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作者：neleta 更新：2015-03-31 08:00 字數：5262
翼遊獸人是居住在沼澤森林裡的古老獸人。從他們的這個種族出現開始，他們就在這片陰森、泥濘的地方落腳，然後在此繁衍，並一代代地生活到至今。要雲火看來，這裡比死亡森林還不適合居住。而事實上，這裡也確實不是一個良好的居住地，至少對翼遊獸人的雌性們來說。可是，翼遊獸人的幼崽必須在這樣的環境中才能孵化。與六崽他們一樣，翼遊獸人的幼崽是卵生，然後由雄性阿爹孵化。
翼遊獸人的雌性也是在無月期懷崽，但他們在紅月就會生下蛋卵，然後由阿爹在濃霧中尋找一個潮濕的地方，整整孵化叁個月才能出殼。那片會令外來者頭暈目眩的濃霧，不僅是翼遊獸人的部落的一個天然的防護屏障，更是他們孵化後代所必須的場所。
也許正是因為孵化的特殊，翼遊獸人的雄性可以噴出類似於濃霧的氣體。他們龐大有力的身軀捲住獵物後，能輕易地把獵物勒死。沼澤森林雖然環境不好，但獵物的種類卻是比叢山平原更加的豐富，而這裡的很多獵物都是有毒性的，這也是翼遊雄性需要的食物。他們需要服用有毒的食物來保證他們能噴出毒氣。
可相比之下，雌性在這裡生活的就非常的痛苦了。雌性不能變身，也不能噴出毒氣，他們就像普通的獸人雌性那樣，負責生育後代，操持家務。而與普通的雌性相比，他們還多了一項重任，就是在雄性孵化幼卵的時候，他們要照顧雄性的飲食和起居。孵化幼卵期間，雄性是無法外出狩獵的。部落會提供孵化幼卵的家庭相應的食物，雌性每天完成在部落中的任務後，還要走很長一段路為雄性送飯。在幼卵孵化後，雄性恢復日常的狩獵，由雌性接手照顧幼崽。
白月期，雄性的行動會受到低溫的影響，這一點也像了蛇。雖然雄性不會像蛇那樣冬眠，但是像雲火那樣在白月期間去獵捕流獸就是絕對不可能的了。所以白月期，翼遊部落的食物就隻有黃月期間儲存的食物。但食物保存是每一個獸人部落都面臨的最嚴峻的問題，沼澤森林也不是一個儲存食物的好地方，結果就可想而知。
但不管怎麼艱難，翼遊獸人們還是在沼澤森林裡紮了根，一代代地生存下來。隻是他們這一種群漸漸出現了一些問題。生存的艱難是翼遊獸人們過早死亡的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們出生的幼卵孵化成功的越來越少，雌性的生育也越來越艱難。而即便孵化成功的，有殘疾的幼崽也越來越多，還有很多幼崽根本長不到成年就夭折了。翼遊獸人龐大的數量減少到了如今隻生下這一個翼遊部落，其中還包括了一半多的老弱病殘。翼遊獸人面臨著比白羽獸人更嚴峻的生存困難。
翼遊獸人們找不到他們的種群衰落的原因。再這樣下去，不需要太久，這片大陸上將不再有翼遊獸人這個族群。
“我們不知道這一個白月過去後，我們的族人還能剩下多少，也不知道，下一個白月來臨的時候，還有沒有翼遊部落這個種群。然後，你們出現了。”
開口的，是帶雲火他們過來的那位年老雌性斯奈，他是翼遊部落的巫師。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看了眼紅赤，接著對雲火說：“我們稱白羽獸人為‘無言獸人’。他們不會說獸人語，但非常的強大。你們所稱的‘叢山平原’，對我們來說卻是最不安全的‘絕望大地’。無言獸人是生活在這裡的所有獸人的守衛者，他們用他們的靈魂換來力量，來抵禦來自邪惡之地的邪靈。
