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萱正猶豫著，冬梅卻催促，時辰不早了，林芷萱若是再不動身，怕是就要誤了入宮的是時辰了。
林芷萱看向朔哥兒，這個時候了，既然朔哥兒都知道了，也沒有必要再隱瞞什麽，便隻叮囑了沈橦:“好生帶朔哥兒過去吧。”
小姐兒不明所以，隻緊緊地抓著朔哥兒的衣袖，難道朔哥兒也要丟下他走了嗎?朔哥兒也抓緊了小姐兒的手。
林芷萱瞧著小姐兒可憐的模樣，也沒有再多說什麽，算是默認她一同跟著朔哥兒去了。
朔哥兒原本特別特別地想娘親，後來忽然聽著沈橦說的那許多，心中竟然空空蕩蕩的，也不知道對娘親究竟是愛是恨。
與沈橦一起坐在馬車裡，沈橦隻靜靜看著這個半大的孩子。一時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也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麽，朔哥兒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隻手裡緊緊握著小姐兒，眼神卻盯著一個地方空洞無神，像是在想什麽，卻什麽都沒有想。
等真到了梁家的那一刻，朔哥兒牽著小姐兒的手，剛進裡間，就看見了躺在床上，面色煞白的林若萱。
這麽多年，朔哥兒幾乎連娘親的容貌都不記得了，如今看著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原來這就是娘啊。
朔哥兒漸漸松開了小姐兒的手，一個人走上前去，坐在了床邊。
看著忽然過來的朔哥兒，秋菊也是嚇了一跳，可是朔哥兒沒有鬧，她也並沒有阻攔，只是上前牽過了小姐兒的手，領著她先出去吃早飯了。
朔哥兒看著躺在床上的林若萱，這才終於忍不住地哭了起來，豆大的眼淚撲簌簌落下，手輕輕地晃著林若萱孱弱的身子:“娘，娘，你醒醒，娘，娘……”
林若萱緩緩地掙開雙眼，恍惚中瞧見了朔哥兒的身影，還以為是在做夢，隻伸過手去要牽朔哥兒的手:“朔哥兒，朔哥兒……”
朔哥兒抱著林若萱，哭得泣不成聲，仿佛這些年所有的一切拋棄，委屈，都因為此時在娘身邊而被統統遺忘了。
對於林若萱複又有孕的事情，朔哥兒隻字未提，只要留在林若萱身邊就好了。
林芷萱次日來看林若萱，瞧著林若萱和朔哥兒那般母子情深的模樣，便也隻吩咐了人，將朔哥兒在靖王府這麽多年的衣物用具都送了過來，連帶小姐兒的東西，還有從前伺候的婆子丫鬟也都送了過來。
靖王府原本幾個孩子成日裡熱熱鬧鬧，如今倒是一下子仿佛空了一樣，歆姐兒成了皇后，小姐兒也隨著朔哥兒回了梁家。九姐兒從宮裡回來之後，倒是再沒有人陪她玩了，連讀書學琴，也只有她一個人，冷清極了。時常往宮裡跑，倒是瞧著歆姐兒和小皇帝你儂我儂的，感情似是極好。
其他妃嬪入宮之後，雖然也照著宮裡的規矩，偶有承寵，卻始終沒有歆姐兒那樣得寵，兩人倒是日漸交心。九姐兒瞧著也歡喜。
胡良卿和秋菊在梁家長住下來，直到一月之後，林若萱的身子才漸漸有了起色。
魏明煦也終於收到了謝文良的奏折，說什麽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又說最近蒙古不太安分，他*******，*******，願為國守護邊疆，終老於此。洋洋灑灑數千字，都是在歌功頌德表忠心，倒是可歌可泣。
林芷萱瞧了，冷笑道:“他想的倒是美。這幾年邊境無戰事，朝廷還每年撥軍餉給他，將他養得兵強馬壯的，留在邊關做什麽?他年紀也大了，讓他回京養老吧。還在外頭辛苦什麽?”
魏明煦揚了揚手裡的折子，對林芷萱道:“這樣的折子發過兩道了，你瞧瞧他回的都是些什麽?”
林芷萱道:“這回不止發折子，你再派個欽差去。我瞧著白回就不錯，上回他來府上拜會，不是說戶部被廖家盤踞多年，針扎不進，水潑不進，他在那裡舉步維艱麽，那不妨就派他去承接西北大軍。”
魏明煦歎道:“他一介書生，連戶部的差事都辦不好，派去西北那個虎狼之師，還不將他生吞活剝了?戶部都是如此，被謝文良把持了多年的西北，怕是更難讓外人立足。”
看著魏明煦的神色，那模樣明明心中已經有了人選，林芷萱略一思忖:“王爺難道打算重新啟用肅羽了?”
魏明煦沉吟了片刻，道:“肅羽成親了。”
林芷萱眉頭緊皺。
這個肅羽，當初為了阿如那般不顧一切，後來遊走在秋菊和夏蘭之間，白白害了夏蘭一條性命，如今夏蘭因他殞命。
他心灰意冷，孤身去了西北，如今竟然又成親了。
可既然烏蘭在西北，那與肅羽成親的，十有八九怕是阿如。
林芷萱心中說不出什麽樣的滋味。
是恨，是氣，可是五年了，人總要往前看， 這世上女子死了丈夫，要守寡，要替丈夫守節。
可是卻從來都沒有男子為女子守身的道理。
林芷萱只是氣，只是替夏蘭不值。
也替秋菊不值，卻並沒有法子說肅羽的什麽不是。
當初他對夏蘭也是忠心一片，夏蘭去世之後，他還將夏蘭以亡妻之名安葬，也算仁至義盡。
如今，林芷萱尚且不舍得林若萱孤苦終生，肅羽與人成婚，也無可厚非。
只是:“肅羽與蒙古女子成婚，要再贏得西北大軍的擁護，怕是更難。”
魏明煦思忖道:“若是蒙古能與大周朝修秦晉之好，互市互通，倒是可以休兵止戈。”
林芷萱詫異道:“你不是說如今蒙古的王妃是烏蘭，況且烏蘭與蒙古大汗成親這麽多年，依舊沒有子嗣。你還給她送女人過去，豈不是要給烏蘭添堵?若是你送去的人，先生下兒子，又將置烏蘭於何地?”
魏明煦還沒有多言，只是眉頭先皺了起來，這麽多年，他並沒有子嗣的謎團，至今都沒有解開，自己與林芷萱已經生下了九姐兒，那想來不是自己的問題，反而烏蘭出嫁之後，這麽多年依舊沒有身孕，難道問題在她們那些女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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