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章
作者：neleta 更新：2015-05-04 16:56 字數：5086
康丁帶來了一個不怎麼好的消息。引起白羽獸人報警的是黑羽部落的首領諾爾勒和他隨行的叁位族人。諾爾勒選擇在寒冷並且下雨的無月期跑到遙遠的叢山平原，是來求救的。黑羽部落和亞買部落靠著從班達希城帶回去的珍貴物資勉強又艱難地度過了異常寒冷的白月期，多虧了那幾壇會讓人發熱的果酒和雲火同意送給他們的溫暖小山洞，不然黑羽部落這一個白月不知會失去多少族人。原本，那兩個小山洞黑羽部落是獨占的，但因為氣溫太低了，也因為黑羽部落與亞買部落的關係，諾爾勒分出一個山洞給亞買部落。可是，無月期的異常卻讓沒能讓黑羽部落和亞買部落鬆口氣。
持續的暴雨令兩個部落的茅屋不堪一擊，暴漲的河水淹沒了包括兩個部落在內的許多部落。唯一慶幸的是黑羽部落和亞買部落在白月前暫時遷到了岩石山森林這邊，住在山洞，免於一劫。而這也僅僅是他們唯一值得慶幸的地方。兩個部落的家園毀了。過於低溫的無月和可怕的夾雜著冰雹的凍雨令部落的獸人們無法去打獵，食物吃完了，飢寒交迫下兩個部落裡有很多族人病了。咳嗽、流鼻涕、高熱，一些好不容易撐過白月的獸人卻沒能撐過無月的疾病。
眼看情況越來越失重，沒有時間去蒐集蟻金和交換物資的諾爾勒咬咬牙隻帶了叁位部落裡強壯的雄性獸人前往叢山平原，亞買部落的族長德萊留下來照看兩個部落，這種時候兩位族長不能都離開。而相比之下，黑羽部落和亞買部落的情況還算是非常好了。現在整個獸人森林的各部落都陷入了某種混亂中。隨處可見無家可歸的獸人，小部落就不用說了，新合併的洛基塞灣部落死亡、生病的族人有一半多，眼看著這個合併後第叁大部落就要崩離了。
不管曾經對塞灣部落多麼不滿，不管曾經有怎樣的防備與競爭，但在獸人這一大的族群延續的面前，部落間的仇恨必須放到一旁。諾爾來不僅僅是為了黑羽部落和亞買部落來求助，他為的是獸人森林裡的所有獸人。在來的一路上，諾爾勒看到了太多部落的慘狀。每天都有獸人死去，雄性、雌性、幼崽，屍體隨處可見。獸人森林裡瀰漫著屍體焚燒的煙霧，令人心懼。諾爾勒在和康丁說這些的時候，甚至流下了眼淚。
饒是叁個小崽子都感受到了阿爸和爺爺的難過，叁個小崽子緊緊抓著爺爺的衣服，埋在爺爺的懷裡。四個大孩子的眼裡是濃濃的傷感，尤其是曾經差點被凍死的博森、舒瓦和伊索爾，舒瓦和伊索爾的眼眶裡都有了淚水。太慘了，隻是聽阿帕轉述諾爾勒族長的話，他們的心都揪了起來。如果用簡單的詞語來形容獸人森林目前的情況，那就是——屍橫遍野。
“啪啪……”叁個大崽子舔阿爸的臉，要阿爸不傷心。
雲霄親了親叁個兒子，啞著嗓子說：“這種情況，應該是，非常嚴重的流感。由氣候的不正常和低溫引起的。”
郭行磊和趙富強沉重地點點頭，趙富強說：“如果任這種情況蔓延下去，獸人森林的獸人們會遭受滅頂之災。”獸人們的生育率本來就低，如果不趕快找到有效的辦法止住這種蔓延，後果不堪設想。
郭行磊問：“諾爾勒族長他們怎麼樣？”
康丁道：“他們四個人都有點咳嗽，我讓內塔尼一家先搬到我們家，他們四個人住內塔尼那邊，先暫時隔離開，避免傳染。”
郭行磊道：“我們這邊雖然沒有流感的情況，但還是預防吧。”