為此，他們的首領失去了擁有伴侶的機會，他們的族人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他們甚至喪失了獸人應有的智慧，變成了半人半獸的存在。他們把邪靈阻擋在絕望大地之外，而一旦邪靈進入絕望大地，就意味著無言獸人已經無法阻擋邪靈，那麼生活在這裡的所有獸人都將受到滅頂的災難。”
我們感激無言獸人做出的犧牲，但也害怕無言獸人的殘忍冷酷。沒有了靈魂的無言獸人，會殺死邪靈，可是也會殺死我們的雌性和幼崽。而這，也是我們深居沼澤森林的原因。翼遊部落曾經有一位很強大的族長用自己的生命與無言獸人的首領達成了契約，無言獸人永不踏入沼澤森林，翼遊獸人永不踏出沼澤森林。”
當斯奈說到“無言獸人”的來歷時，雲火的眉心就深深地擰緊了。紅赤基本上是有聽沒有懂，斯奈言語中的信息量太大。但雲火的表情很嚴肅，雲霄甚至有些傷心，紅赤也不由得嚴肅了起來。這些事雲霄在來到這裡後就從斯奈那裡聽到了，可再一次聽到，他還是非常的難過，為他的哥哥，為他的孩子、為他白羽部落的親人們難過。
雲火沉聲問：“你們說的邪惡是什麼？”
斯奈緩緩搖搖頭，說：“翼遊部落的每一任族長和巫師都是從上一任的族長和巫師口中聽到這些的，然後再傳給年輕的族人們知道。我從來沒有見過邪惡，上一任巫師告訴我，邪惡渾身黑色，身體堅硬，有獸人兩個那麼高、那麼壯。他們的眼睛會射出金光灼瞎獸人的眼睛，他們的爪子鋒利無比，可以輕易地撕碎獸人的身體。他們會活生生地掏出雌性和幼崽的心臟並吃掉，他們所過之處血流成河。”
“咕！”是什麼！紅赤的翅膀唰地張開。
雲火瞅了他一眼：“回去說。”紅赤的翅膀闔上。
雲霄握緊雲火的手，斯奈所說的邪惡其實就是長毛人。儘管他不知道長毛人的眼睛是不是金色的，但他在死亡森林對長毛人的匆匆幾眼，就是這樣的形象！而長毛人的殘忍，他更是親身體會，他的大崽，八圖他們，還有那些慘死的白羽部落的兄弟們……
雲火和紅赤的互動引來斯奈深深的幾眼，他接著說：“一開始，族人們告訴我，有一位赤紅獸人出現在絕望大地。當時我是又驚又怕。驚的是竟然真的有赤紅獸人的存在，怕的是，傳說中的赤紅獸人出現了，這會給我們帶來什麼變數？”
“後來不久，我們看到赤紅獸人和無言獸人的首領在一起，這又令我們十分的害怕。赤紅獸人是獸神降下的磨難。他會給獸人帶來希望，也會使獸人陷入絕望。赤紅獸人與無言獸人在一起，帶給我們的很可能是可怕的絕望。可是後來發生的事情又一次超出了我們的預料，令我們更加的困惑。赤紅獸人帶來了很多的獸人，看起來像是從什麼地方遷徙過來的。然後我們看到你們做出了很多奇怪的事情。更奇怪的是，無言獸人竟然會和你們一起做事，而且，還聽從赤紅獸人的命令！這太不可思議了！過了一段時間後，甚至還有雌性和幼崽也來了！”
“我們很好奇你們究竟是怎樣的一群獸人，為什麼無言獸人會允許你們在絕望大地定居？為什麼無言獸人不吃你們的雌性和幼崽，而且無言獸人的幼崽還和，”斯奈看著雲火和雲霄，“還和你們如此的親密。越往後，我們越好奇、越疑惑，因為我們發現無言獸人的首領竟然離開了死亡山谷，和你們生活在了一起！”
斯奈邊說還邊搖頭，現在仍無法相信。
“我們越觀察你們，心中的疑問越多。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注意到了您的伴侶。”
