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坐好,上了熱茶點心,趙樓主才施施然開口道:“昨晚之事,都聽說了吧?”
這自然都聽說了,吳先生那邊都鬧得抓了十來個人關了牢房,現在都沒有放出來的信,還有不少人被波及打傷,可以說是歷來賞月會首次發生這樣的事,也是說書先生講話本第一次發生這樣的情況。
而這一切的源頭,都指向了踏雪樓,指向了魚卿席!
江先生語含怒意道:“魚卿席欺人太甚!吳先生是他老師也能下這樣的手段,若不是我們先一步知曉,讓官差提前把守,將現場壓製住,還不知道要造成多大亂子。”
白先生歎了口氣,手往下壓了壓,安撫江先生,道:“本以為有官差在場,能讓魚卿席有所顧忌,沒想到他還留了一手,將眾多聽客借口引過去,汙蔑吳先生撞本,才造成那個場面,實在難料。”
吳先生只是搖頭一歎,不多言一句,魚卿席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徒弟,偏偏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坑害了玉周城不知多少說書先生。
別人表面不說什麽,私底下頗多怨言,連吳先生也被他們埋怨了。
眾人說完,看向趙樓主,他既然提起這件事,就應該會給他們一個交代。
趙樓主沉吟了一會兒,道:“首先,我得告訴你們,縣令大人明確說了,不準我等再追究此事。”
“什麽?”
“為何如此?!”江先生直接站了起來,怒道,“莫非這新來的縣令也被收買了過去?!好不容易走了個史縣令,又來了一個沆瀣一氣的!”
“江羽!慎言!”
“坐下!”
趙樓主和吳先生同時喝道,臉露慍色。
“怎可議論縣令大人?雖然在座都是自己人,但小心隔牆有耳啊!”白先生急急道,拉著江先生摁他坐下。
江先生也自知一時說錯話,抿了抿嘴,不再多言。
雖是如此,但趙樓主一看在場眾人的神情,就知道每一個人對這件事是服氣的,便是他自己,初聽這事時也是如此。
吃了這麽大一個虧,就差被魚卿席欺辱到門上來,要不是有寧景的出現,帶來提醒,提供新話本,賞月會上就是兩種情況了。
說不得,吳先生現在已經被搞得聲名狼藉,望春樓名譽掃地了。
就這樣,還讓他們忍著。
趙樓主搖搖頭,便認真道:“縣令大人說,作為補償,將城東臨江湖邊一塊地劃給望春樓,開設第二家茶樓。”
啊?
四人皆是一愣,頓時明白過來,這是多大的一件好事!
沒錯,天大的好事!
薑朝對待像茶樓書館等風雅場所管理的都很嚴格,每個地方設置的數量都有限,且每個茶樓的說書先生數量也把持著,不得超出。
說書先生可以有很多個,但是能在茶樓說書的先生就像是有了編制的公務員,待遇那是截然不同,身份也比外面隨地說書的先生高上一等。
在如此情況下,幾乎每個地方茶樓的東家都只有一間茶樓,開第二間簡直是做夢,不知道多少有錢人拿著鈔票就等著官府開口允許開設茶樓,怎麽可能讓你一個人開兩家,好處都佔了。
而現在縣令為了補償望春樓吃的虧,允許開第二家,難怪趙樓主願意壓下眾意,平息去了這件事。
但,這三位先生聽說了這個消息,十有八九也是不會再生氣了,因為若是開了第二家茶樓,對他們的好處也是大大有的!
成名的說書先生沒有一個是不收徒弟的,他們的徒弟出師後去處一般都是個大問題,沒人不想徒弟和自己一樣有個鐵飯碗,可是茶樓數量就那些,名額就幾個,大多數徒弟要麽去他處找場地說書,或者在酒樓、街邊等地湊合,還有人乾脆轉行乾別的營生,把學了許久的說書當個樂趣。
現在望春樓開第二個茶樓,肯定要招說書先生,他們作為老人,自然有權利優先推薦自己的學生。
這怎麽能不讓他們高興?!
“那這仇……容後再說!”江先生憋著氣,別扭的哼了一聲,擠出這麽句話。
這可能是他暴脾氣最後的倔強了。
寧景被他有些逗樂,端起茶,借著袖子遮擋了一下,省的江先生看到還以為他在取笑他。
但是,雖然進行了某種不可見人的交易,望春樓不會主動出擊打壓踏雪樓和魚卿席,不代表他們真的就此罷休了。
趙樓主看向吳先生,兩人相處多年十分默契,一個眼神就明白了意思。
吳先生頷首,站起來,道:“卻有一事要說。”
他看向寧景,道:“景先生,可帶了昨夜講的話本?”
寧景點頭,從袖中拿出一卷話本,遞給吳先生,後者同樣拿出一卷,然後分別給江、白二位先生看,兩人看完後,又交換看了一遍。
“這……”
“這是一個故事?”
吳先生頷首,道:“是的。”他又將之前魚卿席偷盜他話本的事講出來,同時還有三人設定部分相同的事,話本昨晚都講了出來,一切都已成定局。
大家都是說書裡的行家,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魚卿席完了。
“妙!妙!”江先生撫掌大笑,“魚卿席活該!”
白先生也是淺笑,搖頭道:“自作自受。”
他們是收了好處不會明目張膽對付魚卿席,但是昨晚他已將苦果種下,自投入網,等玉周城眾多聽客反應過來,他逃不了一個撞本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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