康丁嚴肅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趙富強說：“我和行磊拿點藥到諾厄爾族長他們那邊看看，他們現在已經有流感的症狀了。”
“父親，我也去。”雲霄道。
“你在家。你煮點獸珠水和花椒水給白羽獸人和孩子們喝，等雲火回來我們一起商量該怎麼辦。”
“好。”
趙富強和郭行磊拿了幾個麻布口罩和藥跟康丁一起走了。雲霄摸摸幾個孩子的頭，說：“來幫阿爹。”
“嗯（喲）！”
新城這邊的情況一直很好，雲霄也就沒有想過流感什麼的。諾爾勒的出現讓他和兩位父親意識到這裡也會出現和人類一樣的流行疾病。一旦流感在新城出現，那後果會非常的嚴重，因為這裡沒有任何有效的治療流感的藥物。哪怕有白光，這麼多的獸人，也隻會捉襟見肘，不如趁早預防。
班達希城的獸人們在雲霄的帶領下已經釀造出了最初級的醋和醬油。原本，這隻是調味料，現在有了更大的用途。新城的房子裏裏外外先用滾水刷洗，然後用煮過的醋消毒，醋的蒸汽對獸人也有一定的殺菌預防感冒的效果，雖然這樣會使新城籠罩在一股酸酸的氣味中。
獸人們居住的房屋，尤其是翼遊獸人聚居的議事廳和木料倉，一定要保證必要的通風。同時，要做好保暖防寒的工作。熱騰騰的骨頭湯配著花椒葉煮上，辣辣的出一身汗。諾爾勒和他的叁位族人被完全隔離了起來，這是對他們負責，也是對新城的獸人負責。四人也沒有任何的不滿，按照郭行磊和趙富強兩位獸神大人的父親的要求，先泡一個熱騰騰的熱水澡，再喝兩杯水果酒，然後是一大碗的花椒水和獸珠水，最後躺在床上蓋上厚厚的獸皮被子捂汗。
當忙碌了一天的雲火和紅赤帶著族人和一大批獵物回來的時候，兩人同時蹙眉，怎麼這麼酸。
※
“雲火，怎麼辦？”
晚飯後，圖佐家的人在壁爐前開會。雲火一回來，雲霄就告訴了他這件事，雲火也去見了諾爾勒。紅赤抱著貝塔兒一如往常地不發表意見，隻等雲火開口後他再根據情況說話。雲火的表情嚴肅，盤腿坐在雲霄身邊，在思考。
郭行磊道：“流感不是給他們一些食物就能解決的。他們完全不懂該怎麼處理，即使現在教給他們，要讓他們自己處理也不現實。我們看不到他們那邊具體的情況，隻聽他們說也不行。”
趙富強則擔心另一件事：“這麼多人死亡，弄不好會引發瘟疫，雖然現在的氣溫很低，但紅月快到了。如果不做好防範，紅月一到氣溫驟然升高，很容易引起瘟疫。也不知道他們焚燒屍體的地方距離水源近不近。”
郭行磊接著說：“大澇之後經常會伴隨著大旱。康丁和瓦拉說過今年的紅月會很熱，我們也要提前做好儲水的工作。”
雲火道：“我一會兒去找康丁和瓦拉，讓他們安排。”
雲霄擡手放到雲火的手上，猶豫地說：“雲火，不如，我們過去一趟吧。”
“不行！”雲火想也不想地反對道：“太危險了。你不能去。”
“雲火。”
“不行，雲霄。”雲火握住雲霄的手。他可以過去看看，但雲霄絕對不行。他又說：“家裡離不開你。那邊太危險。”
放開雲霄的手，雲火站起來：“父親、阿爹，我們去找康丁他們開會。”
“好。”
雲火的態度堅決，雲霄隻能看著雲火和兩位父親離開。
雲火直到深夜才回來。爺爺不在家，叁個小崽子、亞立瑞和格阿茲就要跟阿爸睡。隻不過雲霄睡不著，他半躺在床上打盹，等著雲火回來。當臥室的門被人輕輕推開時，聽到動靜的雲霄迅速醒了。進來的人頓時蹙眉：“這麼晚了，你怎麼不睡？”
“我等你。”雲霄掀開被子下床，“我們去客廳吧。”
“晚了，明天再說。”
