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作者：neleta 更新：2014-12-27 00:11 字數：5577
雲火回來的時候很晚了，可帳篷裏卻點著油燈。低頭進入帳篷，雲火的眉頭當即就擰了起來。雲霄靠坐在帳篷邊睡著了，幾個崽子都窩在他的腿邊，明顯雲霄是在等他，但因為支撐不住就這麽睡了。雲火的鼻子動了動，帳篷裏有一股陌生的氣味，赤紅的獸眼很快找到了這股陌生氣味的來源，就在雲霄垂下來的手邊那個拱起的獸皮下面。
身後傳來腳步聲，雲火扭頭，是紅赤。
“咕。”紅赤低低地出聲。雲火回過頭，彎腰先把大崽子和小崽子提溜到一邊，不管被他弄醒的幾個崽子，雲火輕輕地扶住雲霄，小心翼翼地挪動他的身體，讓他側躺下，好睡。雲霄睡得很沉，下意識地摟住鑽進他懷裏的大崽，就沒了動靜。紅崽和黑崽迷瞪瞪地挨著阿爸的腿，呼呼大睡。紅崽睡得小雀都露出來了。
把紅崽的肚兜給他拉好，摀住他的小肚子。雲火掀開那塊獸皮，獸皮下，是一隻純白色、有著兩對翅膀的小鳥獸。雲火的眼瞳在這一瞬間驟然緊縮，眉頭緊了緊。小鳥獸似乎感覺到了危險，往雲霄的身上拱。雲火放下獸皮，把小鳥獸往旁邊挪了一下，不讓他碰到雲霄的肚子。
起身，雲火出去，和紅赤一起進了紅赤的帳篷。紅赤非常嚴肅地“咕咕”了兩聲，告訴雲火今天有兩個崽子破殼了，小雌性很正常，小雄性很不正常。頓時明白了雲霄等他回來要說什麽，雲火道：“明天我在這邊，我先問問雲霄是怎麽回事。”接著，他又說：“不管崽子是什麽樣子，都是白羽獸人。你是首領，不能因為他長得奇怪就不要他。”
這種事情雲火是最有感觸的。雖然他一開始也被小鳥獸的樣子驚了一跳，不過那隻是看到意外的本能反應。他自己就是因為長得和族人不一樣，被趕出了部落，十幾年流浪。如果紅赤因為小雄性的樣子與眾不同而不認他或是把他趕出部族，雲火一定會揍紅赤一頓。
紅赤沒說接受不接受，“咕”了一聲，等明天雲霄睡起來再說。雲火瞪了紅赤一眼，出去了。紅赤舔舔嘴。回來得太晚，又因為雲霄睡著的雲火壓根不知道河裏還有一盆專門給他留的餃子呢。不過……雲火在河裏洗完澡都沒發現那盆應該在的餃子。
雲霄是想堅持到雲火回來，奈何有孕在身的他實在是挺不住了。等到他一覺醒來，發現天都亮了。雲霄立刻看看左右，雲火沒在，除了大崽以外幾個孩子（崽子）也都不在，就是小六都沒在。雲霄急忙撐著身體要坐起來。
“啪，啪。”受傷後就一直粘著阿爸的大崽扶阿爸起來。
雲霄親親大崽的臉，問：“你阿爹呢？”
大崽沒回答阿爹去哪了，而是“喲喲喲”地大叫起來。雲霄立刻看向帳篷外，大崽在叫阿爹。果然，不一會兒，那抹紅色的熟悉身影出現了。雲霄的一顆心頓時回了肚子：“雲火！”
雲火一進來就說：“蒂諾抱小六去喂獸奶了，奇羅他們跟紅崽、黑崽去林子裏了。你先洗漱吃飯，我今天不去平原那邊。”
雲火最懂雲霄，雲霄又何嘗不是最懂雲火。他聽出雲火是專門留下來解決他昨天的煩惱的。有雲火在，雲霄就安心了許多。由著雲火扶起他，雲霄出了山洞先去洗漱。雲火給雲霄打水，給他煮獸奶、給他舀粥。雲霄快五個月的肚子已經大得他都看不到腳面了，每次看到雲霄的肚子，雲火就忍不住在心裏擰眉，雲霄的肚子太大了。
大崽已經吃了早飯了，他就跟著阿爸走來走去。睡飽的二崽、叁崽和四崽被雲火提前抱了出去，現在在陰涼處練習走路。白羽獸人們對雄性幼崽的態度，往好了說是嚴厲，往正常說那就是冷淡。一群白羽雄性圍著一名雄性在一棵大樹下輕輕叫，原因無他，那名雄性的懷裏抱著昨天剛破殼的小雌性。
