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內,霍歷和楚青面對面盤腿坐著。
霍歷面色嚴肅,原本就不怒自威的五官看著更為凶悍了。
楚青有些不安地看了眼霍歷,小聲試探道:“霍先生……我可以拉住你嗎?”
楚青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想要抓住霍歷的手。
霍歷沒有阻攔,輕輕地回握楚青的手道:“青寶,你剛才是在討好我嗎?”
“我……”楚青張了張嘴,眼眶有些紅,緊緊地握住霍歷的手低著頭道:“對不起,對不起,您不要生氣……”
霍歷揉捏著楚青的手,溫聲道:“傻青寶,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回答我好不好?”
“嗯好……!”
霍歷笑了笑,開口道:“金主和金絲雀之間,誰比較高貴?”
“應該是金主……”
“自然是金主毋庸置疑,那我問你,兩個戀人之間誰比較高貴?”
楚青低頭道:“我……我不知道。”
“那這麽說吧,余未晞和封硯如果在一起了,彼此是彼此的男朋友,誰比較高貴?”
“這個……”楚青不確定道:“是……平等的,戀人之間是平等的。”
“對。”霍歷笑了笑道:“那我是你的誰?”
楚青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您是我的……我的戀人。”
楚青已經知道霍歷要和他說什麽了,撇過頭不敢看霍歷,肩膀一抽一抽的。
“嗯,你看你不都知道嗎?”霍歷歎了口氣,頓了頓上前輕輕把楚青擁入懷中。
“我是你的戀人,你何必要像討好金主、老板、外人那樣討好我?今天是這樣,昨天也是這樣,青寶,我是你的男朋友,不是外人。”
“可是我……我……”楚青抽著鼻子道:“我想去……”
“我只是勸你,不是控制你,如果你無論如何都想去我還能把你綁起來,關起來不讓你去嗎?”霍歷哭笑不得,親了親楚青的耳朵道:“我有這麽壞?”
“可是我……怕你生氣,我怕你不高興……”楚青一說到這個就委屈,委屈得整張臉都漲紅了。
“你不要走……”
以前楚青不會這麽怕,因為總歸只要不去擁有就不會失去,楚青逃避了霍歷,也逃避了恐懼。
可現在不一樣了,伸手一抓,放到自己手上的東西就那麽一小捧,人生裡就那麽唯一一捧,萬一摔了自然就沒了。
“你……”
霍歷心底跟著一片酸澀。
這小傻子怎麽整天胡思亂想。
“楚青,青寶,我是你的戀人。我對你好不是施舍,是我的本分,如果我對你不好,那就是我的錯。”霍歷捏住楚青的臉道:“你懂不懂啊?”
楚青臉上一團糟的,頓了好片刻才愣愣地點頭。
“我對你好是本分。如果對你不好,那你得罵我,知道嗎?”
楚青吸了吸鼻子,顫聲道:“那如果我對你不好……”
“看看你這個樣子。”霍歷無奈地拍了拍楚青的臉道:“你覺得你能欺負我嗎?你能對我不好嗎?”
“……”
楚青撇頭。
霍歷繼續問道:“傻青寶,如果我現在對你不好了,你會不喜歡我嗎?”
“不會,不會……”楚青急道:“我不會……”
“嗯,我知道。”霍歷伸手輕拍楚青的背安撫,道:“那你換位思考一下,難道你對我不好,我就不會喜歡你了嗎?”
楚青一愣。
啊……?
是這樣的嗎?
霍歷繼續解釋:“你和我吵架,和我爭執,對我暫時性地不好……我們無論發生了什麽事,你依舊會喜歡我,我也會依舊喜歡你。這才是戀人不是嗎?你喜歡我我一定會喜歡你,你不喜歡我了……我還是會喜歡你。”
楚青愣愣地看著霍歷。
“青寶,我愛你。真心的。”
霍歷認認真真的,看著楚青的眼睛立誓般一字一句地說出了口。
楚青抓住霍歷,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
“傻青寶,對不起……”霍歷低頭親吻楚青的發頂道:“是我的錯,你別哭……”
楚青把頭埋在霍歷的脖子裡,手緊緊地環住抓住霍歷。
“青寶……”霍歷這下是什麽都管不著了,滿心的懊惱與愧疚。
“青寶別哭……”
霍歷一手撫摸楚青的背,一手從口袋裡給楚青掏出幾顆糖哄道:“青寶乖,吃糖。”
楚青一邊哽咽一邊道:“我不是小孩子……!”
