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好家中後,寧景推去了各種邀約, 聽聞彭漱玉去了他地,過兩日再回來,他便沒有去婧院, 而是去了望春樓。
一別半載, 望春樓依舊, 人流如織,熱鬧非凡, 來往間男人女人哥兒都有, 有成群結隊而來, 也有單獨來往, 所有人都習以為常。
這一幕,反而讓寧景有些悵然。
他這段日子在京城,自然也去過京城的茶樓逛過,令他失望又不意外的是,京城茶樓是守舊派的忠實擁護者,女子哥兒別說進去,連靠近門口都會被盤問驅逐,除非是有身份尊貴的男人,才可以帶內眷進去。
在京城,能進去茶樓甚至是那些貴婦貴君之間的攀比,十分值得炫耀的事,還成為了一些圈子的入門券。
聽起來十分的可笑,卻是事實。
若不是茶樓顧慮在京城公然掛起“女子哥兒與狗不得入內”實在太過,怕是早就招搖掛上了。
而除了京城的茶樓如此,寧景曾在北地的時候,看到的茶樓也差不多。
這一點比起來,玉周城就顯得非常難得。
寧景雖然這麽多天沒有在望春樓說書了,但是望春樓主依舊留著他的位置,四位正牌說書先生不變,只是又多了一位客卿先生,分擔其他先生的壓力。
眾人依舊楓園相聚,寧景一到,江先生就熱情萬分的迎上來,那副神情,寧景比較了一下,和自己家的小黑居然有幾分神似。
當然,他只在心裡吐槽了一下,說出來怕是江先生要跳起來打他。
去年寧景自江先生老家離開後就給江先生寄了信,告知了對方其家中之事,還體貼的寄了幾張柳靜秋友情贈送的江家人的人物畫像,了解對方思家之情。
這會兒見到寧景,就纏著寧景問他家中之事,又問了北地現今的狀況。
寧景也一一作答,多和他提及了一下江老太爺,江先生聽了眼睛有些發澀,卻故作不在意笑了笑,道:“哼哼,不是老爺子當年拿掃把趕我走的時候了,等今年年底我回去,可要好好笑話他一番。”
白先生適時拆台,道:“遠香近臭,等你回去一兩日,估計又要被老太爺追著打了,還是別回去了,讓余回家過年。”
寧景搖頭笑了笑,看向對面的吳先生,端起茶,恭順的敬了他一杯。
等到閑鬧完了,眾人才坐下說事,剛剛望春樓主都坐於一旁沒有打擾,這時候看向寧景,問出了那個所有人疑惑的問題。
寧景,還會說書麽?
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寧景如今這個身份地位,還用得著留在望春樓說書麽?很顯然,是沒有必要的,而且在很多人看來,他已經貴為帝師,若還是混跡於鬧市說書,那是十分自賤身份之舉,所以其實許多人心裡都認定了,寧景是不會再登台說書了。
然而,寧景卻點了點頭。
若說開始他說書是為了養家糊口,那現在就是因為熱愛。
他享受給人講故事的過程,喜歡台下一雙雙閃爍的眼睛,自豪於華夏的故事被人追捧,一切的一切,都讓說書在他這裡從工作變成了一項愛好。
他有一個愛好,不過分吧。
至於什麽自賤身份,他說書一不犯法二不有損道德,何來下賤一說,莫非如他們那般飲酒作樂,來往青樓楚館,出入各種詩會,才叫做高尚?
寧景從來不對別人的愛好指指點點,也不希望別人來對他多嘴多舌 ,若是非要來他面前找不自在,那他就讓人不痛快。
而且,說書也對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非常有助,他更不可能放下。
寧景這個答案實在讓望春樓主驚訝,隨即就是狂喜和苦惱,他本還在為望春樓失去寧景這樣一顆搖錢樹煩惱,轉頭搖錢樹告訴他不會走,而且這顆搖錢樹現在可是天大的富貴樹。
他可是帝師啊,要是帝師能在他望春樓說上一回書,那得是多大的榮耀,望春樓主都不敢想。
可是,他苦惱也是這個,帝師這樣的身份,望春樓這個小台子怎麽配得上,望春樓主開始盤算,要不去單獨建個茶樓,隻供寧景一人得了!
這是絕對值得的,也是對寧景的尊敬。
寧景聽了望春樓主小心翼翼的提起這事,微微笑了一下,道:“另外建茶樓不必,不過望春樓這個台子確實小了,我希望能在外面尋一處地方,搭一個露天的台子,能讓盡量多的人聽說,樓主這可能辦到?”
望春樓主沒多猶豫,一點頭,斬釘截鐵道:“必不讓帝師大人失望。”
望春樓主去忙寧景要求的事,四人便在楓園繼續閑聊,寧景比較關心的事便是白先生那個話本如今的情況,便向他問了這個事。
白先生笑了笑,道:“景先生久不回玉周城,怕是不知那話本已經被余捐獻給了婧院,余覺得,這話本在婧院手中才是它價值所在。”
江先生道:“那話本別說了,景先生離開玉周城後,玉周城內就刮起了一陣穿越雍帝年間的風潮,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還寫的刻意,後來越來越大膽,什麽變成了雍帝的大將軍,雍帝的狐仙妃子,與雍帝不得不說的二三事,還有變成逸帝的奶娘,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寧景聽著江先生的吐槽,不由莞爾,這種走向是意料之中,雖然無厘頭,但是確實也帶起了一種風潮,那些人在寫那些話本的時候,定是有了解反思過那段歷史,而看這些話本的人,也定是會注意到那段歷史,進行反省,這就是當初他們的目的,也算是達成了。
To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