小雌性的身上散發著奶香，天熱，小雌性的身上是一件薄薄的獸皮鬥篷，腰間是一根柔軟的獸皮繩子，長度剛好到膝蓋。白白嫩嫩的小雌性俘獲了一群白羽雄性獸人的心。相比之下，正在自己練習走路的二崽、叁崽和四崽就隻有阿爸疼。
雲霄坐著喝粥，大崽趴在他的腿上對著阿爸的肚子又是摸又是親的。蒂諾走過來了，懷裏是獸形的小六。小六醒了，小腦袋左搖右擺的，四個小爪子也在不停地伸展。出生到現在，沒有一個白羽獸人抱過小六。
“雲霄長老，小六睡醒了，我把他抱回您的帳篷還是……”奧溫過來問。
雲霄伸手，奧溫把小六遞過去，不過有人比雲霄更快一步地抱走了小六，是雲火。單手抱著小六，雲火對雲霄說：“你吃飯。”
雲霄摸摸小六身上柔軟的羽毛，說：“帶他曬曬太陽吧，不過也別直曬，會曬傷。”
“嗯。”
雲火帶小六去曬太陽，雲霄摸摸大崽：“跟阿爹一起去吧，曬曬太陽，大崽才能長得更壯，更結實。”
大崽眨了眨眼睛，明白過來阿爸的意思後，他“喲喲”叫著去追阿爹，他要曬太陽！雲火放慢腳步，等大崽一瘸一拐地走過來，他伸出另一隻手牽住大崽的小爪子，帶兩個崽子去曬太陽。雲霄的嘴角含笑，他早就知道雲火其實很喜歡孩子。雖然雲火經常表現得不喜歡紅崽他們，但他又何嘗不是早他就把幾個崽子當成是自己的崽子了呢。
從出生起就受盡冷落和疏離，年幼就被趕出部落獨自在外流浪生活，雲火的內心深處最渴望的就是這種被崽子們圍著，被伴侶愛著的生活，隻不過他自己并沒有意識到而已，而雲霄作為旁觀者，看得十分清楚。輕輕摸摸肚子上鼓起的地方，雲霄在心裏告訴自己，他要給雲火更多更多的幸福，把雲火丟失的二十幾年的幸福都補償給他。
一隻蒼白的手伸過來摸上雲霄的肚子，紅赤瞪著雲霄大大的腹部剛才明顯鼓起的部位，赤目亮亮。那邊，雲火的吼聲傳來：“紅赤！你不要碰雲霄！”
紅赤裝聾，“咕咕”問雲霄，崽子們還要多久才能出來，他迫不及待地想抱了。雲霄朝生氣的雲火擺手，讓他不要介意，回道：“正常的話還有一半的時間（九個月），也許再不久（七個月）就出來了。”在現代社會，中性人發展了幾百年後，孕期也從最初的不確定到趨於成熟，基本上都是滿9個月。但獸人世界的雌性孕期也就7個月左右，所以雲霄也不確定。
不過紅赤不懂幾月幾月的，雲霄這麽說他才能大概明白。
紅赤收回手，從圍腰上雲霄專門給他縫制的口袋裏摸出兩塊被打磨得非常光滑的玄晶石。紅赤塞給雲霄，“咕”了一聲。雲火提過雲霄的肚子裏可能有兩胎，這是紅赤送給兩個崽子的禮物。這兩塊玄晶石黑得非常純粹，比紅赤自己戴的都要黑，而且很大，有一個巴掌那麽大。
雲霄驚訝極了：“紅赤，這是你打磨的？”
紅赤點了下頭，“咕咕”解釋。玄晶石是非常難得的石頭，隻有他才能在死亡森林裏找到。這兩顆能量非常足的玄晶石是他送給兩個崽子的禮物。
雲霄感激地笑了：“謝謝你，紅赤。”
“咕。”
雲霄頓時哭笑不得。這兩塊石頭可不是白給的，紅赤有要求的。讓他能隨時摸肚子那是必須的，還有各種好吃的雲霄要多做一些，他不夠吃。
雲火看到了紅赤給雲霄的東西，他抱著小六走過來。哪知還沒靠近，小六突然變成了人形，“哇啊”地就哭了起來，似乎十分害怕。雲火往後退了兩步，眼睛盯著雲霄手上的石頭：“紅赤，那也是黑石頭？”
“咕。”是。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兩塊能量最純粹的黑石頭。
雲火招來蒂諾，把小六交給他，他走上前從雲霄的手裏拿過那兩塊非常暖和的玄晶石。這種暖意不同於他自己佩戴的那顆，雲火能感覺到這股暖意帶了一點炙熱。
“這是紅赤給崽子的禮物。他還親自打磨好的。”雲霄在一旁說。
雲火道：“我拿獸皮包起來，一會兒我做一個陶土盒子，把這兩塊玄晶石放起來。”
“這兩塊玄晶石是不是很好？”
