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村裡的會計隊長，婦女主任，支書全都來到了知青點。
馮慧珍看到王大壯有點兒發懵。
隊長，怎麽現在上來了？
“隊長，會計，婦女主任。支書，這是有啥事兒嗎？”
王大壯有點兒尷尬，他們這麽多人上來，好像有點兒氣勢洶洶。
還是王大壯的媳婦兒急忙拉著馮慧珍的手笑道。
“我們來跟你商量點兒事兒。”
“嫂子，啥事兒？你們盡管說吧。”
眼瞅著再有一個月過年，其實大家日子都不好過，馮慧珍他們也是勒緊褲腰帶。
300斤的糧食難能夠三個壯勞力吃到明年秋收？
為了能吃到明年秋收，他們是真的能省則省。
現在每天一頓飯，而且還是稀湯寡水。
馮慧珍他們就算是有糧食，也沒敢大手大腳。
知青點其他人的眼睛亮著呢，稍微吃得好一點兒，聞著味兒的都能巡過來。
他們都是這樣，想必生產隊裡的其他人也是一模一樣。
“慧珍，我們怎說呢？我實話實說吧！也不跟你拐彎抹角，你這孩子也是個爽利孩子。村裡今年的情況你也知道，災情嚴重，每家每戶分的糧食不多。
上一次你跟我說，周主任同意跟對方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用咱們做衣服的酬勞換成糧食，就是不知道這事兒怎麽樣了？
馮慧珍一聽就明白幾位村幹部的意思。
“隊長，你也知道，最近下大雪根本就出不去，我一直也沒來得及去問。”
“我也知道這種話說得不合適，這麽大的雪，這是為難孩子。可是你也看見村裡老的老，少的少。
就那麽100斤糧食，哪能熬得住？
我是這麽琢磨的，要不然我和你大哥，二哥三個人護送你去縣裡走一趟，咱問問情況。”
王大壯試探的提議，他也知道這種大雪的天兒不是出行的天氣。
可是沒法子這麽好的時光，大家在屋裡坐著，歇著也是歇著，如果能乾點兒活兒，給每家每戶掙點糧食，比什麽都強。
更重要的是，王大壯生怕周主任那邊如果真有這麽好的事兒，被別人搶了先。
現在其他生產隊為了糧食，簡直都不擇手段。
知道他們生產隊今年居然還交了一半的公糧，不少生產隊的隊長都親自上門來借糧。
把各自的交情擺出來，臉面擺出來，就恨不得跪下磕頭來借糧了。
王大壯也是咬著牙不撒口。
生產隊倉庫裡就剩下200斤糧食，可是這200斤糧食一旦借出去，村裡的孤寡老人萬一有個萬一，連救急都沒有。
誰敢保證這種天氣沒遇到個病啊災啊的？這200斤糧食是救命的糧。
可是這剛剛是一年冬天裡的開始離著明年秋收還遠得很。
王大壯才著急上火的，想要問一問周主任，生怕周主任那邊有其他人走了門路。
“隊長，那這樣吧，明天我去縣裡跑一趟。你們也不用送我去，送我去也沒用，這路難走我去了周主任那裡，萬一路不好走。
我還能在那裡住一宿。你們要是去了，周主任是留你們還是不留你們啊？”
這話是實在話，王大壯點點頭。
“我們懂，我們就把你送到縣裡門口的那條大路上，我們就回來。保證不給周主任找麻煩。”
王大壯當然不能讓馮慧珍姑娘一個人上路，這路上萬一有個好歹。
他這個當隊長的心裡過意不去。
第二天！
一大早，還別說，今天的天氣還不錯，雖然起得早，也刮著西北風，可是好歹今天沒有在下雪。
馮慧珍帶著手套哈了一口氣。
她全副武裝，身上穿著軍大衣，腳上穿著村裡的嬸子專門給她做的棉鞋，圍巾，帽子，手套。
這是去縣城裡找周主任。
一方面是想問問周主任衣服任務的事情。
另外一方面，馮慧珍在擔心周主任的身子，周主任這會兒應該快生了。
本來她早就想去看，可是裡外裡很多事情忙活，再加上這場大雪。
堵得根本走不動。
可是看著這雪根本沒有停的機會，下三天停一天，過一天繼續下。
她要是等雪完全停了進城，估計過完年都不一定能見到周主任。
這一次王隊長找上門來，倒是合了馮慧珍的心意。
王隊長果然帶著兩個兒子，一直護送馮慧珍走到了縣門口的那條大路上，才衝著馮慧珍擺擺手。
“馮慧珍，你要路上小心，趕回來之前先給隊裡來個電話，到時候我們到縣城來接你。”
馮慧珍擺了擺手，沒說話，直接低著頭走進了縣城。
王大壯帶著兩個兒子回去了。
馮慧珍頂著風來到了周主任供銷社院子裡。
一進門兒就看到供銷社辦公室的門口圍滿了人。
“弟妹呀，這麽多年我們兩口子可沒對不起你們兩個人。你們兩個沒孩子，我們家兒子逢年過節哪一次不把你們當長輩看待？
就算是這一次，兩個孩子對不起你們兩口子，可是到底已經受到了懲罰。眼看著馬上過年，你哥想你們又不好意思上門。咱們這麽多年的親戚，難不成就這麽斷了？”
“就算孩子們對不起你呢，可是我們兩口子又沒有做什麽對不起你們兩口子的事兒。我不過就是求上門，讓你和老王回去看一看他哥！
無論如何，老王也是他哥自小養大的。要是沒有他哥，老王能長這麽大嗎？你們兩口子心也太狠。就是回去看一眼的事情。”
馮慧珍一聽這聲音，在聽著話裡的意思，就想起了王主任的那個大哥和大嫂。
急忙擠開人群衝了進去。
就看到周主任挺著一個大肚子，面色蒼白地站在那裡。
面前王主任的那個大嫂正氣勢洶洶地在說著什麽。
“大嫂，不是我們不回去，你也看到了，我肚子這麽大路，現在這麽難走。你讓我們怎麽回去？”
周主任萬萬沒想到，當初斬釘截鐵跟他們兩口子說恩斷義絕的大哥大嫂。
到了這會兒居然又找上門兒來。
而且看大嫂那氣勢洶洶的架勢。
嘴上說著似乎是想讓他們兩口子回去看看大哥，可是看這架勢，活像是找他們兩口子的麻煩。
但凡是個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自己現在是個大肚子的孕婦，讓一個孕婦坐四五個小時的汽車去看大哥。
是個正常人，是個真心為別人考慮的親戚，能這麽說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