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不絕的小劉終於拿著衣服走了,白鵬舉默默地坐在寫字台跟前。
這間宿舍是八個人的宿舍,這會兒其他的工人還沒有回來。
他剛才心裡忽然一動。
這個文工團的馮改花同志居然就在自己那個多年沒見的侄女兒所在的村子,而且也姓馮。
年齡也對得上,難不成這是自己的親侄女兒? 不過他搖搖頭,不可能!
記得當初馮家兩口子說,那孩子不叫這個名字呀?
他記得叫慧珍。
不過既然知道馮改花就是那個村兒的,他倒是可以借機打聽一下。
自己侄女兒現在怎麽樣了?
那孩子他們已經分開這麽多年,也不知道孩子現在怎麽樣。
馮家兩口子現在怎麽樣? 為了怕他們白家連累了馮家,他後來再也沒有給馮家去過一封信。
主要是他們的信也會受到監管,沒必要給馮家兩口子帶來任何的無妄之災。
馮改花把衣服洗得乾乾淨淨,甚至還用茶缸裡放著熱水熨燙了一遍,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放在手提包裡。
來到了白鵬舉的宿舍。
她可特意打聽過,白鵬舉今天休息。
上去一敲房門,沒想到來開門的正好是白鵬舉。
看到馮改花,白鵬舉倒是記憶猶新。
“小馮同志,你怎麽來了?”
屋子裡還有其他的工人,白鵬舉不好把姑娘讓進來。
隻好關上房門,走了出來。
“白同志,這是弄髒的衣服我已經給你洗乾淨,我打聽到你今天休息,所以特意上門來還衣服。”
馮改花急忙從提包裡拿出那件衣服遞給白鵬舉。
白鵬舉看著折疊好的衣服,不由地笑了。
“你這個姑娘還真有意思。洗就洗了,幹嘛還費這麽勁?弄得這麽整整齊齊,讓我有點兒受寵若驚。”
“白同志,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見到你第一面起,我就覺得仿佛很有親切感。總之,就是想為你做一點兒力所能及的事情。”
馮慧珍要是在旁邊,大概就該吐了。
馮改花還真是厚顏無恥。
這話不就是茶裡茶氣嗎?
“小馮同志,那你等一下,我把衣服先放進去,我送你回去。順帶想跟你打聽一些事情。”
白鵬舉倒是把眼前的姑娘當成侄女兒一樣。
姑娘的年齡也就跟自己侄女兒差不多大,他才不會把姑娘對自己的這番話當成人家姑娘看上了他。
他一個苦兮兮隨時可能沒命的礦工跟文工團的姑娘想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再說了他也不可能連累人。
“好啊,您盡管問。”
白鵬舉陪著馮改花往文工隊那邊走,一邊走一邊詢問的。
“小馮同志,我聽說你是某某村兒的。”
“是啊!白同志,你怎麽知道?”
“對了,你們村兒裡有個叫劉翠花的夫妻兩個,你認識嗎?”
“當然認識,劉翠花那是我嬸子。”
“哦,你們是親戚?”
白鵬舉萬萬沒想到,眼前的這位小馮同志,居然和劉翠花他們家是親戚關系。
“是啊,我們是親戚,我爸媽說我小的時候也多虧是我嬸子他們幫忙,不然的話我就丟了。聽說我那時候才不滿一個月,是我嬸子他們從懸崖上把我給救回來的。
要不然我早就小命一命嗚呼,說起來我選擇對我有救命之恩,可是選擇這些年也不知道為什麽,和我們家來往的很少。”
白鵬舉一聽這話,整個人嚇了一跳,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馮改花早就覺察到白鵬舉的這個舉動,這番話是她特意編出來的。
反正劉翠花這些年在村裡,一直都把馮慧珍的身世埋得很深。
沒人知道馮慧珍是從外面撿回來的。
她這麽一說,就把馮慧珍的身世安到了自己身上。
“孩子,你今年多大?”
“白同志,我今年17歲,5月裡的生日。我娘說我的生日就是我從懸崖上被救回來的時間。是他們特意改的,就是為了我能平平安安長大。
聽說那一次特別驚險,要不是我嬸子和我叔把我救回來,可能我小命都沒了。
不過好人不長命,我叔都去世這麽多年,我嬸子一個人把孩子們拉扯長大真是不容易。
我媽說我和我嬸子家的小閨女重名,後來長大一點兒就給我改了這個名字。”
馮改花已經面面俱到,想到了各種漏洞,全部都要堵上。
白鵬舉感覺眼眶酸澀,難道說這就是自己的侄女? “難道你以前叫馮慧珍?”
“對啊,我以前也叫馮慧珍,可是我嬸子家的小閨女也叫馮慧珍。叫這個名字大家都不知道叫誰。長大一點兒,我娘就給我改了名字。
我嬸子家的馮慧珍比我大一歲。
我娘說我是當妹妹的,自然應該讓著姐姐一點。”
白鵬舉倉促地扭過頭去,怕熱淚盈眶的樣子,讓姑娘看到。
姑娘追問起來都沒辦法解釋。
無論哪一條線索,都能綜合起來,證明眼前的這個女孩兒就是他的侄女。
“白同志,你怎麽了?難道你認識我嬸子他們?”
馮改花故意這麽問的。
看到白鵬舉微微顫抖的肩膀,她就知道白鵬舉絕對已經誤會她就是他的親侄女。
“不認識!我怎麽會認識你嬸子,你叔他們。你這孩子呀,我一見你就感覺很親切,仿佛是我家裡的那些晚輩一樣,以後遇到什麽困難可以來找白叔叔。”
白鵬舉努力平息了胸口的那股激動,也平息了心口於蠢蠢欲動想要認親的心思。
現在的狀況不能認這孩子,認了這孩子只會給這孩子帶來災難。
沒聽說這孩子現在很好嗎? 在文工隊當隊長,前途無量。
要是和他們擺家扯上關系,這孩子說不定政審都會出問題。
孩子沒有享受到白家一天的溫情呵護照顧。
憑什麽要被白家拖累? “好啊,白叔叔,我也感覺你像是我們家的長輩一樣親切。”
馮改花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白鵬舉倉促的扭頭,“小馮,我先回去,以後有事情,你就托人捎個信兒來,或者你來找我。
有什麽事我能幫到你的,一定會幫忙。”
看到馮改或者臉上的燦爛笑容,他就不由得想起了嫂子和大哥。
這個笑容還真像嫂子的笑容。
唯一遺憾的是,這孩子沒有繼承爸爸媽媽五官上的任何基因。
一點點影子都沒有找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