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作者：neleta 更新：2015-03-02 21:46 字數：5019

　　青皮獸骨湯熬好後，雲霄先喝了一碗，補足精神和力氣，他現在絕對不能倒下，更不能讓肚子裏的崽子在這個時候出問題。然後他舀了一碗純肉湯轉身進帳篷，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嘴對嘴喂大崽喝湯。大崽一點反應都沒有，喂進去的湯會有一部分順著嘴角流下來。雲霄就那樣一邊給他擦嘴，一邊一點點把肉湯哺喂進大崽的嘴裏，讓他喝下。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好像是在襯托雲霄此時的心情。

　　喂完大崽，雲霄舀出一大盆肉湯，隻留下青皮獸骨，招呼兩隻成年食人魔獸進來幫他一起把這一大盆的肉湯連肉一起端到上面的山洞。紅赤的那點血讓雲霄和雄性的食人魔獸沒有太大的溝通問題，不然現在還真要麻煩了。

　　兩隻雄性魔獸幫著雲霄把肉湯擡到大山洞，雲霄叫了黑崽和紅崽也來幫忙。還有些力氣的重傷雄性，雲霄就舀了肉湯和肉讓他們自己吃，昏迷的，雲霄就讓黑崽和紅崽幫他喂。至少保証每個受傷的雄性魔獸都喝了一碗青皮獸骨頭熬的肉湯，雲霄又一次試著用他的“能力”來治療這些傷重的雄性魔獸。

　　紅崽和黑崽好奇地看著阿爸的掌心冒出白光。兩隻崽子似乎也感覺到阿爸在做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都安靜地蹲在阿爸的身邊，一聲不吭，最多低低的“喲喲”兩聲。雲霄的“能力”還很低，治療過一次後他要休息半天才能下一次，最多叁次後他就有力竭的虛弱感了。而這一次雲霄力竭的時候他明顯地感覺到胸口一陣熱湯。

　　手隔著衣服按到胸口熱燙的部位，雲霄愣了愣，急忙拉著脖子上柔軟的獸筋拽出那顆紅色的石頭。掌心，紅色的石頭比平時的感覺要燙一點，但不灼人。雲霄的眼神閃閃，難道說……難道說他突然擁有的這種神奇的能力是因為這顆石頭？！

　　暈暈的腦袋努力思考了一會兒，雲霄迅速爬起來匆匆跑出去。紅崽和黑崽趕緊跟上，跟著雲霄一起來的那兩隻雄性魔獸也跟了過去。跑了幾步，想到自己的身體狀況，雲霄一手搭在額上擋雨，一手摀住肚子放慢腳步，但也是急匆匆。進了帳篷裏，雲霄顧不得擦身上的雨水，把雲火放石頭的那個皮兜拿出來，挑出裏面的紅石頭。紅石頭入手，都是熱湯的感覺。雲霄把紅石頭盡可能地都裝進口袋裏。左右兩側兩個口袋裝滿了紅石頭，還剩下幾顆實在沒地方裝了，雲霄把石頭包好放回去。

　　看向大崽，雲霄咬咬嘴挪過去。在大崽灰白的臉上親了一口，他拉開裹著大崽的衣服，視線良好的帳篷內，大崽背後的傷觸目驚心。心窩疼痛難忍，雲霄又親了親大崽：“寶貝，阿爸會救你的，你也要為了阿爸堅持住。”

　　再一次把手放在大崽左側肩胛骨的那個血窟窿上，雲霄集中注意力。一分鐘後，雲霄的身體晃了晃，紅崽和黑崽驚叫地扶住他，兩個崽子害怕地喲喲喲直叫。急喘了好半天，雲霄睜開眼睛，汗水從額頭顆顆滑下，不行，還是力竭使不出能力，又因為他剛剛勉強要使用，雲霄的肚子都有點疼了。

　　不敢再拿自己和崽子開玩笑，雲霄就著這個姿勢慢慢躺下，對兩個害怕的孩子說：“阿爸有點累，阿爸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啪啪喲喲喲……”紅崽努力往阿爸的懷裏鑽。

