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寧景現在跟著吳先生學說書,但兩人沒有師徒之名,寧景也只是個籍籍無名之輩,不值得多關注。
他找上寧景傳信,不過是因為寧景經常出沒在吳先生身邊,看起來關系不錯,他也湊巧遇上,就讓寧景順便帶去了。
但聽到寧景這句話,灰衣人終於正視了寧景兩眼,忽然眉頭一皺,眼眸凝重起來。
寧景的外表無疑是優秀的,俊美溫雅,像是哪家書香世家的少爺,第一眼看去隻覺得他溫和有禮,是個不帶攻擊性的翩翩公子哥,但仔細打量就能看到他溫柔眼眸裡不經意的漠然,連嘴角的笑意都不帶暖意,只是一道習慣性勾起的弧度。
無端的,給人一種汗毛倒豎的寒意。
“你有什麽資格和我聯手。”灰衣人聲音低沉,這次像是恢復了本來聲音,是個年輕人的嗓音,說不上好聽也不難聽,但寧景聽著奇怪,像聽機械音一樣。
對於這話,寧景也不惱,微笑道:“你想要什麽?”
灰衣人沉默了兩息,眸光抬起,淡淡的眸光看著寧景,眼底是躁動的陰鷙和欲/望,他道:“我要他身敗名裂。”
這個他字是誰沒有明說,但兩人都清楚。
寧景頷首,道:“好。”
“如果我做到了,你再來找我。”
灰衣人不置可否,轉身離去,隱入人群。
寧景向著那個方向看了一會兒,才收回目光,展開手中的紙條,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勾起冷笑。
他重回了望春樓,吳先生見他往而複返還以為出了何事,等寧景把紙條遞給他,看過後也是冷笑了一聲,道:“果然如此。”
紙條上寫的,正是魚卿席命人傳謠言潑傅青鴻髒水的事。
“隨他們去吧,不過白費力氣,徒增笑話。”吳先生哂笑一聲,道。
寧景頷首,這件事他們早已料到,左右算不得什麽大事。
見再無事,他直接回了家,倒頭睡去,連夢都沒有做,一覺睡到了天黑。
在他休息時,城裡不知從何而來一股風言風語,冒頭直指望春樓的吳先生及其弟子傅青鴻。
那些流言什麽類型的都有,其中傳得最廣的有三種。
其一是傅青鴻被“聽客”趕走後失魂落魄,好賭成性,還吸上五石散,敗光了家業,現在回來想找師父幫忙重操舊業,繼續說書。
嘿,要是你不信,就去問問為什麽傅青鴻回來後一直戴著鬥笠遮掩,肯定是吸五石散把自己一張臉都吸廢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不敢見人了!
其二則傳傅青鴻是來頂替明先生登台賞月會,而他能替補,是因為吳先生把明先生排擠走了,為了給自己徒弟讓位置,幫傅青鴻回歸鋪路。
其三就有點耐人尋味了,不知從何而來的流言,道明先生其實並不是家中急事缺席賞月會,而是被吳先生聯合望春樓其他兩位先生一起排擠離去,以後也不會再出現在望春樓,等賞月會結束,傅青鴻就要接替明先生的位置了。
這三個流言看似無關,實則又暗暗連在一起,為的就是壞盡傅青鴻的名聲,同時拉吳先生下水。
若說前面兩條不能明確是踏雪樓或者說魚卿席的手筆,最後一條就能百分百確定。
明先生被逐出望春樓,不會回來的事,除了望春樓知道,踏雪樓裡的人也心知肚明。
這一招可謂極盡惡毒,不僅現在就給傅青鴻造成名聲上的損失,就連他的後路也給堵了,如果傅青鴻真的想回歸說書的話。
外面的人不會知道內幕是明先生勾結踏雪樓賣其他先生話本才被驅逐,但他們能看到賞月會後誰接替了明先生的位置。
如果真的是傅青鴻來接替,就相當於間接性坐實那些流言——吳先生為了給徒弟騰位置,聯合其他說書先生排擠走明先生,讓傅青鴻登上賞月會,又佔了望春樓裡明先生的位置。
明先生現在於玉周城中還有不少聽客,如果他們聽了這事,肯定對傅青鴻群起而攻之,甚至還連帶了吳先生及其他兩位先生。
要怪就怪明先生被逐出的事之前沒有爆出來,現在就算其他兩位先生或者吳先生出來表態,解釋清楚,也沒人會信,反而覺得這是托詞,倒是對明先生同情起來了。
不過,一切都錯了,傅青鴻從始至終都沒想過回來。
這些流言注定是個笑話。
第56章 萬事俱備
寧景換上衣服走出來, 房中三人都看了過來。
吳先生笑道:“豐神俊朗。”
冉書同跟著接了一句:“玉樹臨風。”
傅青鴻一見,也笑著跟了一句:“縹緲若仙。”
寧景:“……”
被馬屁淹沒不知所措。
他現在身上穿的是一身織金大袖白袍,袖口和領口都用金線勾勒繁瑣雲紋錦繡, 衣擺處繡了山川星月,罩著一層輕紗,華美飄逸。
這件衣服的袖子很寬大,便是他雙手平舉在胸口,都能垂直到地上, 若手放在身側,袖子便拖曳於地。
很好看, 也很不方便。
這件衣袍就是吳先生讓他熟識的裁縫這些天連夜剪裁的, 上面的線都是真金線,暗處還用銀線輔助勾勒花紋,端是華美無雙, 這件衣服花去一百五十兩銀子, 全由吳先生掏了腰包,然後贈予寧景。
薑朝說書先生師承之間有傳衣缽的傳統, 新任說書先生第一次登台,他的師父就會為他準備一件說書先生專用的衣裳,意為傳承。
To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