“嗯。”雲火點點頭，拿著兩塊玄晶石進了山洞。雲霄看著雲火進去，一隻蒼白的手又摸上了他的肚子。
等到雲火從山洞裏出來，小六已經不哭了，也變回了獸形，但卻沒有睡覺，好像嚇到了。雲霄抱著小六在安撫。雲火把小六抱過來，帶他繼續去曬太陽。曬了會兒太陽，在雲火寬厚的懷裏，小六又閉上眼睛睡了。雲火則在深思，看小六剛才的反應，應該是受不了玄晶石的能量。奇羅、舒瓦和伊索爾現在佩戴的是長毛人體內的“獸核”，如果沒有足夠的獸核，那不能使用玄晶石的孩子們怎麽辦？會不會……有比玄晶石低級一點，但同時又和獸核一樣能讓孩子們佩戴的石頭？而，有沒有比玄晶石更高級的石頭？
“啪啪啪喲喲……”
“嗷嗷……”
雲火回神，孩子們回來了。
雲霄笑著站起來，聽孩子們的叫聲，今天收獲不錯？肋骨森林非常的茂密，雖說是紅月了，森林裏的溫度沒有平原上那麽高，孩子們在森林裏也不會被曬傷。
果然，幾個孩子的收獲都不錯。紅崽和黑崽帶回的有各種阿爸喜歡吃的水果，還有鳥蛋、青菜。奇羅、博森、舒瓦和伊索爾有捕到野雞、野兔等小動物。紅月的森林裏水果更加的豐富。趁著自己現在還能行動，雲霄打算做果酒。
“雲火，你今天燒制幾個陶罐吧，我想釀果酒，再腌一些鹹蛋、鹹菜。”
“好！”
孩子們都回來了，雲霄也暫時不打算和雲火討論小六的事情。等晚上吃了飯，他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說。放下帶回來的東西，六個孩子們和與他們一同回來的白羽獸人們就到下遊的河裏去洗澡，說玩水更準確。
大崽也想下水，隻是他現在少了一個翅膀，在水裏會平衡不了身體。雲火把小六放在一塊大石頭上，他抱起大崽跳進了河裏。
雲霄的臉上始終帶著笑容，紅赤看了幾眼小六，“咕咕”了起來。雲霄嘴角的笑容瞬間凝固，不可思議地看向紅赤。
“咕咕。”紅赤的表情很嚴肅。
雲霄不知道該做怎樣的反應。
下遊傳來孩子們和白羽獸人的叫聲，笑聲，尤其是大崽，笑得最開心。雲火坐在河中，給大崽清洗他的叁隻翅膀，大崽肩膀上的傷口雖然已經愈合了，但看上去還是觸目驚心，一個黑紅凹陷的傷疤取代了原本該有的翅膀。
“喲喲喲！”紅崽吃醋了，跳到阿爹跟前，張開自己的兩對翅膀，要阿爹給他洗。
雲火可沒雲霄的耐心，直接嚴厲地說：“阿爹先給大崽洗。”
“嘶哈！”紅崽兇大崽了。
雲火抓起紅崽就是兩下屁股揍：“不許胡鬧！”
“喲喲喲喲！”紅崽喊阿爸。
奇羅從水裏鑽出來，說：“阿爹，阿爸昨天包餃子了，給你留了一盆涼在湖裏，你昨晚回來吃了嗎？”
奇羅早上起床的時候阿爹正摟著阿爸睡覺，他和博森四個孩子就自己先出去吃飯，然後跟著白羽獸人們去森林裏訓練。不過他一直惦記著這件事，主要是不放心某個饞嘴的叔叔。
哪知，奇羅的話一說完，雲火的臉當即就黑了：“你阿爸昨天晚上在河裏給阿爹留了一盆餃子？”
奇羅眨了眨眼睛：“是啊。”接著，他大喊：“阿爹！你不會沒吃到吧！”
“沒有！”
撈起大崽放到河邊，雲火一個變身就朝上遊飛去。奇羅也不玩水了，趕緊跟過去看看。
雲霄正對著紅赤無言呢，雲火怒沖沖地回來，變成人形就吼：“雲霄，我的餃子呢！”
雲霄愣了：“啊，昨晚我放在河裏啊，天太熱，會壞掉。你昨晚回來沒有看到嗎？就在河裏。”
“沒有！”
雲霄急忙說：“不會是被水沖走了吧。”
有人疑惑地說：“不會吧。昨晚裝餃子的盆不是在嗎？”是尤以。
雲霄看向尤以，隨後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昨晚給雲火裝餃子的盆。盆還在，但餃子一個都不見了。雲火的紅目唰地轉向四周的白羽獸人：“誰吃的！出來！”