　　“啪，啪。”黑崽也要鑽。

　　雲霄往後挪了挪，摟住兩個崽子，不讓他們碰到大崽。兩個大崽子窩在阿爸的懷裏，喲喲低叫。他們怕，卻隻是怕阿爸出事。兩個被搶了肉叁明治會哇哇大哭的孩子，在面對鮮血、死亡與危險時，卻是一滴淚都沒有掉過。

　　看著大崽，雲霄的眼淚好幾次都沒忍回去。在他心裏，叁隻大崽子和叁隻小崽子早就是他的孩子了，尤其是叁隻懂事聰明又可愛的大崽子他更是當成親生兒子來疼來愛的。現在，他的孩子渾身是血重傷地躺在他的面前，一隻原本雪白的翅膀如今隻剩下了一個血窟窿，這就好像是在雲霄的心上剜掉一塊肉。

　　擡手在大崽的頭上輕輕撫摸，雲霄沒有“大崽以後不能飛可怎麽辦”的憂郁，不管他的孩子變成什麽樣子，他都會照顧他們一輩子，等他死了，他和雲火的孩子會繼續照顧大崽，照顧這幾個特殊的崽子。

　　半睡半醒地迷糊了一會兒，雲霄的精神恢復了一下。拍拍紅崽和黑崽的屁股，他坐了起來。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大崽療傷。大崽左肩胛的血窟窿已經不流血了，雲霄先治療大崽斷了的胳膊。想到那些慘死的食人魔獸，雲霄一陣陣後怕，相比之下，大崽這回是死裏逃生了。

　　睡了一會兒，雲霄的精神好了許多，也可能是他口袋裏有紅石頭（？），雲霄這次很快集中好精神，白色柔和的光芒覆蓋在大崽折斷的左胳膊上，直到頭開始暈了，雲霄才收回精神。

　　但原以為身上多了那麽多顆紅石頭，精神應該足夠，哪知這回兩次之後雲霄就又一次暈倒在紅崽的身上，肚子隱隱作痛，嚇得紅崽和黑崽“喲喲”大叫，守在洞外的幾隻食人魔獸都進來了。

　　難道這麽多石頭都不行嗎？雲霄躺著又休息了半天，咬著牙又試驗了一次，這回一次過後他就不行了，雲霄這才不得不放棄，把口袋裏的紅石頭放回去。肚子在隱隱的痛，雲霄也有點害怕，不得不繼續躺著。這一次精力消耗得太厲害，雲霄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紅崽跑出去對守衛的成年魔獸喲喲叫了幾聲，然後和黑崽一起把叁隻小崽子提溜進帳篷，黑崽拉下帳簾，兩個大崽子安靜地守在阿爸身邊。洞外的兩個大鍋裏的肉燉好了，留守的食人魔獸很自覺地分吃了那些肉和湯，并把鍋洗了。

　　※

　　不敢生火，巴赫爾、柯蘭和漢米爾隻吃了一些進肋骨森林前烤的肉。叁人走走，低空再飛行飛行，太陽升到頭頂的時候，他們再次停下來修整。在一個從來沒有進入過，并且還有食人魔獸的森林裏，一切都要格外小心。繞了一圈，找到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叁人打了一隻獵物直接生吃了，沒有找到水源，他們也不敢隨便亂跑。

　　好在巴赫爾曾和雲火在阿拉山森林深處捕過一個月的獵物，成為雲火的追隨者後一個白月他都在訓練，不管是經驗還是能力都比以前有顯著的提高，這也是他能帶著漢米爾和柯蘭在未知的肋骨森林裏一次次避開危險的原因。這次出行，柯蘭和漢米爾也更加認識到了他們和追隨者間的差距，暗自發誓要好好訓練自己。

　　休息的空檔，柯蘭忍不住問：“巴赫爾，圖佐長老和雲霄長老還會在這裏嗎？這都這麽久了。”

　　巴赫爾冷靜地說：“澤西部落的人說看到他們進來了，他們又一直沒有返回部落，就算不在這裏，也很可能繼續向西了，我們隻能穿過這片森林。”

　　漢米爾蹙眉說：“這裏的野獸和植物跟岩石山那邊都不怎麽一樣。”

　　柯蘭吐了口氣：“這裏離岩石山那麽遠，肯定不一樣。”他不解地問：“我覺得鋸齒平原就挺好的，圖佐長老怎麽還要進入肋骨森林？”

