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聞溪重新趴回了床上。
他開始緩慢地在腦子裡思考。
他爸媽和爺爺不知道現在在地球的哪一塊大陸,等他們回來,估計他都又能活蹦亂跳了。
顧叔住在草坪對面的副樓,可外面在下雨,而且顧叔年紀大了,這個時間把人叫醒,估計一晚上就別想再睡了。
過了兩分鍾,賀聞溪打開手機,點進微信,找到了那個白色頭像。
上周五晚上加了好友之後,他們就再也沒聊過。
賀聞溪手指開始在鍵盤上按來按去。
我好像生病了。
刪掉。
我發燒了。
刪掉。
你明天起床的時候記得來看看我是不是還活著。
再刪掉。
只是發燒而已,是不是有點太矯情了,一點也不酷哥?
糾結了一會兒,賀聞溪丟開手機,決定睡一覺,說不定明天睡醒就好了。
沒想到他剛閉上眼睛,手機就響起了提示音。
【裴厲:有事?】
黑暗裡,賀聞溪的眼睛被手機屏幕的光照的一酸。
賀小少爺心想,我就矯情,我都生病了!
他“啪啪”打字:“裴厲,我難受。”
沒過多久,安靜的房間裡響起敲門聲,隔了兩秒,門就從外面被打開,有人走了進來,按亮了房間裡的燈。
賀聞溪下意識地開始裝死。
臨到人已經來了,他又開始覺得太沒面子,主要也不是什麽大病……
想是這麽想,感覺到溫涼的手掌貼在了自己的額頭上,賀聞溪下意識地嗅了嗅,半睜開眼睛,帶著點鼻音道:“我好像發燒了。”
此時的賀聞溪皮膚白皙的底色上浮著一層淺紅,特別是眼尾,洇著桃花瓣的色澤,唇色也是嫣紅的,眼裡有些迷糊。
裴厲的掌心貼在他額上,觸到了一手的潮濕。
不過賀聞溪是少數出汗也讓人覺得格外乾淨的類型,反而因為碎發被汗水浸濕,顯出一種濕漉漉的美感來。
“我是不是感冒了?”賀聞溪自顧自地開始嘀咕,“但我沒喉嚨痛,也沒有鼻塞,也不咳嗽,我以前感冒,每次都會先喉嚨痛。”
裴厲等他絮絮叨叨地說完,才開口:“嘴張開。”
沒問裴厲是要做什麽,賀聞溪一個指示一個動作,剛張開嘴,就感覺有冰涼的什麽東西被放進了他嘴裡,還有股消毒酒精的味道,下意識想咬一咬。
像是預判了他的動作,裴厲提醒他:“別咬,是體溫計。”
“唔,”賀聞溪應了一聲,換成松松叼著。
但測溫要測五分鍾,沒兩分鍾賀聞溪就閑不住了,他望向坐在床邊地毯上正在看手機的裴厲,口齒不清地問:“你怎麽知道我有事找你?”
難為裴厲聽明白了:“你在我門口停了一會兒又走了,然後微信在兩分鍾裡,一直顯示‘正在輸入’。”
見賀聞溪眼睛微微睜大,裴厲先一步開口,“不能說話,還有兩分鍾。”
賀聞溪隻好怏怏地把話憋了回去。
五分鍾時間終於過去,裴厲看了看溫度計:“三十七度六,低燒。”
見裴厲來他房間前,先去樓下把醫藥箱提了上來,還端了杯溫水,賀聞溪開始趴床上指揮:“那盒藍白色包裝的,對,就是它,我以前發燒了就吃這個,比較好咽下去,不卡喉嚨,而且——”
手機又響了起來。
他爸估計是開完會,重新想起了他這個被扔在家裡的兒子。
賀聞溪瞥了眼裴厲,猶豫了兩秒,還是接了電話。
賀柏岸先生有種超能力,時隔四五個小時,還能續上之前的話題:“明後天怎麽安排?在家做題?”
賀聞溪“嗯”了一聲,“差不多吧。”
“身體吃得消嗎?”
賀聞溪燒得頭暈腦脹,眼睛都快發花了,很想告訴他爸他現在在發燒,全身哪兒哪兒都不舒服,但最後也隻答了句:“沒有生病,不用擔心我。”
賀柏岸:“你和新來那個哥哥,怎麽樣?”
賀聞溪忍不住看向站在幾步開外,在等他接完電話的“新來的哥哥”,嘴裡回答:“挺好的,不用擔心我們打起來會把房頂掀了。”
“房頂太高,你想掀也掀不了,記得跟他好好相處。”
賀聞溪一時之間有點無語。
在裴厲住進來快兩個星期後,他爸終於想起來關心關心他們相處得好不好了。
不過,賀聞溪心裡冒出點疑惑,主要是他爸極少會特意叮囑他,要跟某個人好好相處。
而且,他爸是一個非常純粹的生意人,無利可圖的事,從來不會做,更不會叮囑他做。
電話對面再次傳來助理的聲音,這次是提醒他爸預約的客人到了。
這種情況遇得太多,天知道他爸又是在哪個夾縫時間給他打的電話,賀聞溪先一步開口:“行吧,你忙你的,下次聊。”
他爸照例以“有什麽事找顧叔,解決不了就給我打電話”為結尾。
掛斷電話,賀聞溪對著暗下來的手機屏幕發了會兒呆。
裴厲把藥和水杯遞給他:“先把藥吃了。”
回過神,賀聞溪跟裴厲解釋:“是我爸打來的電話,問我們相處得好不好。”
他捧著水杯,試探性地問:“我覺得我們相處得挺好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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