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104

　　彼時秦曉妹正在自己房裡用縫紉機給她三哥做冬衣呢， 縫紉機噠噠噠的響著， 忽聽到外邊顧婉激動的喊了一聲媽。

　　然後就聽到她媽高興又緊張的叫：「婉婉，別起來別起來，你坐著。」

　　秦曉妹腳下的踏板也不踩了，站起身就往外跑。

　　「媽，你回來了？」

　　「哎，回來了回來了。」林春華都沒仔細看秦曉妹， 轉過身招呼著送她回來的小戰士坐下歇歇。

　　那小戰士哪肯坐，客氣一句就先走了。林春華瞧見茶几上一盤蘋果， 快步過去拿了一個追出去硬塞給了他才罷。

　　回來看到滿滿一盤蘋果， 想著老頭子之前說老三在賣這個，看這架勢是沒少了婉婉吃的， 林春華心裡對三兒子是相當滿意。

　　「媽， 怎麼也沒通知一聲自己就來了， 你能從火車站找過來了呀？這要是找不著可怎麼好， 該打個電話來叫我們去接你才對。」顧婉拉了她坐下， 秦曉妹也在另一張沙發上坐了下來， 心裡覺得嫂子說得可對，她媽膽兒真大呀。

　　林春華看到顧婉， 這一顆心才算是放踏實了， 聽她說這話，就道：「我自己找得到， 就不給你們添亂子， 前幾天打電話過來聽說志軍出任務去了， 你說你這麼大的月份了他怎麼好走開，他現在回來沒有？」

　　顧婉搖了搖頭，道：「可能還要五六天才回。」

　　林春華覺得嫁給軍人真是不容易啊，拍了拍顧婉的手道：「志軍不在你會不會緊張？也是苦了你了，軍嫂不好當。」

　　又隔著羽絨服輕輕摸了摸顧婉的肚子，嘖嘖道：「我才回去兩個月不到呀，怎麼就這麼大了。」

　　這瞧著比二兒媳生的時候都大呀，剛才她一進門見顧婉要起來迎她，瞧見她挺著那麼大一個肚子，嚇得趕忙叫她坐著別動。

　　顧婉自然是緊張的，秦志軍走後這十來天，肚子一天天見長，別說婆婆快兩個月沒見了覺得大，就是秦大哥這會兒見了也會覺得這肚子長得太快了，相比十天前都大了兩三圈不止。

　　「最近十來天大得特別快，我自己也覺得一天一個樣兒，不過有曉妹陪著我呢，三弟這些天也特意搬了回來，每天下午連生意都放下了，所以也不怎麼緊張，現在有媽過來了我就更安心了。」

　　「就是夜裡睡覺得時候我瞧著自己的肚子覺得它被撐得太大了，照這麼個長法，算算日子孩子還有兩個月才出生呢，到時候肚子得多大呀。」

　　林春華見她真的緊張，就忙安撫她。

　　「別怕啊，等吃過晚飯媽去林軍醫家走一趟，請他來幫你看看。」

　　林春華來了，不止是顧婉安心許多，就是秦曉妹也很是鬆了一口氣，之前老林軍醫就說過雙胎可能會提前生產。大哥出任務後，她看著顧婉的肚子大得那麼快，是真怕她會提前生，最近夜裡都是陪著顧婉睡的，心裡緊張得不行。

　　林春華和顧婉說了會兒話，這才去瞧自己閨女，這一看眼睛就亮了。

　　「哎喲了不得，曉妹啊，站起來我看看。」

　　秦曉妹被她說得莫名，聽話站了起來。林春華走過來拉著自己閨女轉了一圈，道：「還是你大哥大嫂這裡養人啊，白了也漂亮了，這紅色棉襖也好看得很，有朝氣，你大哥大嫂給買的？」

