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朝之亡,內憂外患,商紂王信任奸佞,苛政重刑,周武王勤政愛民,天意所歸,覆滅本是順應天理之事,便是要怪也應怪商紂王,妲己便是妖妃,也不應該把過錯都怪罪到她身上!”
“一國之帝王連擔起一個亡國之罪名都不敢,如此沒有擔當,何談配為一國之君!”
“那烽火是褒姒想看的麽?那貴妃之位是楊玉環所求的麽?她本是壽王正妻,卻被自己公公搶去為妾,居然還有人稱頌,真真是惡心!”
“對,你們高貴,把女子哥兒貶低到塵埃裡,如同牲畜,關鍵時刻,還要拉了牲畜出來頂罪,好一個無辜,好一個英明!”
那些話如同炮火連珠,從人們耳中直擊心裡。
另一方也不甘示弱,紛紛反擊回去,一來一往,現場吵的如同一鍋粥,把單純來聽書的人給嚇傻了。
陳州守等人都是錯愕,看著這一幕,百思不得其解。
他們不明白,這些人怎麽敢公然叫囂著這些大逆不道的言論,在他們治下之地從未有過這樣的場景,若讓陳州守回憶,上一次所見,還是逸帝初年。
這些人,果然是被澹禦等人教化壞了!
“荒唐!”陳州守拍案而起,回身冷眸而視,道:“盡是離經叛道,倒施逆行之言,澹禦,你治下之民便是如此沒有教養之樣嗎?”
澹禦同樣站起,長身而立,淡聲道:“陳州守此言差矣,正是本官治理有方,百姓才敢抒發胸臆,若是嚴苛於民,才是滿座如寒蟬,無人敢言真話。”
他這一番話,如一記耳光打在其他官員臉上,平心而論如果今日這種事發生在他們城中,那定是一方碾壓,另一方靜悄悄,因為不安靜的人,都被拉出去處死了。
“說的好。”一道淡然的聲音響起,卻是一直默不作聲的溪水縣令。
陳州守臉色陰沉下來,他看了眼公孫世子,卻見世子隻低頭品茗,那模樣,擺明了他暫時不想摻和進來,或者說,公孫世子心裡也別有想法?
陳州守不得而知。
眼見這樣爭辯下去,事情只會越攪越糊,本來陳州守打著的就是借話本調動起所有人的情緒,對革新派和婧院進行第一輪的言語打壓,打擊敵方士氣。
在他預想裡,這一步應該是極好走的,經過這麽些天宣揚,今日到場的人裡他君德一黨人數眾多,不可能輸的陣來。
而且,這些話本從寧景這位曾經是他們精神支柱的先生口中說出,本身就是對他們的折磨和打擊。
這件事,本來應該極容易辦成的。
他唯獨沒有料到,玉周城的這些人敢反抗。
那些聲音,有女人,有哥兒,甚至還有男人,交雜在一起讓陳州守感覺胸悶頭脹,心底居然還有隱隱恐懼。
這些人,就是澹禦的“戰果”。
澹禦管治玉周城後,將其他勢力的爪牙一一拔除,外界已經對玉周城的了解沒有多少,還停留在三年前。
那些時候,明明玉周城和其他地方並沒有什麽不同,可短短三年,他們卻一變再變,直到如今,竟然敢公然和他們叫囂。
若是再讓澹禦執掌下去,這一城之人都是“禍害”!
陳州守眉頭一鎖,他目光瞥到了台上一直一言不發的寧景,頓時成竹在胸,眉心一展,施施然一笑,道:“說來說去,不過是因為對話本見解不同,才導致爭論不休,依本官看,此處最能對這些話本解說之人,非景先生莫屬,說來景先生即是青山學院客卿先生,又是婧院榮譽院長,相信他之言,無人會反駁吧。”
澹禦眼神一凝,似是被陳州守這話捏住,不再說話。
而吵鬧的場中也在官兵的鎮壓下很快平息下來,不然這吵出火來,動起手來也不一定。
尤其是青山學院學子和婧院學子,吵著吵著都開始攻擊對方學院了,這不動手都不行了。
如今,一聽陳州守之言論,青山學院學子頓時眼睛一亮,挑釁的看了婧院學子一眼,又有奚落之聲響起,而婧院學子則是凝重了神色,悄悄捏緊了手指。
他們也不知道,這次能否相信寧景。
雖然寧景說了那些話本,被很多曾經奉他為神明的人攻擊,但婧院很多學子在師長的教誨下,從沒有詆毀過寧景,甚至還因去幫寧景說話而被有些人怒罵。
在他們心底,其實還一直希冀著,寧景有朝一日能做回景先生,做回他們的榮譽院長。
一時之間,所有目光都緊緊落於寧景身上,只等他開口,給這次的事情敲下定論。
第257章 環環相扣
天色昏暗, 後面的人群幾乎要看不清台上的景象,但是那一抹白依舊那麽明眼,就如那位曾經講過的話本裡的一句話, 那是天地之初,混沌裡的一抹光。
寧景立於台上,微冷的風卷過他的衣袍,袖擺在空中輕輕揚起。
見這矛頭終將是指向了他,寧景卻是微微一笑, 來的正好,他正等著呢。
寧景往前走了一步, 這一步仿佛踩開了某個開關, 一陣狂風驟起,風聲掩蓋過了人的呼吸聲與小小議論聲,卻沒有蓋住寧景的聲音。
“蘇妲己, 褒姒, 楊貴妃。”他一個個名字數來,頓了一下, 道:“皆是妖妃。”
他的話音落下,如同一塊石頭沉落,壓了下去, 有人雙眼放光, 狂喜之色揚起, 有人卻像隨著那石頭沉了水底,感到一陣恍惚窒息。
To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