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叁章

作者：neleta 更新：2015-06-04 21:41 字數：4153

　　海底，人魚的號角吹響，雄性人魚們紛紛從休息的洞穴或貝殼中遊了出來。原本蜷縮著熟睡的格列思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阿爸！”

　　凱農從隔壁的一個洞穴裡遊過來，緊張地說：“有危險來了。”

　　格列思左右看看，急忙問：“阿爹呢？是水怪嗎？”

　　凱農抱住兒子，心慌地看著洞外：“不知道。”

　　無盡的海洋中，有美麗的人魚，有味道鮮美的海產，自然，也會有危險。人魚是大海的寵兒，可也是隱藏在大海中水怪最喜歡的美味。水怪，是人魚對海中會攻擊人魚、傷害人魚甚至食用人魚的危險魚類和水獸的統稱。人魚在海底的棲息地通常都是比較安全的，雄性人魚也會組成巡邏隊保護他們的家園。但不是說人魚的棲息地就是最安全的。有時候，會有水怪來入侵，有時候，外出狩獵的雄性人魚也會遭到水怪的攻擊。人魚雌性和幼崽是水怪最喜歡捕獵的對象，因為他們沒有抵抗的能力，肉質也最鮮嫩。

　　號角是族長烏裡梅薩吹響的。他挑選了十名部族中最優秀的雄性人魚與他一同前往查探。烏裡梅薩每晚都要巡邏棲息地，這是他的責任。而在剛才，他清楚地感受到了兩股極強的、穿透了海面的力量。那是他十分熟悉的一種力量，更是他最為痛恨的一種力量。烏裡梅薩沒有把這件事告訴給族人，也隻有他察覺到了那種力量。烏裡梅薩帶著十名族人前往力量傳來的方向，心思凝重。這裡怎麼會有那種力量？難道說那邊的危險可以來到這裡了？一這麼想，烏裡梅薩的表情就更加的沉重。如果那邊的危險也來到了這裡，他就必須帶領族人們重新尋找一個安全的棲息地，可是這裡是距離那邊最近的海域了。他們痛恨那邊，可是，又離不開那邊。

　　跟在族長身後的十名族人們都看到了族長臉上的沉重。儘管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們都心裡有數，一定是非常危險的事情。眼看就要到白月了，族人們的本來就越來越擔憂了，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又有別的危險……獸神大人真的遺忘了他們了嗎？

　　烏裡梅薩的好友比丘快速遊上去，低聲問：“族長，你發現了什麼？”

　　烏裡梅薩也不瞞他，低聲回道：“我剛才察覺到一股很可怕的力量，像，那邊的力量。”

　　對方深紫色的眼眸瞬間愕然：“是異獸還是異獸人？他們不是來不到這裡嗎？！”

　　“我不知道，所以要去查看。”自從他的那個孩子丟失之後，此刻，烏裡梅薩又有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但是，這種無力感也僅僅不過是幾息。他是族長，他如果絕望放棄了，那族人們該怎麼辦？所以，不管他們的生存地變得多麼惡劣，哪怕族中隻剩下一個族人，他也要誓死保護族人。

　　比丘也不問了，他深吸了一口氣，與烏裡梅薩保持相同的速度。烏裡梅薩遊到海面上，待其他人都冒出頭後，他把十人分成五個小組，向五個方向去尋找。他剛才隻感應到是從這附近過來的，但具體在哪裡並不知道。這裡有一個海灣，烏裡梅薩打算獨自前往。

　　“族長，我和你一起去。”比丘不同意。

　　“我一個人就可以了。”烏裡梅薩不讓比丘和他一起去。那個海灣就是陸地了。對人魚來說，夜晚的陸地是非常危險的，就算比丘可以變幻雙腿也不行。在烏裡梅薩的堅持下，比丘隻能和與他一組的族人往另一個方向遊去。烏裡梅薩重新潛入海中，遊向那個海灣。

　　夜晚的海邊多了幾分涼意。紅赤抱著貝塔兒進帳篷裡睡覺了，貝塔兒玩了好久的海水，又興奮地做晚飯，現在已經累得在紅赤的懷裡睡著了。雲火把孩子們也趕進帳篷裡睡覺，二十位白羽獸人也被他趕進另一個搭帳篷裡休息去了。他獨自一人坐在火堆旁畫地圖。不過雲火畫得並不專心，畫畫停停。在這樣的夜晚，耳邊是海水的沖刷聲，身後的叢林，蟲鳴為海浪伴奏，漫天的星鬥好似掛在夜空的小燈泡，一閃一閃。