　　秦曉妹好笑，她媽也是絕了，這會兒才正眼看到她。

　　「嗯，大嫂讓大哥去買的，三哥也有一件，百貨大樓買的，秋梅嫂子說這衣服可不便宜。」

　　她得了大哥大嫂的好處，這會兒都講給她媽聽，尤其記得給顧婉刷好嫂子分，哪怕顧婉在她媽那裡分數早就是滿分值了，總歸好感不嫌多。

　　兒媳婦待她閨女好，林春華心裡別提多高興，她也曉得顧婉是什麼樣的人，也不說那客套話，隻心裡記著兒媳的好。

　　這會兒是中午十二點了，顧婉怕林春華在火車上沒吃好，就讓曉妹要嘛先做飯。林春華聽這話瞪眼，怎麼這個點還沒做午飯的嗎？她只當她們都吃過了。

　　顧婉說秦志華今天說有點事，可能一點我才回來，她們反正也不餓，就想著算好時間一點鐘吃飯的。

　　把林春華聽得……

　　她不捨得說顧婉的，就轉頭說起自個閨女來了。

　　「你也是個沒數的，你嫂子雙身子的人，你怎麼由得她等志華啊，志華回晚了回頭給他熱熱飯菜就是。」

　　顧婉見曉妹給自己背鍋了，趕緊拉住林春華道：「媽，這怎麼怪曉妹，是我最近總是嘴饞，十一點泡了麥乳精喝，還就著吃了三個小蛋糕，一時不覺得餓，曉妹看著我吃了這些東西才由著我的。」

　　秦曉妹點頭，她是這麼不靠譜的人嗎？

　　林春華覺得吧，麥乳精和那發得鬆鬆軟軟的小蛋糕哪能當什麼飽啊，當下就要到廚房做中飯去。飯已經蒸好了的，肉就架在飯蒸裡一併蒸上來的，這會兒隻炒個素菜打個湯就成，林春華手腳麻利，一菜一湯很快就上來了。給自家兒子留了碗飯菜，娘三個十二點半就熱熱乎乎的先吃上了。

　　一點半的時候秦志華回來了，周長安和另一個中年男人幫著他一起抬了一張原木色的嬰兒床上來。

　　他猛一下見到林春華也是傻住了，等問清是他媽自己過來了就豎了大拇指狠誇了林春華一通。

　　林春華可不聽他的馬屁，她看那嬰兒床去了。這東西她見過，百貨大樓賣嬰兒衣服的地方有，跟這個差不離，東西不大賣得挺貴，林春華問過一回，要58塊錢。好傢伙，在他們鄉下花這錢找木匠都能打一張大床了。

　　秦志華把五毛錢的運費給那騎三輪車幫他送東西上來的中年男人，又謝過了周長安送了兩人出去。

　　駐地裡陌生人是不能隨意放進來的，這搬運工進來，周長安自然是跟著直到把人送出去才行的。

　　等兩人走了，林春華瞧瞧自家老三，問：「真賺錢了？這個我夏天在百貨大樓見過，58一張。」

　　秦志華嘿嘿笑，伸出兩根手指晃了晃。

　　「我請何成幫著做的，連原料帶工費，總共就花了二十塊，划算吧。」話語裡很是得意省下大幾十塊。

　　「送給我侄兒們的，大嫂這是雙胞胎，我想著那一米五的床要睡一家四口夠嗆，這床兩邊的護欄我是特意跟何成說了做成可拆的，拆掉其中一邊往大床上一拼那是嚴絲合縫，兩個小侄兒睡小床上又能連著大哥大嫂的大床，又不會掉下去。」

　　林春華聽得眼睛亮了，問秦志華道：「高度一樣嗎？」

　　「一樣，我特意讓曉妹量了的。」這種小細節他怎麼可能出岔子。

　　林春華拍他一下，笑著誇道：「有個做叔叔的樣子了，不錯。」

　　顧婉瞧著那嬰兒床也喜歡極了，手在床沿護攔上摩挲，打磨得很仔細，一點兒毛刺都沒有。

　　秦志華見她看，就笑著問：「大嫂，這個還成吧。」

　　顧婉真心實意的誇道：「特別好，三弟你有心了，我代平安和甜寶謝謝你。」

　　林春華這才曉得小孫兒名字都起好了，注意力從那嬰兒床轉到了小孫兒身上了，直說平安和甜寶好聽，又問顧婉：「感覺是一兒一女？」

　　顧婉點頭，道：「我跟秦大哥都這麼覺得，兩個小傢伙一個活潑好動，一個要文靜些，不過這個也作不得准，就是先照著猜想這麼把名字取了，回頭要不是就再改。」

　　「指定是，怎麼不是，你可記不記得原先問赫秋和赫冬你肚子裡是弟弟還是妹妹，姐弟兩一個說弟弟一個說妹妹，那時不曉得是雙胎呢，都說小孩子說這個最靈，我看就是龍鳳胎。」

　　是有這麼回事，顧婉彎著眼笑，她心裡也盼著能生一兒一女，兒女雙全多好。

　　秦曉妹和秦志華要抬著嬰兒床擺進房裡看看，林春華扶了顧婉站遠些，等他兄妹二人把床搬進去了才跟過去看。少不得又把秦志華誇了一通。

　　秦志華吃飯的時候，林春華就把自己帶的其中一個大包拉開，從裡邊一樣一樣往外拿東西，小孫兒的裡衣裡褲、毛衣毛褲、棉襖棉褲、虎頭鞋、小帽子，疊得整整齊齊占了大半個包。「都是我在家裡做的，洗過曬好了的，等咱平安和甜寶一出生啊就能直接穿。」

