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景跟著吳先生到了房中,這裡只有他們兩人,寧景知吳先生把他單獨喊來,定是有事商議。
吳先生也沒有隱瞞,直接將魚卿席和敦夙大長公主的糾纏告訴了寧景。
這讓寧景一時無言,給乾沉默了。
他知道魚卿席能在玉周城說書界一手遮天,肯定是背後有人支持,或官府有所牽連,但沒想到魚卿席背景這麽大。
敦夙大長公主,先帝嫡長皇女,當今皇帝同父同母的親姐姐,至今未婚,後院面首聽說有三千之數,行事乖張,讓人難以捉摸。
早年間,蠻夷來犯,這位公主曾巾幗不讓須眉,扮作男人潛入軍隊,率兵出征,並且打敗敵手,聞名無量。
後來,先皇駕崩,勒令她立府在南燕、俊辰二州,沒有召令不得擅離,那之後敦夙大長公主就低調起來,甚至連這一片的人都忘了,還有這一位存在。
“那吳先生以為我們應該如何做?”寧景看向吳先生,問道。
吳先生思慮片刻,歎了一口氣,道:“不如就此罷手吧,魚卿席早年沒有隨大長公主走就是因為一旦入了後院,就不能再出來說書,現在才被我們逼迫一二,大長公主就來了,要是真把他惹急了,松口應了跟公主走,然後給公主上點眼藥,望春樓的存亡,也就公主的一句話而已。”
寧景眼睛眯了眯,若是現在罷手,就一個辦法,那就是把《大羿射日》和《姮娥奔月》封存,他們不僅不能繼續說這個故事,就是快整理好的錄筆話本也要作罷,不能售賣出去。
對他們的損失不言而喻,寧景不能再繼續借著熱度積累聽客,上升趨勢瞬間腰斬,而且現在他每日能獲得許多打賞,多時一場五六十兩,少也有二三十兩,若不繼續下去,突然換成另一個話本,難說能有幾個打賞,聽客會不會買帳。
這些大大小小都是於寧景明面上能看到的損失,而錄好的話本不能售賣,跟著他的冉書同也將沒有這部分的收入,這段日子的努力也是白費了。
但,寧景察覺到最大的損失是——一旦這兩個話本被禁止講述,連帶後面整個洪荒故事都只能封存。
羿和姮娥的故事只是佔據了整個洪荒故事的一個小枝條,但關鍵是他們和魚卿席鬧成這樣不是因為羿和姮娥,而是洪荒設定撞死了。
三足金烏,帝俊,西王母,聖人……
一提起這些,別人就會想到《大羿射日》和《姮娥奔月》,然後想到魚卿席撞本偷盜話本,這個黑料就永遠壓不下去。
他們前後布局,從被陷害,冒險讓寧景登場,改換話本,到後面反擊,眼見能讓魚卿席和踏雪樓摔個大跟頭,卻因敦夙大長公主的出現前功盡棄。
說到底,背景拚不過,怪誰呢?
寧景想了好一會,卻緩緩搖頭,道:“不可。”
吳先生一愣,以為他是舍不得那些好處,便道:“名利之事可以慢慢積累,切不可莽撞了啊!”
寧景搖搖頭,輕笑道:“吳先生,若此時將兩個話本壓下,只會顯得我們心虛,況且之前我們一直未對魚卿席做什麽,指責什麽,我們只是在講我們的話本,任誰也挑不出我們的錯處。”
吳先生道:“可是,大長公主存心要為魚卿席出頭的話,哪需什麽錯處,她只要表個態,就會有無數人替她出手。”
對於這樣的話,寧景只是一笑,眸光沉沉,道:“確實,公主不需要任何理由,所以我們停不停其實都於事無礙,不是麽?反而在最敏感的時期後退,才顯得我們心虛氣短,倒是如了踏雪樓那幫人的意,一次退讓處處退讓,他們不僅不會就此收手,還會步步緊逼,做出更過分的事。”
吳先生仔細一想,覺得此話有理,一時陷入猶豫之中。
寧景也不逼迫他馬上做出抉擇,他直覺這件事不會如此簡單,能讓魚卿席借敦夙大長公主的勢力瞬間將他們這些人打臉。
如果魚卿席在公主面前有這能耐,玉周城早就是他一個人的天下,哪容得望春樓和踏雪樓平分秋色,玉周說書第一人還是吳先生?
索性這幾天他們倆要整理合並話本,先觀望觀望,然後見機行事。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過度章。
寧小景:我的靠山呢?這年頭沒有點背景寸步難行,作者,靠山快送來!
第67章 各方暗湧
踏雪樓內。
魚卿席面不改色唱了曲, 又開始說書。
場下一片安靜,沒有往日他唱完曲後的鼓掌之聲,一看, 台下隻坐了一人。
那是一位雍容華貴的女子,赤金錦袍披在豐腴傲人的嬌軀上,雲鬢高挽,步搖斜插,滿頭珠翠, 氣質高貴不可言。
她之眉眼深邃大氣,沒有一絲半點女子的柔美, 反而有幾分不羈灑然, 如枝頭火紅的楓葉,迎著瑟瑟寒風,肆意張揚。
她斜倚在貴妃榻上, 半抬著眼看台上說書的人, 神態如看一個玩物,帶著幾分興趣和漫不經心。
外面排滿了聞聲前來拜見的官員和世家, 然而敦夙大長公主絲毫不在意,任那些人等著。
待書聽說完,公主施施然起身, 竟是打算離開, 也不多留。
魚卿席連忙過來相送, 他躬著身體,就聽到頭頂上, 一道慵懶雍容的聲音道:“小魚兒, 這次你可願隨孤同去。”
魚卿席低下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卻沒有多大猶豫, 低聲道:“草民心向自由,無福消受公主恩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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