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容栩緊緊盯著照片中的秦朝焰,眼神漸漸從震驚變成迷茫。
“這是他五歲時拍的,那天他去山上的樹林裡挖野菜,一天一夜沒回,可把我和他趙嬸嚇壞了,後來聽說那天山上還有人販子,幸虧這小子沒撞上,真是福大命大……”
葉容栩注意力全在照片上,已經聽不見張奶奶說什麽了,直到耳朵捕捉到“人販子”三個字,才終於回神,緊聲問:“人販子?他在山上遇到了人販子?”
張奶奶“啊”一聲,下意識糾正:“錯了,我是說幸虧沒遇到……”
小葉年紀輕輕的,怎耳朵比她還不好使呢?
葉容栩卻語氣急切問:“是沒遇到,還是遇到後又逃出來了?或者是遇見後沒暴露,然後偷偷從人販子手裡救了一個人?”
問完見張奶奶神情一愣一愣,顯然不明白他在說什麽,估計也不清楚詳情。
葉容栩“哎”一聲,乾脆改口問:“那是在什麽山?”
“哦,這我記得。”張奶奶一拍腦門說,“就是咱們江城北邊的大林山。那時候大林山荒啊,一到晚上,樹影黑黢黢,嚇人著哩,不像現在……”
葉容栩也跟著回憶起那段模糊得至今想起,都仿佛是夢境的記憶——
他其實不記得那天具體發生了什麽,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被拐走,以及怎麽被拐走的,隻記得自己莫名被關在一個很黑的地方。
甚至被拐這件事,都是後來父母告訴他的。
對四歲,且當時還發著高燒的他來說,大腦沒那麽容易記住事。
那段記憶如今隻也剩一些沒頭沒尾的零碎畫面,隱約告訴他曾發生過這麽一件事。
他唯一記得的,就是有個年紀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哥哥,背著他在黑黢黢的樹林裡奔走。
周圍很冷,樹影扭曲恐怖,像巨大的怪獸要將他們吞噬。他緊緊摟著小哥哥的脖頸,淚水直往對方衣領裡掉。
小哥哥一路都在低聲安慰他,哄得他漸漸睡著,忘記害怕。
他一直以為那個人是秦景旭,因為他睡著前把玉墜送給了小哥哥,後來秦景旭拿著那個玉墜。
可現在,他忽然發現,秦朝焰也有一個相同玉的墜。
不,很可能就是同一個。媽媽說,那個玉墜的款式是獨一無二的。
所以當年他的玉墜是給了秦朝焰?救他的人其實是秦朝焰?
葉容栩心中震驚,茫然,困惑,緊接著又喜悅。
原來他和秦朝焰那麽早就認識?原來他們的緣分那麽早就開始了?是秦朝焰救了他?是秦朝焰……
他驀地攥緊手指,心底泛起絲絲縷縷,像蜜一樣甜。
很奇怪,以前知道這個人是秦景旭時,他心裡除了感謝,沒有任何其他感覺。
現在知道可能是秦朝焰,卻又忽然心跳個不停,甚至連唇角什麽時候彎起了,都沒察覺。
可他很快又清醒,想起另一個疑點。
如果當年救他的人是秦朝焰,他也的確把玉墜給了秦朝焰,後來玉墜怎麽又到了秦景旭手裡?
葉容栩神情凝肅,手指又伸出,蔥白指尖碰觸照片上的玉墜,良久,才啞聲問:“張奶奶,秦朝焰脖頸上的這個玉墜……您知道是哪來的嗎?”
他心跳抑製不住有些加快,抬眸看向眼前面容慈祥的老人。
他其實沒抱太大希望,覺得恐怕還得問秦朝焰。畢竟張奶奶只是照顧過秦朝焰一段時間,不一定會注意對方身上的一個墜子。
但意外的是,張奶奶一見玉墜就認出來了,回憶道:“這個玉墜啊,我也不太清楚是哪來的,不過倒是記得這個玉墜後來被他媽媽搶去了。”
“搶去了?”葉容栩愣住。
“是啊。”張奶奶點頭,十分確定。
之所以現在還記得,是因為章芸當時要拿走玉墜,五歲的秦朝焰死死攥著不讓,章芸氣得直接拿棍打了他。
“當時我也在場,趕緊上前攔著,所以記得清楚。”張奶奶繼續回憶,“唉,小秦那孩子也強,他媽那樣打他,他都不松開墜子,也不吭聲,後來手和腿都被打青紫了,看著叫人心疼。不過到底才五歲的孩子,力氣有限,墜子後來還是被他媽拿去了。”
葉容栩越聽越生氣,心中像堵著什麽。
他忽然後悔之前在醫院,只是嚇唬一下章芸,他應該……算了,他又不能真做違法的事。
但章芸實在可惡,哪有這樣的母親?簡直是家暴!虐待兒童!
還有,那個玉墜很可能是他給秦朝焰的,章芸憑什麽搶?就算不是他給的,也不是章芸的。
她搶走秦朝焰的玉墜是想幹嘛?她——
忽然,葉容栩想起後來出現在秦景旭手中的玉墜,難道章芸是把玉墜給了秦景旭?
“可她為什麽要這麽做?”葉容栩下意識喃喃。
張奶奶以為他問“章芸為什麽要拿走玉墜”,又解釋:“她說那玉墜是小秦偷的,所以打他,讓他交出來。不過我看是她瞎說,小秦那孩子我了解,再餓再難,都不會偷拿人家的東西。
“不過那玉墜看起來確實值錢,我估摸啊,是小秦在哪撿的。他媽那會兒又沒個正經工作,還整日出去喝酒鬼混,估計是缺錢,看見玉墜好,想拿去換錢,但小秦不願意,就被打了。”
不……
葉容栩緩緩搖頭,覺得不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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