　　巴赫爾還是比較了解自家弟弟的，說：“圖佐想找一個沒有太多獸人部落的定居地，鋸齒平原雖然不錯，但緊挨著獸人森林，附近會有不少部落，又挨著有食人魔獸的肋骨森林，圖佐不會喜歡的。”

　　漢米爾說：“澤西部落的人不也說他們是附近最大的部落嗎？有了四部落那件事，圖佐長老肯定也不會喜歡我們的定居地附近再有別的大部落，不然肯定會引來麻煩。”

　　柯蘭這才覺得自己考慮得太簡單了，他擔憂地說：“澤西部落的人是兩個月前看到圖佐長老和雲霄長老進來的，我真擔心他們會遇到危險。”

　　“放心吧，圖佐和雲霄肯定不會有事，哪怕遇到食人魔獸，圖佐也能安全帶雲霄離開。他們一直沒有回來，肯定是有事耽擱了。這裏這麽大，要找到合適的定居地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巴赫爾寬心道，其實他心裏也是這麽想的。在巴赫爾這六名追隨者的心裏，雲火是無人能敵的絕對強者。

　　休息夠了，叁人再次上路。期間遇到過好多次兇猛的野獸，叁人靠著可以飛行的能力和巴赫爾的機警一次次躲開，毫不戀戰。遇到會飛的猛獸，他們也是盡可能地甩掉，不浪費時間，也避免引來更多的猛獸。很久他們都沒有再聽到食人魔獸的叫聲，為了加快速度，巴赫爾帶著兩人飛到空中，一到空中，看到那一根根聳立在森林上方的肋骨，叁人都不禁有些失神。

　　幾乎是緊貼著樹冠，叁人堅定地朝著向西的方向飛行。考慮到雲火帶著雲霄，如果他們還在肋骨森林，雲火就不可能在森林裏落腳，肯定要找一個山洞什麽的，并且要有水源。在發現肋骨森林深處有一條河時，巴赫爾決定先沿著河岸兩邊尋找，找不到再在森林裏找，如果還是找不到，他們就繼續向西，巴赫爾也覺得雲火和雲霄可能已經不在肋骨森林了。

　　※

　　睡一睡，用一用治療的能力，中午還是簡單的燉肉，留下來的青皮獸獸骨繼續燉肉湯給大崽和傷重的成年魔獸吃。叁隻雌性有留下來的雄性魔獸照顧，那些雄性魔獸中午直接抓了獵物回來生吃，被雲霄攔下。如果隻是簡單的燉一燉花不了多少時間，他還是讓那些食人魔獸把獵物處理了，做熟給他們吃。雨停了，可以在洞外生竈火燉肉。這麽久的相處，雲霄早就發現食人魔獸更喜歡吃熟食，而且他們在飲食上要比雄性獸人的接受度更高，起碼不是隻愛吃肉不愛吃蔬菜，隻要是熟的，他們什麽都吃。

　　雲霄還熬了魚湯，也是給傷員們食用。在他的努力下，十幾名傷重的食人魔獸和大崽身上的傷口都止了血。這在沒有傷藥的情況下是最萬幸的事情了，如果雲霄沒有那種不知怎麽有的能力，這一天他很可能會失去他的孩子和他的朋友。雲霄還熬了一鍋淡鹽水給傷員們擦拭傷口消毒，淡鹽水擦在傷口上自然會疼，可是每一個食人魔獸都忍住了，擦拭完之後，雲霄再讓其他食人魔獸給他們舔傷口。

　　食人魔獸沒有了翅膀就等於是殘疾，在這樣殘酷的生存環境下會更加的艱難。可是在給那些失去了一隻或者兩隻甚至是兩對翅膀的食人魔獸療傷的時候，雲霄一遍遍告訴他們，要努力活下來，哪怕不能再繼續飛行，他們依然可以做很多很多事，依然，是他的朋友。那些食人魔獸們用他們虛弱的叫聲告訴雲霄，他們會堅持下去。

