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咂了咂嘴,又道:“不過說實話,他休學之後的那段日子,我心裡還挺懷念的。”
顧驍遠還不知道什麽叫作鱷魚的眼淚,“你也是欺負他的人,有什麽可懷念。”
“我可沒有欺負他啊,警察同志你別亂往我身上潑髒水。而且,就是欺負他的人,才有可懷念的啊,跟他沒有交集的人可不會注意到他的存在。”管恆笑著揚了揚手,“據說有人至今還記得扇他臉的觸感,滑溜溜的,也不知道他一個男,生到底是怎麽長得那麽水嫩的,怪讓人心癢癢的。”
他說得很開心,顧驍遠卻想把他連人帶手一起折了。
離開管恆家裡,顧驍遠又駛向了下一個目的地。
兩個小時後,找到柳江住宅區432號的朱大昌;又一個小時後,找到楓林小區第六單元105號的許劉昱;又三個小時後,找到黃山住宅區39號的劉曉肆……來回在路上奔走,那些相差無幾的說辭一句接一句地回蕩在他的腦海裡。
“對夏雲揚的印象啊?就是個漂亮啞巴唄。”
“慫倒是不慫,啞巴還挺勇的,被欺負了次次都會還手。”
“這有什麽用?架不住欺負他的人多啊。他越是還手,就越是被揍得厲害。”
“什麽丟他書包啦,搶他課本啦,撕他作業都是常規操作,最狠的要數初二那年冬天,我看見別人脫他的鞋扔進河裡,還把推他下去撿鞋。現在想想,也真虧他會游泳,不然估計早就死了。”
“我要是他,都不用三年,三天就能學乖了,也不知道他哪兒來的那麽大脾氣,乖乖挨揍不好嗎?”
“說起來,警察同志你為什麽要調查他?他是死了嗎?還是犯事兒了?”
“不管是哪一個,都跟我們沒有關系,我們可是守法的好公民,倒是被他害得不輕。”
“他喜歡鄒遠德啊,怪惡心的,在廁所堵我們,反倒被我們給堵了,拿水潑了他一身。”
“就只是潑了他而已,別的我們可沒有做,而且是他先犯賤的,也怪不了我們。”
“這正常人,哪裡會有男人喜歡男人的?簡直違反人類繁衍原則,也不怕死後下地獄。”
“光是想想會跟男人接吻,我就要吐了,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
顧驍遠渾身的戾氣清晰可見,那些言語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些人明顯是個小團體,他們有單獨的聊天群,說的話顧驍遠一個字也不信,他要找到更多的人來驗證這些話的虛實。
他薅過一旁副駕駛上的資料,已經見了底,正準備前往下一個楊馨媛家時,發現名字不太對勁,再一看性別,是個女生,不可能會進到男廁所裡去看現場,估計是玉老師被氣得狠了,抽資料的時候抽錯了,就扔到了一旁,去拿最後一份資料。
是鄒遠德的。
顧驍遠定了定。
他其實非常想要去看一看,這個在玉老師和羅達宇他們嘴裡,把夏雲揚給迷得神魂顛倒又自甘墮落的男人,到底長個什麽樣子,但現在已經是凌晨三點半了,於情於理,他都不該在這個時候去打擾。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這一整夜調查所帶來的負面影響,才能用最好的一面,去見一見這個所謂的情敵,而不是帶著其他複雜的情緒,那會丟了他身為夏雲揚追求者的臉。
顧驍遠將方向盤打到底,“刺啦——”漂移轉彎,往雲水小區的方向回去。
“嘩啦啦——”
花灑傾瀉出來的水聲傳入耳中,夏雲揚眉心微蹙,他向來睡眠很淺,隻這一點聲響,就慢慢睜開了眼睛,清醒過來。
他從沙發上坐起,發現身上多了一條毛毯,回頭看向浴室,裡面亮起了燈光,水霧在毛玻璃門上形成了隔閡,依稀能夠看見一道晃動的影子。
顧驍遠回來了。
夏雲揚將毛毯疊好,放在沉香木桌上,準備回自己的房間去,余光無意間瞥見什麽,腳步一頓,轉而走向一旁的紫檀木桌。
那上面散落著一堆詢問筆錄,詢問人的名字他很熟悉,是顧驍遠,被詢問的人名字他也很熟悉,來自他的那群中學同學。
顧驍遠洗完澡,換了身乾淨衣服出來,看到的,就是夏雲揚站在黑暗裡,一張一張地翻閱著詢問筆錄。
他原本是打算快速洗個澡就走,沒想到夏雲揚居然會醒過來。即使夏雲揚已經知道他在調查他的過去,他仍舊不想讓夏雲揚看到這些不堪入目的字眼。
聽見他出來的聲音,夏雲揚放下了手裡的紙張,仔細整理好,才抬頭看他,輕聲問道:“你是回來拿行李的嗎?”
顧驍遠還沒想好要怎麽緩和氣氛,就被他這句話給問住了,“我為什麽要回來拿行李?”
“你不是都知道了嗎?”夏雲揚的指尖輕點詢問筆錄,意有所指,“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顧驍遠對於夏雲揚的話很意外,溢於言表的意外,換作誰調查了這麽久,就換來這麽一句話,都會感到意外。
而又憤怒。
他幾步走到夏雲揚面前,居高臨下地道:“所以你是想說,這些都是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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