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啥你要讓給哥哥，姐姐呀？你自己也不想到咱們廠裡嗎？在廠裡乾活兒總比在你們生產隊種地強啊。我跟你說食堂的福利待遇很好的。

  每個月光是發的那些福利，就讓人眼饞，連我這個當書記的，都恨不得去到食堂乾活兒呢。”

  這倒是實話，食堂的福利待遇比外面好，每個月不光要發勞保用品，甚至還會發一些糧食和蔬菜。

  過年過節就更不用說了，別的地方發的福利他們有，而且食堂還有自己單獨的福利。

  最重要的是食堂的工人管飯。

  不光不要飯票，還管飽。

  “劉叔，實話跟您說吧，我再過十幾天就要下鄉，去下鄉插隊。”

  這事兒也瞞不住。

  “你瘋了吧，丫頭，你家本來就在鄉下，還要去哪兒下鄉插隊呀？不對，是不是頂替別人去下鄉插隊啊？”

  劉書記一聽這話，開始還以為小丫頭跟他開玩笑，可是猛然反應過來這種事情很常見。

  很多城裡的幹部不想讓家裡的子女去下鄉插隊，就想法子找親戚朋友的孩子來頂替。

  給人家一些好處，這種事情司空見慣。

  “劉叔，我媽是一個寡婦，辛辛苦苦把我們五個孩子拉扯長大。我大伯家裡哥哥不想下鄉，所以想找個人代替，一個月給十塊錢。

  我瞅著這事兒是個好事兒，所以我已經答應了，也報上名。應該是再過半個月，我就要下鄉。

  可是要是有這麽好的機會，我也希望家裡能有人當工人。

  您說我貪心也好，說我不知進退也好，可是我就是想幫我媽一把。畢竟端著鐵飯碗，也能幫襯我媽一把，我媽一個人拉扯這麽多孩子不容易。

  我們鄉下人沒什麽來錢的路子。”

  因為說得真誠，反而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備受感動，沒人覺得這孩子貪心。

  “你這孩子這麽小年紀，能體諒到你媽的不容易，是個不錯的孩子。別說了劉叔在這裡跟你保證，兩個月以後廠子裡招工的事情，到時候我讓人通知你媽。

  無論是你哥哥，你姐姐都能參加咱們進廠招工的名額。我保證你一定會有一個哥哥，或者是一個姐姐，在咱們廠子裡工作。”

  劉書記如此豪言壯語地拍著胸脯保證，馮慧珍急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給劉書記鞠了一躬。

  “劉叔，謝謝您，謝謝您！”

  這輩子沒想到運氣會這麽好。

  出了門會遇到這麽多貴人，有了劉書記這番話，他們家終於可以有一個端鐵飯碗的，能保證母親以後的生活和哥哥姐姐們的生活。

  畢竟她下鄉之後，很難保證家裡生活。

  可是有了來錢的途徑，比什麽都強。

  “你這孩子，謝什麽謝！老爺子既然認了你當孫女，我們是拿你當閨女一樣看待。家裡有困難能幫上的，我們肯定幫。這又不是什麽大事兒。”

  牛晉雲急忙把這孩子拉起來，按在凳子上。

  她和老劉已經過了一輩子了，心裡就盼著有個閨女，看著眼前這閨女是越看越喜歡，真的是巴不得認著閨女當乾閨女。

  “伯母！”

  馮慧珍有些猶豫，雖然老爺子對自己好，可是其實雙方之間沒有多大的了解，認真的說，老爺子只是感激於自己的救命之恩，所以才有了這麽一出。

  可是自己要是真的打蛇隨棒上認了人家當乾爹乾媽，彼此之間的交往可就不是一點點的事。

  很容易讓人家感覺自己是為了巴結討好縣城裡的領導。

  觀感不好。

  馮慧珍自己可以做到八面玲瓏，可是家裡的哥哥姐姐都屬於沒有什麽社會經驗的人。

  難免到時候說話或者做事的時候得罪人，恐怕會讓劉書記將來感到為難。

  也會覺得他們這樣的，人家有點兒阿諛奉承。

  “叫什麽伯母啊？要叫乾媽。趁著咱們今天有江乾乾事在這裡做證人。算是我們正式認了你當乾閨女。

  我呀一輩子就想要個閨女，沒想到臨老了，居然能碰到這麽合眼緣的一個閨女。

  以後你就是我們的閨女。當然這事情回去跟你媽好好說一說，你媽辛苦了一輩子，我們不能隨便搶人。可是真的是很稀罕你這丫頭。”

  牛晉雲是真的稀罕眼前的丫頭。

  “那行，我今天就當個證人。”

  江磊雖然性格耿直，可是也知道如果馮慧珍認了劉書記兩口子當乾爹乾媽以後對於馮家來說，其實是有好處的。

  不能說勢利。

  可是當他聽說馮慧珍的母親是寡母一個人養大五個孩子，也不由得替馮家感覺到揪心。

  反而認真的考慮之後覺得這件事對馮慧珍有很大的好處。

  馮慧珍也不扭捏，直接站起身拿了茅台給面前的二位酒杯裡斟滿。

  “乾爹乾媽，我以後一定會把二老當成我的親生父母一樣孝順照顧。”

  這個時候再說得天花亂墜，說那些花裡呼哨的客氣話就沒有意義，反而是說這種最樸實的話，更讓人感覺到真誠。

  牛晉雲急忙把孩子扶起來。

  “好好。你這孩子好。”

  老爺子也樂呵呵，“怎麽光認乾爹乾媽，不認爺爺了。要不是我這個老爺子做主，今天還沒有這種好事兒呢。”

  “爺爺！”

  馮慧珍撒嬌的一聲，爺爺立刻讓老爺子樂開了花。

  事情終於告於段落，臨走的時候牛晉雲特意悄悄地給馮慧珍手裡塞了一個手絹。

  “這是老規矩，認了乾親的有見面禮。過兩天等你休息的時候，我和你乾爹一塊兒跟你去鄉下見見你娘。畢竟這麽大的事情。兩家人還是得見面。”

  馮慧珍捏了捏，應該是錢，“乾媽，這不合適！”

  “沒不合適的，你拿著！當我是乾媽就什麽都別說。”

  牛晉雲繃起臉。

  馮慧珍沒有推讓，主要是再推讓就不合適。

  “乾媽，那到時候我來找您。”

  “我跟你說，以後可不能跟我和你乾爹客氣，本來你在留在這裡的時間就不多了。有時間就過來。想吃什麽，就跟乾媽說，乾媽給你做。

  不過乾媽的手藝可不如你，有時間多來走動走動。”

  拉著馮慧珍的手，牛晉雲那是諄諄囑咐。

  看起來那是真拿馮慧珍當成親閨女一樣對待。

  “乾媽，您放心，有時間的時候，我一定過來。”

  馮慧珍回去的路上，都有點兒飄飄然，沒辦法突然之間多了這麽一門親戚，按照他們家上輩子的軌跡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