　　又從裡頭抱出一大罐紅糖出來，瞧得顧婉都心疼。「這東西集上也有賣，這麼遠拎過來多沉啊。」

　　林春華搖頭，道：「有什麼沉的，大部分時候都在車上坐著，集上買的那個哪有咱這個好，這是張荷花家自己做的土紅糖，她原就是給她去年嫁到鄰村的女兒備的，叫我知道了拿肉票和錢跟她換了一大半，等你坐月子的時候咱用這個天天調粥喝。」

　　回去才不到兩個月，又要照顧二弟妹和孩子，又做了這許多衣服，不知點燈熬了多少夜吧。還有紅糖，就因為更純正些，她這樣費心巴力的，這叫顧婉說什麼好，她嘴其實挺笨的，心裡感激她婆婆呢，嘴上卻說不來什麼。

　　秦曉妹把東西一疊一疊往顧婉屋裡搬，仔仔細細收在大衣櫥裡。近來顧婉的衣服收下來大多是曉妹幫著放進衣櫥，上層的還好說，中下層顧婉要蹲下去秦曉妹都看得心驚，她現在低著頭連自己腳尖都看不到了。

　　傍晚的時候，林春華去請了老林來了一趟，給顧婉看了看，肚子確實大，不過她身體調理得不錯，氣色紅潤又沒有補得過頭，老林只能把原因歸於是雙胞胎上邊，其實他自己也沒見過人家懷雙胞胎肚子有多大，叮囑千萬小心別碰到撞到。

　　林春華送了他出去的時候說這天越來越冷，產期在二月，B市那會兒應該是下雪的，她就擔心發動起來去醫院的路上就會生。

　　老林想了想，給她推薦了一個女軍醫，「她三十多歲，婦科上也有些經驗，跟我家住的同一片家屬樓，一會兒我跟她打個招呼，要真是發動了到時讓她跟著車，這樣你們也能放心些。」

　　林春華就是想要這話呀，還是女軍醫，簡直意外之喜。

　　「那敢情好，可謝謝林大夫你了，要嘛你看方便的話你帶我去一趟那位醫生家裡，我跟著你一起上門也顯得鄭重些。」

　　老林見她這樣著緊顧婉的事，也很是理解，笑著道是應該的，帶著林春華一併去了。

　　十二月五號，農曆冬月初九，林春華來的第三天早上，B市飄飄揚揚下起了雪。

　　半下午的時候，顧婉的肚子忽然痛了一陣，林春華正在廚房給顧婉燉糖雞蛋呢，就聽顧婉顫著聲道：「媽，曉妹，我肚子疼。」

　　秦曉妹是懵的，連忙喊林春華。

　　林春華十月末才剛經歷過王海娟生產呢，這會兒反是最從容的，扶了顧婉進洗手間，讓她自己察看一下有沒有見紅。

　　在外邊等了一會兒，聽顧婉在洗手間裡說見紅了，安撫了一句別急，叫秦曉妹去找周政委借車上醫院，又讓秦志華去找之前她託付陪她們上醫院的女軍醫。

　　兄妹兩人趕忙出門去了，林春華進顧婉房裡快速的收拾出了四套孩子的衣服包被尿布還有顧婉的換洗衣服，又從顧婉平日放家用的櫃子裡把錢票全都隨身帶上了。

　　秦曉妹頭一回到一營辦公室，是喊了一個小戰士帶她跑著去的，極不湊巧，周政委不在，辦公室裡只有一個人，那小戰士跟她說那位是江副營長。

　　秦曉妹聽得是營長，想著總是能做主的，跑上前先報了家門，直接說了來意。

　　江浩聽她是自家老大的妹妹，又聽是顧婉馬上要生了，讓她回去等著，轉身就去找車。

　　秦曉妹沒見到車哪裡敢回去，小跑著跟在江浩後邊，直到他進了一間辦公室拿了車鑰匙出來，她一路跟著上了那輛吉普到了家屬區才覺得心跳穩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