斯奈的話令雲火又立刻黑面，斯奈接著解釋說：“無言獸人的首領不會有伴侶，但是我們發現他對您的伴侶非常的不同。無言獸人們對您的伴侶也非常的不同。我們就猜測，無言獸人的變化是不是因為您的伴侶而引起的。我們的族人發現你們部落的一些幼崽似乎可以聽懂無言獸人的語言。我們都知道，【隻有獸神才能喚醒無言獸人的靈魂，隻有獸神才能令無言獸人臣服】。”又是一次停頓，“如果，您的伴侶是獸神，那麼他選擇您作為伴侶，也就說得通了。因為赤紅獸人是獸神降下的磨難，為了補償赤紅獸人，獸神會降落世間，與赤紅獸人結為伴侶。”
雲火的兩條眉毛幾乎連在了一起，握著雲霄的手異常的緊，甚至弄疼了雲霄，他還無所覺。雲霄沒有出聲，他另一手不停地撫摸伴侶的手背，安撫他。紅赤早就聽得雲裡霧裡了，要不是雲火和雲霄的表情都很嚴肅，他早就要回去了，他急著回去看貝塔兒，貝塔兒今天哭了，心疼死他了。
“如果您的伴侶是獸神，那翼遊部落就有救了。我們看到你們在沼澤森林的邊緣尋找絲蟲殼，採摘絲蟲喜歡吃的絲蟲葉。我們看到你們建起了隻有獸神才可能居住的地方，看到白月後你們帶回來那麼多的食物，甚至還會去水裏撈我們根本不會吃的水獸和硬殼蟲，我們不能再猶豫了，必須見你們一面。”
“你們可以直接來找我！”雲火應聲打斷斯奈的話。
斯奈面露歉意地說：“按照契約，我們是不能離開沼澤森林的。我們不想引起紅赤首領的誤會，所以才用這樣的方法引你們前來。嚇到您的伴侶，我很抱歉。”斯奈沒有說的是，他想要確定赤紅首領的伴侶是不是獸神。
雲霄開口：“雲火，我來到這裡斯奈大人就把這些事情都告訴我了。如果不是部落的生存已經到了絕境，他們哪怕再好奇，也會堅守與白羽獸人的契約，不踏出沼澤森林半步。我見到他們的族人了，真的有很多有殘疾的。就是斯奈大人的兒子都有殘疾。”
雲火還是擰著眉頭，雲霄揉他的胸口，用中文說：“我真的很不忍心見到一個獸人族群就此絕跡，他們是一個種群，不是一個部落。”
雲霄的中文一出，斯奈和在座的另外兩名雄性獸人都目露驚愕，這是，獸神大人的，語言嗎？！
雲火還帶著幾分怒火地用中文回道：“他們私自帶走了你，還碰了你，你是我的雌性！是‘我’的！他們還嚇得貝塔兒和孩子們哭，父親和阿爹也很擔心。”以他和紅赤的關係，他都不肯讓紅赤多碰雲霄，更何況是陌生的雄性！雲霄的身上有別的雄性的味道！
“都過去了過去了。他們是有苦衷的。如果可以讓他們重新選擇，他們肯定會換一種更好的方法。雲火，他們的情況真的很糟糕。”
“咕咕！”貝塔兒哭了！
一直都沒吭聲的紅赤朝對面的叁個人射出冰冷的眼刀。雲火的話立刻勾起了紅赤的“記憶”。弄哭他的貝塔兒，就是他的敵人！
斯奈抿緊了嘴，難道有獸神大人出面仍是不行嗎？他哪裡知道紅赤生氣的原因與他以為的完全是十萬八千裏遠。
得先把紅赤安撫好了才行。雲霄看向斯奈：“斯奈大人，紅赤很疼我的雌性兒子，你們給他拿一些蠶絲，嗯，絲蟲絲好嗎。”
斯奈立刻朝被雲火揍了一頓的那個年輕雄性獸人示意，對方站起來出去了。雲霄接著馬上道：“紅赤，你先拿著蠶絲回去給瓦拉大人，也回去報個平安，告訴大家我沒事。”
“咕！”我和你一起走。
雲火單手抱著雲霄站了起來：“明天你們到班達希城來，我現在要帶我的伴侶回去。”
“雲火•圖佐長老！”斯奈忐忑地站起來，這是，什麼意思？
“叫我‘圖佐’。”雲火粗聲，雲火不是什麼人都能喊的，“我的孩子見不到阿爸，在家裡哭，明天你們派人到班達希城來跟我談。還有，他們不是‘無言獸人’，是‘白羽獸人’。”