　　雲火想雲霄了，很想，非常的想。他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他與雲霄初見時的一幕幕。如果不是遇到了雲霄，他現在，還是那個在岩石山森林裡孤身獨居、人人懼怕的赤紅野獸。他想雲霄，想雲霄肚子裡的崽子。雲火起身進了紅赤和孩子們睡覺的帳篷，過了會兒，再次出來的他手裡多了一部手機，是奇羅的手機。

　　雲火打開手機，調出照片。奇羅的手機裡絕大多數都是家人的照片。雲火一張張快速翻看，在看到伴侶的照片時，他的眼神立刻柔和了許多，無限愛戀。

　　漆黑的海面下，烏裡梅薩吃驚地看著沙灘上的那個……那是什麼，人？那個人與異獸人很像，但多了一對翅膀。而且，他手上拿著什麼？會發光？烏裡梅薩讓自己與海水融為一體，岸上的人根本沒有發現他的存在。不管是異獸還是異獸人，都是人魚的敵人。烏裡梅薩淡金色的眼睛在看到附近的幾隻異獸後變成了冰冷的金褐色。隻有異獸人會飼養兇殘的異獸，那個人肯定是異獸人。想到異獸人從那邊過來了，烏裡梅薩握緊雙拳，他必須要盡快找到一個安全的海域。而在這之前，金色的眼眸殺氣隱隱，海浪還在沖刷著岸邊，但海水深處某種力量在湧動。

　　帳篷的簾子動了動，雲火扭頭，一位小傢夥揉著眼睛、噘著嘴巴走了出來。雲火立刻黑面。走出來的是大崽。光著小屁股，隻穿了一件肚兜的他走到阿爹的跟前，鑽進阿爹的懷裡。

　　“嗒嗒……我要啪啪……”大崽想阿爸了。

　　很“殘忍”地給了大崽的屁股一巴掌，雲火把大崽抱到腿上，拍掉他腳丫子上的沙子，粗聲說：“阿爸又要給你生弟弟了，你還這麼粘阿爸！你什麼時候才能真的長大像一個哥哥？”

　　“啪啪，我要啪啪。”大崽想哭，他想。

　　“嗒嗒……”黑崽和紅崽也出來了。他們看到了海，吃到了美味的海鮮，今晚，他們格外想阿爸。雲火額頭的青筋直冒，尾巴抽了下黑崽和大崽：“回去乖乖睡覺！”

　　“要啪啪……”兩個大崽子才不怕阿爹，拱進阿爹懷裡要阿爸。叁個大崽子想阿爸，雲火又何嘗不想伴侶。拍拍叁個大崽子的屁股，雲火道：“阿爹也想你們阿爸，但我們出來是來找人魚，是來找瑞格兒的親人的。忘了？”

　　“嗚……”想阿爸。

　　雲火拿起手機：“看看阿爸的照片，然後乖乖去睡覺。”

　　“片片！”

　　叁個大崽子立刻轉過身，要看照片。雲火打開手機，繼續剛才看的照片。

　　“啪啪！”叁個大崽子一看到阿爸的照片就要去親，結果卻換來了阿爹狠狠的暴栗。雲火咬牙吼：“阿爸是阿爹的！不許親！”

　　“啪啪！”要親！

　　水面下的烏裡梅薩眼中的冰冷變成了驚訝。在大崽從帳篷裡出來的時候，他就變成了驚訝。他看到那個火光中渾身赤紅的“異獸人”雖然一臉不悅地打叁個幼崽的屁股，可那動作間屬於阿爹的慈愛是表露無遺的。再說那叁個一身白色的幼崽明顯也跟阿爹很親密。接著，烏裡梅薩就疑惑了。那真的是異獸人嗎？異獸人是不會說話的，也不會對幼崽這麼慈愛的一面，但明顯，那個成年異獸人在和那叁個幼崽說話。那個異獸人手上拿的是什麼？叁個幼崽為什麼要親那個會發光的東西？

