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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虞不禁後退一步, 踢到了桌椅, 突兀的一陣聲響,讓她立即回過神來。
容庭一張臉陰沉的嚇人, 還偏就要將這事兒給弄清楚:「你早就知道淮景陽來京了?」
楚虞低頭一眼就瞧見他手裡拽著的那隻釵環:「我與淮景陽清清白白, 素日裡幷無往來,上哪兒得知?跟你容二公子就不同了, 我臉皮薄,不敢惦記成了家的。」
容庭眉間緊了緊,遲疑的看了她一瞬:「那你今日心不在焉的,不是因爲他?」
楚虞抬脚就往外走,她都沒計較容庭心裡惦記著丘嫦沁, 這人反而回過頭來質疑她。
容庭三兩步抵在門上,一手拉住姑娘的手腕:「你方才那話什麽意思, 我惦記誰了?」
容庭心裡委屈的很,今日本就爲了哄姑娘高興, 在衆人面前給足了她面子, 不想讓她在外頭被人說,嫁給了路家,過得委屈。
誰知道這丫頭突然就變了臉, 難不成真是因爲瓊娘?
楚虞掙扎了一會兒沒掙開, 漠著一張臉, 佯裝不在意道:「你惦記也沒用, 丘嫦沁連身子都有了, 日子過得不知道多美, 她才不會念著你呢。」
容庭楞了一下,面上劃過一絲錯愕,低頭瞧著被自己圈住的姑娘,仰著頭,活像隻鬥勝的孔雀。
容庭默了好半天,忽然從胸腔裡發出兩聲笑,他低聲問:「你不高興是因爲我問了穆家的事兒?」
楚虞不自在的撇過頭:「我沒不高興,我是瞧你可憐,丘嫦沁她、唔。」
楚虞話沒說完,猛地被容庭捏住下巴,男人用嘴堵住了她的話,一如既往的不溫柔,直咬的楚虞嘴疼。
他稍稍退了兩寸,唇依舊在她嘴角徘徊:「姑娘家最愛攀比,我今日讓你被衆人羨艶,你去穆家時也不會吃口頭上的虧,不是爲了你好?總有人說我待你不好,我自證一下清白怎麽了?」
楚虞被他說的一楞一楞的,又聽男人十分憤懣不平道:「結果倒好,我家夫人心裡還惦記著別人。」
姑娘美目一瞪:「你倒打一耙,分明就是你不對。」
容庭稍稍站直了身子,拇指壓在她嘴角:「你說說,淮景陽在你心裡占幾成?」
楚虞微怔,占幾成?
她心下除了老太太便是路家,哪裡還有人能在她心裡占得位置。
不過就楚虞這麽一會兒猶豫的功夫,容庭眯著眼自個兒猜了起來:「兩成?」
「三成?」
楚虞:「……」
她抬眸,像看傻子一般的看了容庭一眼。
淮景陽於她,本就算不得什麽,也就容庭還念念不忘,耿耿於懷。
「四成?」
男人的語氣已逐漸陰沉。
他驀地伸手壓住她的唇瓣,眸中一片陰鬱:「你敢說五成試試?」
楚虞一雙圓眸眨了下,看容庭這麽認真的計較,她忍著不笑,佯裝沉思的樣子:「我仔細想了想,應該有六成。」
容庭咬著牙,緊緊盯著她瞧:「那我呢。」
楚虞揚了下眉:「兩成吧。」
看男人挫敗的鬆了手,楚虞心下忽然有那麽幾分不是滋味兒。
不過再轉念一想,這人就是欠收拾,活該晾一晾他。
容庭冷著一張臉,將手上的釵環重新還給她:「就是給你買的,不是爲了別人。」
隨即,他扭頭睨了楚虞一眼:「給你兩日,將淮景陽給我忘乾淨了,否則我打斷他的腿。」
說罷,男人抬脚便離開,帶著一身的怨氣。
青陶見二公子離開方才匆匆走來,瞧公子那駭人的臉色,她不由擔憂道:「夫人,公子他…無礙吧?」
楚虞終於忍不住笑笑,將手裡的釵環遞給青陶,叫她戴上,方才道:「去叫厨房備晚膳,被兩份,送一份去書房,他今晚怕是要彆扭著過了。」
青陶心下唏噓,沒敢多問一句,領了吩咐便匆匆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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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膳送到了書房兩個時辰,容庭叫人撤下時,路臨遠遠瞧了一眼,一口都未動過。
他張了張嘴,但瞧瞧公子那吃人的臉色,饒是在他身邊待了這麽些年的路臨也沒敢張口詢問。
容庭木訥著一張臉,走馬觀花似看了一叠的賬本,心下越想越不快,越想越煩悶。
淮景陽算個什麽東西,出個事就慫了的玩意兒,林楚虞當初要真嫁到淮家,將來指不定被怎麽欺負呢。
那丫頭哪兒都好,就是眼神不大好。
容庭目光陰暗的落在那張皺巴巴的帖子上,乍一想起姑娘揚著眉梢說的兩成,容庭這胸口就一陣兒陣兒疼的。
兩成?