　　已經無法再把這些食人魔獸當成是喜歡吃雌性和幼崽的冷血魔物了。他們隻是為了能生存下去，為了種族能繁衍下去，也許這麽說很自私，可是，雲霄就是無法對他們生出嫌隙，甚至一點都不怕他們了。雲霄也不願意再叫他們“食人魔獸”，他在心裏給他們起了一個好聽的名字——白羽獸人。他們不會像獸人那樣說話，沒有獸人靈活的思維，不會像獸人那樣人形和獸形來回變幻，可是，雲霄認定了他們就是獸人的一個分支，他們是勇敢、聰明、簡單又頑強的白羽獸人。如果不是他們擋住了那四個可怕的長毛人，那些長毛人一旦進入獸人的部落，後果不堪設想。

　　在生存的面前，沒有誰對誰錯。隻要白羽獸人以後不再吃雌性和幼崽，隻要能找到讓他們正常繁衍下去的方法，雲霄相信，獸人和白羽獸人可以和平相處的。他也希望，有一天，白羽獸人能擁有自己的語言，能更向獸人進化，成為真正的獸人一族。

　　天漸漸黑了，雲火和紅赤他們一直都沒有回來，雲霄再次煮上了肉，把蘑菇等那些有營養的食材都丟到鍋裏，還煮了好幾顆蛋。叁隻雌性最遲下個月就會生了，雲霄現在隻能給他們做食物，其他的得靠雄性來幫忙，分身乏朮下雲霄讓照顧雌性的雄性帶他們到山洞外面走一走，哪怕沒有力氣也一定要走一走，這樣一直躺著肯定會對生產有影響。

　　叁隻雌性不懂，雄性們能明白雲霄的意思，六隻雄性兩兩一組架著雌性在山洞外慢慢走，讓他們活動起來。雲霄把喂叁隻小崽子的任務交給紅崽和黑崽，紅崽這回沒有自己先吃一口再喂叁隻小崽子，而是一口一口和黑崽一起乖乖地喂食。

　　喂大崽喝了拌了魚泥的肉湯，雲霄又帶著幾隻雄性到上面的山洞去照顧那十幾名重傷員。一直在昏迷的八隻重傷員雖然仍沒有醒，可他們都還有呼吸，雲霄仔細地照顧他們，在他有精神的時候用白光治療他們，不管有多累，他都努力堅持下去，他不能放棄，不能放棄他的這些朋友。

　　死亡森林裏，雲火和紅赤一人帶著一隊食人魔獸兵分兩路排查死亡森林。死亡森林很大，他們不僅要排查有沒有別的長毛人，還要查出長毛人到底是從哪裏進入死亡森林的。紅赤是死亡森林的主人，他很肯定地告訴雲火死亡森林沒有長毛人的落腳地，可是死亡森林偶爾會有長毛人出現，給他們造成極大的危害，這就說明長毛人肯定可以從某個地方進入死亡森林。為了食人魔獸的安全，也為了以後班達希部落在新定居地的安全，必須找到這個可能存在的“入口”或者長毛人的定居地。

　　雲火還叮囑紅赤，如果遇到長毛人不要和他們硬碰硬，盡量把他們引到黑油坑那邊去，用計謀殺死他們，不要再搭上食人魔獸的性命。雲火嘴上不說，心裏又何嘗不是把這些食人魔獸當成了朋友。他和紅赤不怕正面面對長毛人，但其他食人魔獸不行，一旦被長毛人抓住就難道死亡或是重傷。雲火帶走的那幾個石頭果鍋就是用來舀黑油潑到長毛人的身上。

　　為了避免出現瘟疫或其他疾病，雲火在露天墳場裏點了一把火，雖然不忍，但幾十隻屍體放在那裏很容易造成污染。聽了雲火的解釋後，雖然不懂污染、瘟疫是什麽，紅赤還是允許雲火點火了。看著族人、同伴的屍體被大火吞噬，紅赤的眼神更加的冰冷，其他的食人魔獸們則發出了一聲聲會為他們的同伴報仇的怒鳴。

　　山洞這邊，負責守護的食人魔獸的數量不多，得了命令的這些食人魔獸哪怕是捕獵都不會跑太遠，至少山洞這邊一旦有什麽情況他們可以馬上趕回來。捕獵回來後，他們幾乎寸步不離山洞的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