“我睡不著，我想現在就說。”
拗不過伴侶，雲火上前過去把人橫抱了起來，帶他去樓下的客廳。
雲火剛走到樓梯口，一間臥室的門開了，紅赤走了出來。雲火回頭：“你出來幹什麼？”
“咕。”等你。紅赤走了過來，“咕咕。”貝塔兒在睡。
雲火不說話了，抱著雲霄下樓。來到客廳，雲火把人放下，在伴侶身邊坐好，紅赤面對著雲火和雲霄盤腿坐下。
“你們，商量出結果了嗎？”雲霄問。
雲火點了點頭，說：“我帶一部分白羽獸人和班達希的獸人到獸人森林去看看，瓦拉挑選幾名合適的有白光的雌性跟隨。”
“咕咕！”我也要去！雲火和紅赤是兄弟，這種時候，雲火要“出遠門”，紅赤怎麼可以離開兄弟。
雲火道：“你留下來看家。我們兩個不能都不在家，我不相信翼遊部落。如果我們兩個都不在，新城就會非常危險。雲霄、孩子、父親都在家。”
“……”紅赤沉默了。別說雲火，就是紅赤也不相信別人能保護好新城的安全。他不在乎班達希的獸人，但這裡有他在乎的人。
“雲火……”
“雲霄，你不能去。”雲火絕對不能讓雲霄冒任何的危險。雲火自信以他的身體素質絕對不會被流感侵襲。
雲霄長呼吸了一下，靠在雲火身上，幽幽地說：“你等經答應過我，永遠不再把我一個人留下。”
“……”雲火的面容緊繃了幾分，伸手把伴侶抱到了懷裡，他又何嘗願意與伴侶分開。
“和你分離的日子，經歷過一次就夠了。”雲霄仰頭，“你怕我有危險，我又何嘗不怕你有危險？我知道我的要求很任性，可是雲火，我不要和你分開，一天都不要。我怕了每天晚上想你無法入睡的日子，我怕了每天擔心你在哪裡的痛苦，我要和你一起去。你是我的雲火，是我的英雄，你不會讓我有事的。”
雲火的呼吸粗重了幾分。雲霄扳下雲火的頭，親吻他的下巴和嘴唇：“我要和你一起去。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和你一起去，你答應過我，不會再把我一個人留下。”
雲火的聲音沙啞：“那邊，太危險了。天又這麼冷。”
“我知道應該怎麼預防。有你在，也不會有危險。我還有白光啊。瓦拉他們可以去，我就更可以去。雲火，別留下我。孩子們有父親和阿爹可以照顧，貝塔兒有紅赤可以照顧，可是你，隻有我能照顧，我也，隻有你能照顧。雲火，老公，別丟下我一個人在家，我要和你一起，我唔……”
雲火最不能聽的就是雲霄喊他“老公”。雲霄很少會喊雲火老公，可每次隻要他一喊，雲火就會變得特別的激動。壓根不管紅赤在面前，雲火狠狠地吻住雲霄的唇，在雲霄的呻吟溢出時，雲火抱著雲霄站起來就直奔浴室而去。
被留下的可憐單身漢看著兩位兄弟的身影消失在浴間，很不滿。
“咕咕？”老公是什麼意思？
浴室裡隱隱傳出激情的聲音，被“遺棄”的紅赤回到臥室。一看到床上的某個小人，紅赤鬱悶的表情立刻變成了喜悅。他的貝塔兒安靜地睡在他的床上，手裡抓著一片他的羽毛。紅赤脫了鞋上床，輕輕摟住貝塔兒。舔舔臉、舔舔小手，紅赤閉上眼睛，在睡夢襲來前，他還在想：【‘老公’是什麼意思？明天要問問雲霄。】
如果說雲火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麼，那就是他把雲霄送回部落的那件事了。他也確實答應過雲霄絕對不會再把他一個人留下。這次去獸人森林，雲火自己也不能肯定什麼時候能回來。如果是以前，他絕對不會管這件事，但現在，在他有了新的更加明確的目標後，獸人森林發生的事情他不能當作不知道。