雲霄補充：“紅赤是我的哥哥，我不是什麼獸神，我隻是一個普通的雌性。紅赤、白羽獸人們與我們之間也沒有臣服的關係，他們是我的家人。”
斯奈的眼裡閃過一抹光，他沒有辯駁，隻是又問：“明天，我的族人可以到絕望大地嗎？”
雲火不問紅赤的意思，直接說：“你們可以到叢山平原。”
“咕咕！”蠶絲！
斯奈立刻緊張了，無言獸人，嗯，白羽獸人的首領還是不同意嗎？雲霄有點難為情地說：“嗯，紅赤隻是想回去了。你們放心地來吧，紅赤不會不同意的。”
“咕咕！”蠶絲呢！
“嗯，他說他同意。”
斯奈摀住胸口，鬆口氣地笑了：“謝謝，謝謝您，雲霄大人！”
“叫我雲霄就好了。”
斯奈的眼眶有些濕潤，隻要對方肯給他們機會和他們好好談一談，他們就有了希望。
出去的人回來了，身後跟著叁個雄性獸人，每人的手上都抱著一大堆處理過的帶著蠶絲的蠶繭殼。斯奈說：“沼澤森林裡有很多絲蟲。絲蟲產卵前會結成這種白色的殼，放到熱水裡後會有絲線出來，我們把這些絲線連殼一起縫到獸皮裡，做出的衣服和被子就會很暖和。”
“謝謝您。”
“部落裡有很多。明天我們會再帶一些過去給您。”說到這裡，斯奈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們，能拿出的，也隻有這個。”
“這個已經很珍貴了。”
那邊，紅赤已經在找獸皮袋子裝這些蠶繭絲了。斯奈又叫人拿了獸皮袋子，把蠶繭絲裝進去。看到這些蠶繭絲，紅赤的心情總算好了一點點，不過也隻有一點點。
裝好了蠶繭絲，雲火一秒都不多留，變成野獸背上雲霄就飛了起來。紅赤提著兩袋子蠶繭絲，已經先飛出去了。雲霄朝仰頭看著他們的斯奈揮揮手，喊：“斯奈大人，明天你們來的時候可以先把幼崽們帶過來，我們那裡暖和。”
“謝謝，謝謝雲霄大人。”
“明天見。”
斯奈也揮揮手。背著斯奈的那位翼遊雄性在前面帶路，帶雲火和紅赤出去。
看不到斯奈了，雲霄扭過頭，長長地吐了口氣。然後他趴下，把自己埋在伴侶厚厚的長毛中，輕輕撫摸伴侶，心情有些沉重。雖然他也被嚇了一大跳，不過現在他一點都不介意了。與班達希部落的簡陋不同，不管是白羽獸人還是翼遊獸人，都面臨著種族就將延續不下去的絕境。為什麼會這樣？還有斯奈言語中透露出的白羽獸人的來歷，以及他們對赤紅獸人的看法……
“雲火，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嗚——”他不是擔心，而是幾乎要被嚇死了。
“咕咕！”我很著急！
“對不起，紅赤。”
“咕咕！”回去給我做蛇肉吃！
“……好。不過翼遊獸人不是蛇，不能吃。”
“咕咕。”我不吃人。
“吼！”你給我一邊站著去！
“咕咕！”我嚇壞了！雲霄要給我做蛇肉吃。
要不是背著伴侶，雲火一定會把紅赤揍一頓。雲霄蹭蹭伴侶，看著紅赤，微微笑了笑，接著心情卻有更沉重了。不管是紅赤還是其他的白羽獸人們，其實根本不是其他人認為的那樣。這之中到底發生過什麼事？紅赤他們真的是因為把靈魂獻給了獸神才變成這個樣子的嗎？還是發生過什麼，他們才失去了變身的能力甚至是，語言？
“咕咕咕。”貝塔兒哭了，我今晚要和貝塔兒睡。
“吼！”別叫我揍你！離我的貝塔兒遠點！
“咕咕咕咕！”貝塔兒也是我的！我是貝塔兒的阿爹！
“吼——！”
找到了雲霄，紅赤和雲火又開始鬥嘴了。聽著紅赤“任性”的話，雲霄的鼻子有點酸，他的哥哥如果能“正常”，該有多好？還有他的白羽兄弟們，他的白羽崽子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