“好,那給你大人的糖。”
“唔……!”
楚青瞪大了眼。
霍歷按住楚青的後腦杓吻住了他的唇。
這個吻溫柔而纏綿,像是在虔誠地禮拜,更像是情人的安慰與情話。
“霍先生……”楚青趴在霍歷肩膀上,身體一抽一抽地吸著鼻子,倒是不怎麽哭了。
“大人的糖果然管用麽?”霍歷拍了拍楚青的屁股道:“小色鬼。”
“我不是……!”楚青耳朵發紅,抱住霍歷把頭埋在他脖子裡。
“你不是嗎?”
“不是!”
“那剛才……?”霍歷挑眉,捏了捏楚青的耳朵笑道:“你啊你,哪裡學的?”
“……”
楚青委屈巴巴地嘟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還不知道嗎……”
“那你怎麽想到的?嗯?你這小朋友,瞧把你能的。”
“我……”楚青靠著霍歷,小聲解釋道:“霍先生生氣了,我就想做能讓霍先生喜歡的事……”
霍歷無奈道:“我是喜歡,但你這樣委屈自己討好我,那我就不喜歡了。”
“不委屈!”楚青澄清道:“霍先生是我的……那個,我不委屈,我只是有點緊張……”
“哦?”霍歷挑眉。
“別,別說了……”楚青現在事後想起來也覺得丟人,敲了敲霍歷的頭道:“霍先生忘掉。”
“忘不掉了。”霍歷故意捉弄道:“太誘人了,忘不掉,每天睡前都要想一遍。”
“……”
“霍先生!我……”
然而一句話還沒說完,下一刻便被霍歷給按到在地。
“霍先生……?”楚青有些緊張地看著霍歷,就見霍歷俯身。
“不,不用的,霍先生,不用……”
“你能給我做,我也能給你做。”
“我還沒做……”
霍歷抬頭挑眉道:“下次有你做的機會,你急什麽?”
“不是,我沒有急!我……唔……”
楚青腳趾不住蜷縮。
……
“小傻子,起來了,你下午還有課。”霍歷把軟成一灘水的楚青給拉了起來道:“先吃東西。”
霍歷把飯盒遞給楚青。
“霍先生也吃……”
“嗯,我去趟衛生間再回來。”
“啊?”
楚青臉刷拉一下紅了。
“快去!”
“……”
但是……總覺得很對不起霍先生……?
畢竟人家也是男人,還是自己的男朋友,該有的反應還是有的。
楚青深吸一口氣,追了上去。
“霍先生等等我……!”
……
——— XXXXX ———
下午的課楚青遲到了,不過學生倒是不介意,一個個地在摸魚和新助教喝咖啡呢。
“老師,新助教給我們買了咖啡!來一起喝啊!”
“助教特意留了最好那杯給您!”
對了……駱雨澄已經走了,所以節目組請了個新的助教。
“楚老師,又見面了。”
“安老師……?!”
楚青看著眼前的人——安以澤,又驚又喜,沒想到是他來。
“你怎麽沒告訴我你來……”
安以澤笑道:“是今天才臨時決定的,之前我還以為我行程趕不上呢。”
楚青點了點頭。
“現在晞晞也因傷退出節目組了,正好我來了也可以多照顧照顧你。”安以澤拍了拍楚青的肩膀笑道:“接著還請多多指教啊,楚老師!”
