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都尉得意一笑,大聲道:“自然是讓來的人越多越好,到時候讓所有人看看你違抗之下場,跟隨你的人之慘狀,讓他們知道縣令之上,還有州守!”
澹禦眼中閃過一絲冷芒,和趾高氣揚的魏都尉,一坐一站,針鋒相對。
踏雪樓裡,話本講到一半,現場氣氛詭異至極。
“他在講什麽?”有人不敢置信問旁邊的女子道。
旁邊的女子經歷過難以置信後,臉上閃過憤慨之色,咬牙道:“三從四德,傳宗接代!”
台上,魚卿席講的正是這樣一個話本!
新穎的是他有兩個主人公,姐姐名為英娘,哥兒弟弟名為華弟,講的是英娘嫁給丈夫後,一直生不出男孩,被惡婆婆刁難,但無怨無悔付出,服侍家中人,一心一意想為丈夫生個兒子傳宗接代,後來甚至不惜將華弟也送上了丈夫的床,姐弟共侍一夫,終於生下了個兒子。
其中英娘每次生出女兒或哥兒,她就自我怪罪自己怎麽就生不出兒子,女兒哥兒有什麽用。
甚至還有橋段描述她婆婆想用邪術鎮殺女兒,說這樣就能生下兒子。
台下大部分聽客都是女子哥兒,台上魚卿席還在不斷灌輸男人尊貴,女子哥兒下賤的思想。
終於,有人高喊道:“滾下去!”
“滾下去!滾下去!”
“什麽狗屁先生,這踏雪樓先生都如此歪瓜裂棗麽?妾身真是長見識了,莫非整個玉周城都是這樣的說書先生!?”
“你怎麽能講這種話本?魚先生,魚先生!”有女子帶著哭腔道,顯然是失望至極。
“魚先生,您太讓奴家失望了,奴家那樣崇敬您,原來……原來您心裡從來把我等女子哥兒看得如此低賤嗎?!”
有人直接拔下發釵恨恨衝台上魚卿席砸去,還有人衝向台前試圖將一壺熱茶砸向魚卿席,二樓三樓也不斷有東西砸下,罵聲一片,更多的女子哥兒卻是紅著眼眶,咬牙默不作聲瞪視著魚卿席。
魚卿席躲開砸過來的東西,看著那一雙眼睛,臉色冷了下來,心一橫,喝道:“我何錯之有,自古以來女子哥兒就是男人的附庸,男人才是這天下的主人!茶樓本就不是你等能來之地,既然來了,我講什麽話本,你等聽著就是,有何權利怪罪於我!這個話本,我偏要講!”
他的聲音回蕩在茶樓裡,場下更是混亂,還有人試圖爬上台子鬧事,踏雪樓主在樓上大驚失色,氣的眼睛都要翻白,指著魚卿席渾身發顫。
完了,踏雪樓完了!!
然而,恰在這時,門口傳來一聲大喝,“說得好!”
從門外走進一行人,為首的是一位頗有風骨的青衣老者,發白須白,面容儒雅,現在正一臉讚賞的看著魚卿席,道:“這位後生說得好,茶樓本就不是女子哥兒這等穢物能進來之地,既然自己不要臉面進來了,說書先生講什麽話本,有什麽立場來質疑,不滿呢?”
魚卿席看到來人,心中一陣狂喜,他知道,自己賭對了。
這位老者正是他所期盼的來人,十年前名傳南燕州的第一說書先生,謝雲叔!
望春樓。
寧景很快就接到了踏雪樓那邊的消息,自謝雲叔來後,踏雪樓的局面很快被穩住,女子哥兒皆被趕出茶樓,但有無數慕謝雲叔之名而來的讀書人蜂擁而來,這些人都是守舊派。
信上還言,這些人極可能聚集了大批人,準備往望春樓而來,欲要逼迫望春樓向他們表明立場,將女子哥兒趕出茶樓,重整舊規。
此時,望春樓裡,是江先生在台上說書,下方的人還不知山雨欲來,目不轉睛聽著。
寧景的房中,柳靜秋這幾天一直呆著他這裡,有時連宅院也不回來,和寧景膩在一起,這會兒他正津津有味聽著下面的故事,不時吃兩塊糕點。
寧景放下信,走到他身邊,摸了摸他的頭髮,後者沒有回頭,依偎過來,如往常一樣靠在寧景懷中。
“這個糕點好吃。”柳靜秋遞過來一塊桂花糕,喂給寧景。
寧景從善如流吃下,看著柳靜秋,眸色沉沉,淡淡笑道:“夫郎,你覺得婧院能重新穩立在玉周城中嗎?”
柳靜秋頓了一下,回頭看他,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希望它能。”
寧景目光柔和看著他,低頭在他唇邊落下一吻,道:“會的。”
柳靜秋被他這莫名其妙的話弄得心神不寧,疑惑擔憂的看著他,可寧景似乎只是隨口一問,又重新回到桌案前,寫下一封信,然後到衣架前換上說書穿的衣服,戴上面具,對柳靜秋道:“夫郎,為夫有事出去一下,待會回來。”
見他這身打扮,柳靜秋隻當他準備上台事宜,也沒有多問,頷首應好。
寧景拿著信,抬步出了門。
他走到樓下,將信給了一名侍從,附耳說了兩句話,後者意會,連忙出去送信。
寧景穿過廳廊,不少人看到他,都激動見禮,一路“景先生”不斷。
寧景一一回禮,然後從正門出去,隱入人群,這讓看著他的人不解,景先生怎麽穿著這身出門了?
而踏雪樓這邊,以謝雲叔為首,一大群人正往望春樓而來,其中大多數都是長衫方巾的讀書人,還有鄉紳富商簇擁在旁,在謝雲叔身後更是跟著四名官兵,浩浩蕩蕩而來。
這讓路旁的百姓好奇不已,交頭接耳,議論這是出了何事,而有不少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則直接加入隊伍,或是跟著後面,準備一起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如此隊伍越來越大,已是威勢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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