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捧著茶盞,熱氣騰騰的霧氤氳在面前,他道:“沈雲開是個好苗子,曾經吳先生還想收他為關門弟子,可惜魚卿席離開時把他帶走了,自己收作了徒弟。”
吳先生似也想起往事,道:“確實,雲開這個孩子從小話不多,但思維敏捷,冷靜穩重,最難得的是,他過目不忘,任何話本看一眼,就能一字不落背出來,我曾寄希望他去科舉,可他無心於此,不過就算做個說書先生,他也是前途無量。”
吳先生一笑,道:“其實,我本想著要是有機會,讓雲開回來望春樓也好,他性子不壞,不爭不搶,不慕名利,不像卿席,從小就好強,事事要第一。”
寧景聽他們誇沈雲開,心裡嘖了一聲,他們也許一輩子都不知道,他們心裡的好孩子已經把壞孩子壓了,關起來了吧。
不過,也確實如他們所說,有一點疑惑,踏雪樓主現在挖人都挖到他們望春樓的客卿先生裡面了,好像還不挑的樣子,那為何獨獨放過了沈雲開。
要知沈雲開的潛力,可不是其他人能比的,之前只是一直低調,給他一個舞台,他才是真的能三年超越吳先生的存在。
寧景一直都不知道,沈雲開到底是怎麽一次次安排的那麽穩妥,把敦夙大長公主安排來望春樓的是他,誘魚卿席自掘墳墓的也是他,甚至連謝雲叔先去踏雪樓也有他的手筆在裡面。
要不是這個人腦回路不正常,隻想著睡自己的師父,但凡他真心實意幫著魚卿席,事情都沒有這麽順。
寧景直覺這裡面有貓膩,他也不是個會任由貓膩慢慢發酵的人,直接寫信給了沈雲開,邀他一會。
寧景租住的院子裡,沈雲開如言赴約,他看起來神色頗好的模樣,只是寧景一瞥,從他戴著狐毛披風依舊遮不住的滲血的牙印,就可看出戰況激烈。
沈雲開倒是老神在在,一點也沒為自己頂著那些曖昧痕跡而有任何不自在。
這牙印還是昨晚新鮮出爐的,魚卿席簡直人都要崩潰了,他這輩子靠顏值吃女人哥兒的飯,卻從心底感覺自己高人一等,沒想到有一天會被人當哥兒“用”。
他氣的對沈雲開又咬又罵,然而那人不為所動做自己的事,直到他氣暈頭道:“你得到我的人又如何,得不到我的心!”
沈雲開莫名其妙了,“可是,我為何要得到老師的心?”
然後魚卿席狠狠給了他一口。
現在這一個牙印,與人同賞吧。
“不知景先生找我來何事?”
寧景信中並沒有說明情況,現在才把他的疑惑和猜測告知了沈雲開。
沈雲開道:“嶽樓主沒有找過我。”
他這個是解答寧景猜測是不是他拒絕了,想了想,道:“據景先生所說之事,不似嶽樓主作風,事出反常必有妖。”
寧景哦了一聲,看向他,示意願聞其詳。
沈雲開指尖點著桌面,道:“且不提其他,讓六分賞金給說書先生,就一定不會是嶽樓主能做出來的事,其視財如命,能如此慷慨,不談其他,我隻覺得有一種可能——”
“出銀子之人不是他,或者說,茶樓之主,換人了。”
寧景心頭一跳,他不如沈雲開對踏雪樓主熟悉,能從其往日性格分析出這麽多,但他相信沈雲開的推測。
若真的如此,那就有意思了,倒不是說踏雪樓不能易主,而是為什麽易主後還是嶽樓主當表面樓主,背後之人是誰呢?
他們特意避開沈雲開這個潛力無限的說書先生不請,反而連楚先生這種歪瓜裂棗都要,這不得不讓人聯想到一些東西。
寧景抿了一口茶,他不喜歡身邊藏太多危險,有些危險是無法避免的,比如官家勢力,只能想辦法和他們同一陣線,化險為夷,而有些危險卻是能想辦法規避,或者說解決。
踏雪樓可以是望春樓的對手,但是這個對手必須是透明的,大家一起做生意,公開公平較量,而不能是別人扶持起來,準備下暗手的工具。
他忽然想起一些事情,當初沈雲開向他借鳳玉時給了他不少東西,有金銀錢財,也有一些隱秘,還有踏雪樓曾經埋藏在望春樓裡的棋子,或者說間諜。
不知道還好,一看才發現望春樓曾上上下下被踏雪樓買通了,快成了篩子,不僅吳先生身邊那個小廝,江、白二位也有,樓主身邊都有一個。
只能說,銀錢動人心。
後來,踏雪樓塌了,這些間諜就短暫性失了作用,現在踏雪樓再起,不知他們還會不會聯系起來。
寧景準備找時間,把這份名單給樓主,他在望春樓呆的還挺開心,不希望被這些蛀蟲給啃壞了窩。
只是現在,他想到的是,既然踏雪樓能給他們插間諜,為什麽他不能呢?
想要知道對方樓裡發生了什麽事,安排個人進去,一接觸不就知道了。
只是如此一來,安排進去的人必須能盡快進入內部,得到信任,身份最好是說書先生之一。
這樣的人,不好找,本來沈雲開能是,可惜人家直接先踢除了他。
寧景人脈不足,認識的說書先生有數,索性沈雲開還在這裡,就把打算和後者說了,兩人一起思考起來,現場有些安靜。
突然,寧景腦中靈光一閃,看向沈雲開,後者也是正好看過來。
“明!”兩人異口同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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