“多多指教。”楚青松了口氣,還好來了個好相處的,還是朋友。
“楚老師喝咖啡!”王正藍從一旁找出了寫著楚青名字的咖啡遞給他。
“啊我……”
楚青剛才在帳篷裡剛吃得很飽,實在是喝不下了,不過這是大家的一片心意,一時半會也不知道怎麽婉拒。
霍歷笑了笑,上前接過咖啡道:“楚老師剛才喝了滿肚子的牛奶,現在喝不下咖啡了,我先幫他收著保溫起來,晚上再來。”
“嗯,嗯……謝謝安老師,謝謝你們。”楚青笑著點頭。
片刻……
等等?
楚青忽然get到了什麽,耳朵隨即紅了,不著痕跡地瞪了霍歷一眼。
霍歷摸了摸鼻子,拿著咖啡乖乖離開了。
“嘖……你倆,蜜裡調油的。”安以澤摸了摸鼻子道;“熏死人了。”
楚青一頓,隨後有些靦腆地笑了。
總歸現在錄製還沒開始,學生們隨即圍了上來追問。
“楚老師是不是和保鏢先生在一起了?”
“保鏢先生好照顧楚老師啊!”
“楚老師什麽時候和他在一起的啊?”
一群學生宛如娛記似的。
楚青哭笑不得,低下頭撓了撓臉頰道:“嗯……”
隨即滿室起哄。
楚青面對住排山倒海的起哄聲,別別扭扭道:“我們挺好的現在。”
“祝福楚老師和保鏢先生!”
“哇哦真的在一起了!”
“希望楚老師能一直開開心心的!”
“不過……我們還沒打算正式公開。”楚青食指放到了唇邊笑眯眯道:“希望你們能保密。”
雖然說是保密,但這樣也算是半公開了,說不說其實也無所謂,懂得自然懂。
“一定!”
“楚老師放心!”
……
教學完畢,晚上楚青回到帳篷後就見霍歷坐在一旁看電子公文。
“回來了。”霍歷抬頭笑道:“咖啡在保溫杯裡,晚飯我也拿回來了。”
“嗯……”
楚青垂眸,忍不住笑。
“怎麽了?”
霍歷抬眼,疑惑地看著自己在一旁傻笑的楚青。
“哦……沒事。”楚青抓著自己的衣角道:“就是……想念大老虎了。”
“嗯?”
楚青也沒說什麽,只是坐到霍歷身邊去,不過喝了幾口咖啡,吃了一點盒飯後就吃不下了。
“多吃點。”霍歷蹙了蹙眉,正想說什麽手機便響了。
是潘先生。
霍歷下意識地看了眼楚青,楚青隨即笑道:“啊……沒事,我去……洗個手。”
楚青正欲起身,霍歷便拉住了楚青的手腕道:“沒事,沒什麽避諱的。”
“哦……”
“晚上好啊。”
接通後,潘先生也沒拐彎抹角,直奔主題道:“Z那邊傳來消息,他和霍遼開始運單了。”
“好。”
魚之前就上鉤了,只是霍遼傻,Z卻不傻,硬是拖了好久試探如今才正式開始運。
霍歷嗤笑道:“他們現在忙著生意,小心翼翼的,應該不會來找我麻煩了。”
“話雖如此,不過你身邊還是得安插高手,以防萬一,尤其是你現在身邊還多了個人。”
“嗯。”
兩人也沒多聊,說完重點後就掛斷了。
楚青看向別處,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霍歷哭笑不得道:“我和老潘誘使Z和霍遼接了一單生意,等這單生意敗露後,有他們好果子吃。”
“哦……”楚青點頭,隨後有些好奇道:“Z和霍遼是你和潘先生的仇人?”
“算吧。我和霍遼啊……那是從父母輩就開始的仇恨了,Z是商場上的仇家。”
霍歷沒說的是,不僅僅是父母輩的淵源,還有霍遼的不安分和……前世,事關楚青,霍歷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哦……”
楚青自然明白霍歷說得輕巧,不過其中一定是盤根錯節,險象環生,只是這些他也不明白。
“霍先生照顧好自己的安全就好……”楚青問道:“那霍先生破產……是不是因為他們?”