一人站起來，不緊不慢地承認：“咕。”
“紅赤叔叔！你竟然偷吃！”奇羅隻覺得不能相信。
“紅赤！你還我的餃子！”雲火變身了，直接撲了上去。
“咕！”不給我吃餃子，我就不認小六！
“吼——！”
“咕咕！”要我認小六，就給我吃餃子，吃口袋餅，吃炸醬面，吃……某人一連數了十幾種“美食”。也虧得他能記住這麽多。
“吼——！”我要咬死你！小六我養！
奇羅和隨後都跟過來的叁個兄弟各個目瞪口呆地看著又打起來的兩個大人，完全無語。雲霄扶額，隻能有四個字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哭笑不得。他也以為雲火昨晚回來後吃了餃子了，哪知。
紅赤現在與他初見時的幾乎是兩個人。好吧，也許紅赤本來就是這樣的人，隻不過沒人發現而已。
“奇羅、博森、舒瓦、伊索爾，你們去把紅崽他們帶回來。”
“嗯。”
由著兩人打，雲霄又對和他一樣同樣無語的蒂諾說：“拿面粉吧，中午做餡餅吃。奇羅他們帶回來的雞就做黃燜雞。”
“好！”
打得你死我活的兩人瞬間不打了。雲火變身，喊：“雲霄，我要吃餃子！”
“我單獨給你包。”
“咕！”我也要吃！
“你還敢吃！”雲火又要揍人了。
“紅赤，你還沒吃過餡餅，和餃子一樣好吃。黃燜雞你也可以嘗試嘗試。明天我們做鍋貼。”
“咕！”都要吃！
“那小六呢。”
紅赤仰頭就發出清冽的叫聲，白羽獸人們紛紛飛上天。今天，他們的部族正式迎來了一位小雄性。
“……”雲火的拳頭捏得咔咔響。
雲霄招手：“雲火，來。”
雲火走過去，雲霄拉住他的手笑吟吟地說：“跟崽子說說話吧，他們現在可以聽到阿爸的聲音了。”
“真的？！”雲火不怒了，隻有興奮。
“嗯。說說吧。要對著肚子說。”
雲火立刻蹲下，輕輕捧住雲霄的肚子，突然不知道第一句該說什麽。
“告訴崽子們，你是他們的阿爹。”
雲火的眼眶微熱，他聲音發啞地開口：“崽子們，我是阿爹，你們的阿爹。”
“說你很想他們，想早點看到他們。”
“阿爹很想你們，想早點看到你們。你們在阿爸的肚子裏要乖一點，不要讓阿爸難過。”
紅赤清冽的叫聲聽了，他回到雲霄身邊，伸手。
“不要碰我的雌性！”雲火的怒火再次被點燃。
“紅赤叔叔，來看動畫片吧。”
奇羅在他阿爹暴走時及時出聲。紅赤的手猶豫了，是繼續摸崽子呢，還是去看動畫片呢？
“我給紅赤叔叔看一部你沒看過的。”
紅赤收手，起身，果斷選擇了動畫片。
奇羅擦擦額頭上的汗，呼，總算把紅赤叔叔“吸引”走了。
瞪著紅赤，雲火氣得呼哧呼哧的，咬牙切齒：“我真的很想咬死他！”
“不要在崽子們的面前發脾氣，崽子會怕的。來繼續跟崽子說話。說說阿爹平時都做了什麽。說說我們的新家。”
雲火的滔天怒火被雲火輕易地安撫下來。
“我們的新家，在叢山平原……阿爹，會給你們和你們的阿爸蓋一座很大的房子……”
帳篷裏，充當放映員的奇羅小聲跟自己的兄弟們嘀咕：“紅赤叔叔也太過分了，竟然偷吃阿爸留給阿爹的餃子。”
博森摸摸奇羅的背，在心裏直搖頭。紅赤叔叔剛才更過分的都做了，偷吃圖佐叔叔的餃子算什麽。哪位首領會拿美食來換幼崽？恐怕也就隻有紅赤叔叔做得出來吧。
紅赤看新動畫片看得津津有味。不過對比來說，他還是更喜歡看《龍之語》。
“咕。”看完這個要看“龍”。
“……”奇羅忍不住說：“紅赤叔叔，你是首領，這麽閑不好吧？你不帶著族人們去死亡森林巡視嗎？還有帶著族人去打獵什麽的。”
“咕。”那是雲火的事。
“……可是白羽獸人的首領是你啊！”
“咕。”我要看動畫片。
“……”
啊啊啊啊啊，奇羅也要像他阿爹那樣發飆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