呵。
那頭秋苑,楚虞瞧著外頭楞是半點動靜都沒有,屋裡還留著最後一盞燈,真是氣著了?
這麽晚還不回來。
楚虞翻了兩個身,細細想了想,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她今日那番言辭,駁了容庭的顔面,他定是氣著了。
不過,全是他自找的,怨得了誰…
雖是這麽想著,楚虞還是起身下床,披了件風衣,將床頭的燭燈拿著,本想叫門外守夜的丫鬟去書房瞧一瞧,一推門,却瞧見園子裡早沒了什麽守夜的丫鬟,她方才還念著的人正坐在長廊下,手裡搖著摺扇,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容庭也沒想到這個時辰楚虞還沒歇下,四目相對時二人皆是一楞,容庭依舊冷著一張臉:「去哪兒?」
楚虞才不會說是擔心他呢,頓了下道:「餓了。」
容庭便沒再說話,扭過臉去,好似打算就這麽一直在這兒坐著。
楚虞好笑的看著他這股子彆扭勁兒:「你不回屋裡睡了?」
容庭冷哼一聲:「身邊躺著個想著別的男人的姑娘,我睡不著。」
楚虞挑了下眉梢,憋著笑,煞有其事的點了下頭:「那你歇著,我拿毯子給你,著凉可就不好了。」
她說著就要回去拿毯子,真一副要讓他歇在長廊下的意思,容庭蹭的一下起身,抬脚往裡走:「也是,著凉就不好了。」
楚虞脚步一頓,就瞧他兀自褪了衣裳,看都不看她一眼,直蓋著薄被躺下,閉著眼,一副睡著的模樣。
她脚步輕慢的走過去,盯了他半響,也罷,就讓他彆扭幾日,長長記性才好,省得成日想些有的沒的。
楚虞掐滅了燭芯,屋內攸的一黑,什麽都瞧不清。
她輕手輕脚的從容庭身上繞到裡頭,不小心壓到他的胳膊,容庭也絲毫沒有動靜,像真睡著了似的。
楚虞喊了他兩聲,亦是沒換來回應。她莞爾一笑,側身睡下。
男人彆扭起來,可真是要命的。
翌日,容庭難得起了個大早。
然而依舊是冷著一張臉,甚至是丫鬟端早膳過來時,都不敢瞧他的臉色。
鄒幼一邊替楚虞更衣,一邊往後頭小幾上用膳的人看了一眼,忍不住嘀咕道:「夫人,您就別同二公子置氣了,府裡丫鬟可都提心吊膽的,瞧公子那副要吃人的模樣。」
楚虞揚了下眉,從鏡中依稀能瞧見男人的神色,楚虞笑著嘟囔:「這不挺好的麽。」
鄒幼垮下臉,哪裡好了,公子平日裡總神采飛揚,偶爾說話還挺欠收拾的,現在倒好,一聲不吭,冷著張臉,像是誰欠了他百八十兩銀子似的。
楚虞穿戴好後,便落了座,可容庭却眼都不抬一下。
她低頭喝了兩口白粥,想起什麽似的,忽然抬眸:「淮家何時設宴?」
鄒幼一滯,瞧了公子一眼,小聲回話:「就今日。」
咯噔一聲,容庭手裡的湯匙落了碗。只見他沉著聲兒道:「你是要去?」
楚虞扭頭朝鄒幼吩咐:「你去庫房挑幾份禮給淮家送去,就說我病了,不宜出門,這樣也不算駁了淮家的面子。」
容庭楞了一下,遲疑道:「你不去?」
楚虞一臉淡然,不將這事當回事的樣子:「憑白叫人說了閒話,還是不去的好。」
容庭心下鬆了口氣,不過面上依舊緊綳著:「你若是真想去,我倒也不是不能陪你走一趟。」
姑娘捏著湯匙的手一頓:「那、」
「粥凉了。」容庭驀地打斷她:「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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