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必須想辦法，必須想辦法打通這堵死的這一個路段，否則底下的人就沒有空氣，你知道沒有空氣，他們堅持不了多久。

  從剛才礦道坍塌到現在為止，已經足足過去了五個小時。這五個小時對他們意味著什麽？你們知道嗎？”

  董礦長急了，一把拎著帶頭救援隊的隊長的衣領子，面紅脖子粗的斥責道。

  “那是57條人命，不！58條人命。”

  “礦長，哪怕就是用我的命去換他們的命，我也願意，我也想把他們救出來。可是現在真的是進入了死胡同，石頭把整個炕礦道全都堵死了。

  唯一留下的那個狹窄空間，我們根本進不去。

  那個狹窄的空間也就只有一個十一二歲孩子能夠鑽進去大小的位置。

  可是我們總不可能讓孩子進去冒險？
  誰也不知道裡面情況是什麽樣子，狹窄的空隙能不能進去，進去之後會是什麽樣的結果？又如何能打通？
  萬一再次塌方，後果不堪設想。

  礦長，我剛才都恨不得我自己能變成十一二歲的孩子，親自上去去救他們。”

  “如果可以，我也不願意這樣子，那底下的兄弟裡。有好多我們都一起吃過飯，一起喝過酒，平日裡打打鬧鬧。

  現在眼睜睜地看他們在底下受苦，你說我們誰的心裡好過？”

  “我倒寧願我是待在那底下等死的人，起碼也好過在這裡心裡難受。”

  帶隊的救援隊長一把摘下自己頭上的頭盔，狠狠地摔在地上。

  蹲在地上捂著臉嗚嗚地大聲哭了起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是未到傷心時。

  所有救援隊的隊員默默地低下了頭，眼淚順著他們布滿灰塵的臉頰，硬是趟出了兩道白道。

  其他人都輕輕地飲泣起來。

  “都別哭了，大男人哭什麽哭，男兒流血不流淚。到了這個時候，他們的性命就掌握在我們的手裡，遇到困難我們不能哭。

  首先我們不能灰心，不能喪氣，如果我們也灰心。他們還等著誰去救？既然有一線希望，我們也得嘗試。

  十一二歲的孩子肯定不行。實在不行，找一些身材能適合洞穴大小的女青年。

  看看有沒有人願意做敢死隊員去嘗試一下？”

  說這個話的是礦上的張書記。

  張書記做思想工作的這會兒，果然他的話穩定大家的心情。

  “咱們礦上的女同志沒有幾個，女同志膽子小，面對這樣的情況，我怕他們應付不來，再說身材正合適的，也恐怕不好找。”

  救援隊長卻沒有那麽看好，礦井這個地方，本來就不是女人應該來的地方。

  “不好找也得去找！不去問你怎麽知道有沒有人願意下去？狹路相逢勇者勝，到了這個時候，我們只能去找那一線的希望。”

  十分鍾以後，礦上的所有女同志已經到達了現場。其中包括馮慧珍他們這些女知青。

  動員的話書記也隻說了一遍，不少女同志都低聲私語。

  救援隊長看了一下面前站著的122名女同志。

  他在一個一個人的面頰上掃過，很多人已經被他排除。

  他點名留下的只有12個人。

  只有這12個人的身材目測符合洞穴的大小。

  “礦長同志，不是俺不想下去，俺實在是膽子小，尤其到了黑的地方，俺到時候恐怕就會嚇暈過去，俺頂不上大事兒。”

  一個女青年早已經嚇得瑟瑟發抖，甚至是帶著哭腔在說話。

  還有四個女青年也急忙舉手分辨道。

  “我也不行。我不要下去。我還年輕，我不想死。”

  “我也不想死。說成什麽，我也不下去。”

  “我們都不想死。”

  “礦長為什麽要讓我們下去？底下都已經陷進去這麽多人了。明知道下去死路一條，礦井底下的情況不穩定，還讓我們下去送死？”

  已經有人義憤填膺，很多人聽了這話，都不由得眼神凌亂。

  這個時候誰都害怕，誰都擔心礦井的情況不穩定下去，也可能遇到再一次的坍塌事故。

  到時候下去的人就得被埋在裡面。

  每個人都不由自主的往後退。12個人裡唯一的那個站在原地一動未動的女孩兒，引起了所有人的關注。

  救援隊長目露哀求地望著女孩兒。

  “同志，你……”

  這是他們唯一的希望，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其他的辦法。他們有一點兒辦法，也不會用女同志上去。

  明知道這有生命的危險，讓女同志上去，他們說不出任何寬慰的話，也說不出任何欺騙人家的話。

  假裝告訴女同志沒有任何風險，那就是騙人。

  劉淑珍拉了拉馮慧珍的袖子。

  連她都忍不住有些膽怯的往後退，誰也不願意當這個出頭鳥。

  這個出去得到的不光是榮耀，有可能是死後的榮耀。

  得到這個榮譽，誰都希望得到，可是搭上自己一條命，大概是很多人都不願意做的。

  “馮慧珍，你快到這邊來。”

  劉淑珍真的是好心，她不希望馮慧珍逞一時之勇。

  這一件事情上絕對不是靠一點兒小聰明可以辦到的。

  馮慧珍這個女孩兒在這些日子的相處中，她真的是覺得女孩兒非常不錯，無論是性格才能還是品性，都是萬裡挑一。

  “謝謝，不過……”

  馮慧珍感激地對劉淑珍道謝，無論如何劉淑珍是好意。

  在這個時候，誰也別說誰自私，如果不是因為底下的江磊，如果不是因為她手裡有倚仗的空間。

  她怎麽會勇往無前地站在這裡？
  恐怕馮慧珍也和所有的女孩兒一樣，會因為恐懼擔憂，膽怯，怕死，往後退。

  這不是錯誤，這是人面對恐懼和死亡的時候正常的選擇。也不能叫做自私。

  “隊長，我願意下去探查一下礦道。”

  馮慧珍堅定的聲音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在當場。

  “馮慧珍，你瘋了。”

  劉淑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馮慧珍所說的話。

  哪個女孩兒願意到礦井裡去，況且底下已經塌方過一次，誰知道底下還會有什麽樣的情況？
  這不是誠心找死。

  “別勸我了，我知道有的時候終究得有人站出來，大家都不下去救他們，那麽底下的58個人就真的是沒有生還的希望。

  可有人去冒著風險，也許會給他們一條生路。”

  馮慧珍堅定的話，燃起了救援隊長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