天快亮的時候，雲火把雲霄抱回了房間。孩子們睡得呼呼的，在格外安全的地方，他們不會發現阿爹和阿爸基本上一夜都沒在床上。雲火親了親雲霄，他出去了，給雲霄和孩子們做飯。兩位父親昨晚和他一起回來的，現在還在睡。
四個大孩子最先起來了，洗漱完的他們習慣性地先去廚房吃爺爺做的美味早餐，卻驚訝地發現阿爸（叔叔）竟然在，而爺爺卻不在。
“阿爹？”
“叔叔早。”
“嗯。吃飯吧。”
雲火把早餐端上桌，四個大孩子去幫忙，四位龍夥伴很自覺地跳到凳子上，等吃。奇羅問：“阿爹，爺爺和大爺爺呢？”
雲火坐下道：“爺爺和阿爸都還在睡，爺爺們昨晚回來得很晚。阿爹有事情跟你們說。”四個孩子立刻坐好。
雲火道：“獸人森林那邊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嗯。”
“阿爹和阿爸要去獸人森林一趟，爺爺和紅赤留在家裡。你們要幫著爺爺照顧好家。”
奇羅擔心地說：“阿爹，那邊很危險啊。”
舒瓦也道：“叔叔，那裡有流感，我們也沒有特效藥，您和叔叔一定要去嗎？”
雲火道：“你們阿爸知道應該怎麼預防，也知道物理治療的方法。爺爺會加緊製作一些酒精出來。獸人森林的獸人什麼都不懂，就算是告訴他們怎麼做，很多地方他們也不會明白。我們也需要帶一些食物過去。”停頓了片刻，雲火道：“你們阿爸一直希望獸人們不再拿有色眼睛來看待赤紅獸人，所以阿爹要去一趟。”他希望亞立瑞和格阿茲懂事後，不再經歷他曾經遭受的排斥。
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雲火的心態也比以前平和了許多，所以他才會和孩子們解釋。孩子們也明白了，他們何嘗不知道阿爸（叔叔）有多麼希望獸人不再誤會阿爹。
“叔叔，我能去嗎？我也能幫忙。”博森認真地說。
“阿爹（叔叔），我們也能幫忙。”
“你們還小，留在家裡。”答應伴侶去已經是雲火最大的讓步了，他看向博森，“博森，你是長子，阿爹和阿爸不在家，你要照顧好爺爺和弟弟們。”
博森的眼神瞬間有了不平靜。他是長子，是長子！
“叔叔！您就交給我吧！”
“阿爹，我們會照顧好爺爺和弟弟們的！”
“叔叔，我們會照顧好家的！”
舒瓦和伊索爾紅了眼眶，沒有什麼比叔叔（阿爹）的肯定和承認更能令他們窩心和安心的。
郭行磊和趙富強兩位父親也想去，但他們年紀大了，出於安全和保險的考慮，雲火否決了兩人的要求。獸人森林之行拖不得，吃完早飯後，雲火沒有去休息，而是去找康丁和瓦拉修改計劃。
阿爹走了，餵夥伴吃完肉後，奇羅把博森拉到了一旁，小聲問：“博森，你怎麼了？”
博森一把抱住奇羅，們不吭聲。奇羅摸摸博森的後背：“怎麼了？是不是又想起你阿爸和阿爹了？”
好半晌後，博森悶聲說：“叔叔剛才說我，是長子……”
奇羅笑了：“你本來就是啊。我們四個人裡，你現在最高了。”接著，奇羅就哀怨了，“我什麼時候可以戴玄晶石啊。”
博森抱著奇羅的手用力：“奇羅。”
“嗯？”繼續摸摸。
博森卻沒有說話。奇羅笑笑，也不問了。博森閉上眼睛，在心裡發誓，他會努力讓自己變得強壯，就像（圖佐）叔叔那樣，他要保護他的家，保護，他的家人，保護他心裡，最最重要的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