　　突然，一抹意識衝入烏裡梅薩的腦中，他先是恍惚，接著震驚，然後全身都震動了起來。會不會！會不會是！

　　“嘩啦！”烏裡梅薩直接衝出了水面。那一瞬間，雲火把叁個大崽子用力攬入懷中，警戒地向海面的方向看了過去。

　　“喲喲喲喲！”叁個大崽子也察覺到黑暗中有某種生物，馬上叫了起來。

　　白羽獸人呼啦啦地從帳篷裡出來了，紅赤出來了，奇羅、博森、舒瓦和伊索爾出來了，亞立瑞和格阿茲也出來了。被當作是異獸的四條“龍”馬上靠近他們的夥伴。

　　雲火站了起來，翅膀張開，紅赤走到他的身邊，也張開了翅膀，那是他們的警告。黑暗中，隻有海水聲，可誰都知道，那黑暗的海中，有什麼在向他們靠近。

　　“紅赤阿爹？”貝塔兒也醒了，在帳篷裡喊。

　　“咕咕！”貝塔兒別出來！十幾個白羽獸人瞬間包圍了貝塔兒的帳篷。

　　烏裡梅薩的雙手在顫抖，他聽到了幼崽的喊聲，對方在喊，“阿爹”。聽那聲音，像是小雌性的。這些人，不是異獸，不是異獸！那會不會是！

　　烏裡梅薩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當他的身影進入火光的範圍中時，叁個大崽子的嘴巴張大了，四個大孩子的嘴巴張開了，亞立瑞和格阿茲的眼睛瞪大了。雲火和紅赤的赤眸變成了深紅，白羽獸人們集體驚呆了。

　　“魚……魚……大魚……大魚！喲喲喲！”瑞格兒！瑞格兒一樣的魚！紅崽飛到阿爹的背上叫了起來。亞立瑞和格阿茲跑了過來，用力揉揉眼睛。當他們看清楚那站在岸邊的人確實是有尾巴之後，兩個孩子跳了起來：“找到了！找到了！”扭頭喊，“阿爹！我們找到了！”

　　帳篷裡的貝塔兒一聽，掀開簾子就跑了出來，紅赤轉身飛過去抱起他。貝塔兒沒有穿鞋，地上涼。

　　烏裡梅薩看了幾眼激動萬分的兩個孩子，心中同樣震動。從這兩個幼崽的反應上已經可以看出，他們，不是異獸人，因為，他能聽懂他們的話！但，他們說，找到了？烏裡梅薩向前幾步，完全站在了沙灘上，魚尾在火光中展露無遺。

　　眼睛沒有阿爹和哥哥們那麼敏銳的貝塔兒這才看清楚從海中出現的陌生人是什麼樣子的。一看到那與瑞格兒相似的形體，貝塔兒驚叫出聲：“阿爹！瑞格兒！”

　　貝塔兒的意思是和瑞格兒一樣的人魚，不過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雲火擡腳，走了過去。又在一片驚呼聲中，烏裡梅薩的魚尾變成了雙腿，他也擡腳，朝赤紅的“異獸人”走了過去，他的身後，海水上升。

　　白羽獸人們飛到了空中，握緊長矛。博森上前一步，把奇羅、舒瓦和伊索爾擋在身後。紅赤的赤眸冷光瀰漫，雲火則是不動聲色。

　　兩人在彼此間距離兩步遠的地方同時停下，烏裡梅薩先開口：“烏裡梅薩，人魚族族長，你們是誰？”

　　“雲火•圖佐，前來尋找人魚的獸人。”

　　獸人？！烏裡梅薩金褐色的眼眸閃爍了一下：“你們，從哪裡來？”

　　“叢山平原。”

　　叢山平原……他沒有聽說過……

　　有人等不及了，喊：“阿爹，先問問他認不認識瑞格兒。”是貝塔兒。

　　亞立瑞和格阿茲也跑了過來，先變成野獸飛到阿爹的肩膀上，再變回人形。亞立瑞焦急地問：“人魚叔叔，你們有藍色魚尾的人魚嗎？”

　　烏裡梅薩的雙眼微瞇，謹慎地開口：“我的伴侶，就是藍色魚尾。”

　　“啊！”亞立瑞看向阿爹，格阿茲立刻問：“那你們有沒有丟過一顆人魚蛋？”

　　格阿茲的話剛落，烏裡梅薩一直保持的冷靜瞬間消失，他一把抓住格阿茲，五官因為極度的心驚而扭曲。

　　“你們見過一顆人魚蛋？！”

　　雲火擡手握住烏裡梅薩濕潤的手腕，拯救了自己的兒子被捏痛的胳膊，平靜地說：“我兄弟撿到一顆蛋，裡面孵化出了一個藍色魚尾的雌性小人魚，我們是來找他的親人的。我兄弟是在這附近撿到的。”

　　那一刻，烏裡梅薩一直死死壓抑在心底深處的絕望變成了狂喜的希望。他另一手緊扣住赤紅野獸的手腕，聲音顫抖：“我，丟了一顆人魚蛋，他是在無月的時候，被黑雲獸，抓走的。”

　　“……不會，這麼，巧吧……”

　　亞立瑞和格阿茲有點暈。

　　烏裡梅薩的身後，海浪越來越高，海水湧動得越來越急。在其他方向尋找危險的十位人魚感受到了他們的族長不受控制的力量。比丘吹響腰間的海螺，要族人們迅速去找族長，族長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