆上的掛鍾,大概是覺得差不多了,“因為小夏說,要想拖住你並不容易,最好是實話實說,才能勾起你的興趣。”
顧驍遠猛怔,立刻起身要衝出去。
馮為民提醒他:“你知道小夏在哪裡嗎?”
顧驍遠腳步沒停,“狩心酒吧。”
鬼州市內最大的毒梟,就是何遇的父親何盛天,而何遇對夏雲揚的心思,足以讓夏雲揚想辦法去利用。
馮為民眯了眯眼,對於他的敏銳度很是讚賞,“這麽說,你是要無視小夏留的那張字條了?”
顧驍遠的腳步一頓。
字條還被他握在手心,不用重新再看一遍,他也記得夏雲揚讓他乖乖聽話。
馮為民慢條斯理地又喝了口茶,“你就不想知道,小夏出去辦的,是什麽事情?”
顧驍遠沒有選擇,被無形的枷鎖困在了門邊,只能聽他繼續說下去。
馮為民卻端著茶杯跟上了他,“走吧,我現在就帶你去看看。”
顧驍遠一愣,當即衝下去開車,像是生怕他反悔,又用夏雲揚來壓自己。
顯眼的黑色奔馳G63炫酷出場,馮為民一邊怎舌,一邊上車,“看樣子,我是不用擔心小夏跟著你會吃苦了。”
獲得了半個老丈人的認可,顧驍遠也不驕傲,“隊長缺的從來都不是錢。”
馮為民微愣,難得陷入了沉默。
一路無言,直抵狩心酒吧。
此刻距離六點還有半個小時,狩心酒吧仍在營業期間,只是裡面的人流量遠遠沒有深夜那麽大。
“小顧。”
顧驍遠將要下車時,馮為民叫住了他。
“你要進去,我不攔你。”馮為民說,“我隻提醒你一句,你將要看到的小夏,可能會顛覆你以往對他的所有認知。”
顧驍遠不懂,“什麽意思?”
馮為民喝了口茶水,沒有要繼續說的意思,“待會見到他,你就明白了。”
顧驍遠關上車門,大步邁進了狩心酒吧。
馮為民看著他搖了搖頭,“苗子是真的好苗子,脾氣也是真的牛脾氣啊。”
狩心酒吧。
從進入這裡開始,夏雲揚已經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了,不是雞尾酒就是威士忌,度數比啤酒不知道高出了多少倍。
毫不意外,沒過多久,他就喝醉了。
他沒有絲毫掙扎,甚至像是就為了這一刻而來,任由自己淪為酒精的奴隸。
他穿梭在稀少的人群裡,被不同的人拉進懷裡,聽著刺耳的汙言穢語,也沒有半點不悅。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無法自拔,直到熟悉的力道將他從某人的腿上拽起來。
顧驍遠又氣又惱,“隊長,你這是在幹什麽?!”
夏雲揚卻抬起被淚水浸透的臉,嗓音沙啞,重複著他已經問了無數人無數遍的問題:“你……看到我的爸爸媽媽了嗎?”
顧驍遠渾身一顫。
“他們長得很好看的,比我長得還要好看的。”夏雲揚哭得鼻尖都紅了,仿佛心智驟降到十歲那年,“大哥哥,你有沒有看見過他們?求求你告訴我,他們在哪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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