霍歷:“……”
霍歷摸了摸下巴,小心翼翼道:“那個……如果我說……”
如果我說我老底厚實,你會揍我嗎?
“什麽?”
“……沒什麽。”
霍歷摸了摸鼻子道:“多吃點。”
霍歷心道,還是之後想好了措辭再好好說吧。
“吃不下了……”
楚青躺了下來,低聲道:“我……頭疼,背疼。”
“什麽?”霍歷蹙眉,放下手中的公文道:“很疼?”
“還行……”
楚青蜷縮在被窩裡,低聲笑道:“睡一覺就好了。”
“先吃藥。”
霍歷把楚青拉了起來,喂著他吃藥,見罐子裡的藥丸快要見底了,霍歷問道:“你什麽時候去醫院複診?”
“不知道……等節目錄完吧。”楚青撇頭道:“我自己一個人去。”
“乖,我陪你,這事沒得商量。”
“……”楚青嘟噥,還說不是□□呢。
霍歷笑著捏了捏楚青鼻子道:“這事你還想一個人去,是你不懂事。你要是不讓我陪你去,我就不讓你去面試。”
“啊……?”
楚青瞪大了眼道:“霍先生同意我去面試了?”
“你這麽想去,我還能拿你怎麽辦。”
“謝謝霍先生……!”楚青揉著背道:“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霍歷無奈道:“嗯。”
楚青喜歡音樂,與其閑著不如讓他用音樂作為寄托和學習,也算是一個好事。
而且到時候Z那邊的交易應該進行到最重要的一環,他帶著楚青躲到國外去避避風頭也是好事。就是得讓繁星做好保密工作,不要張揚。
見楚青一直揉著背,霍歷蹙眉問道:“怎麽了?”
楚青搖頭。
倒也真沒有什麽事,只是慣例地有些不舒服罷了。
楚青也總會時而不時地情緒低落不舒服,即便現在原本應該很高興的。
“青寶,我陪你看書吧?”
“啊……?”
“以後睡前我可以給你讀書,或者看看紀錄片、電影之類的。”
霍歷說著就拿出了一本書,之前和楚青約會之時他還抽空去買了好幾本適合楚青的書,都是些很有意思的文學或者教科書。 楚青懶懶地窩在床上,也沒反對。
霍歷抱住楚青,開始慢慢地讀了起來。
霍歷聲音低沉穩重,讀著那些文字,就像是夜裡的詩歌。
楚青窩在霍歷懷中,身後的霍歷手環著他的腰拿著書,頭枕在他的肩膀上朗讀。
遇到某些晦澀的地方,霍歷還會耐心地解釋。
“霍先生什麽都會……”楚青心道,霍歷之前還說自己是個粗人,但懂得好多,這些書都也看得懂。
“我以前其實也挺常看書的,談不上喜愛,只是大學培養下來的習慣。那會兒老師固定我們幾天要看完一本,還給了我們書單。”
楚青這才想起來,霍歷可是米國名校畢業的。
“霍先生,您的母校是……?”
霍歷報了個名字。
楚青目瞪口呆。
這是……世界前十的商業學校啊……!
難怪……
霍歷挑眉,捏了捏楚青的腰笑道:“怎麽?第一次發現你老公這麽厲害麽?”
“沒,沒有……”楚青低頭道:“只是覺得我……我……”
“這不一樣,沒有可比性,你看我連五音都分不清呢,而我的青寶卻是個天才音樂家。”
“……好。”楚青低頭道:“是我總往不好的方面想……”
醫生也常和他說要轉換慣性思維模式,不過他經常做不到。一發生什麽事除了心悸、無措之外就是悲傷,根本沒有余力思考。
“只要你慢慢明白了這世界運作的道理,萬物的規律,很多事……其實也不是那麽一回事了,也就通透了。”霍歷笑道:“青寶以後多讀書,多運動,好好過日子就好。會越來越好的。”
“嗯好。”
楚青聽話地點頭。
安靜的夜晚裡,只有帳篷外的蟬鳴和霍歷的聲音。
楚青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