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方畫像女子的脖子上，有一顆紅痣。
那顆紅痣艷紅無比，應該是女子身上本來就有的，不會是為了作畫才刻意添加上去的。
在變回冥靈的時候，我居然忘記了石曉楠，可就在看到牆上畫像的那一刻，那畫像猶如晴天霹靂一般，將我整個人硬生生給劈開了，石曉楠的身影乍然浮現在我腦海中。
包括她的一切。
可我清楚記得，石曉楠脖子上，並沒有這顆紅痣。
那這副畫像上的女子，其實並不是石曉楠？而是……小童子說的幾百年前就灰飛煙滅的那個女人？
而除了脖子上的那顆紅痣之外，幾百年前灰飛煙滅的女人，居然跟石曉楠長的一模一樣？
原來如此！
在講這副畫像和小童子說的話聯繫到一起之後，我身子劇烈搖晃了一下，瞬間明白了。為什麼重明會費盡心思也要將石曉楠給弄到手，為什麼他會非得跟我決戰不可。
或許，石曉楠跟這畫像上的女子有什麼關係；或許，僅僅就是因為，她跟這畫像上的女子長的一模一樣。
情這個字，將多少人折磨的生不如死，誰又能數的清？
我沒有立刻衝出去找重明，也沒有去質問他到底怎麼回事，而是靜靜坐在那木屋之內，靜靜看著牆上的畫像，看了許久，許久……
等我起身回去的時候，小童子正在屋子內等著我，一臉的惶恐不安，聽到我的腳步聲就急急迎了上來，著急追問。「帝尊，您可算是回來了，您要是再不回來，小的就急死了！」
「怎麼了？」我沒回答是或者不是，只是淡淡問他。
「您不知道，剛才上尊來……來找您了。」那小童子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在微微顫抖，顯然是緊張到了極點。
我也微微愣了愣。重明剛才來找我了，難怪這個小童子這麼緊張。
「哦？那上尊看到我不在屋子裡，怎麼說？」我挑挑眉，看看緊張到極點的小童子，又笑眯眯問他，「還有，你是怎麼說的？」
那小童子見我一臉微笑，他的緊張非但沒有絲毫緩解，全身反而開始微微發抖了，「上，上尊來，來這裡找您，我說您出去溜達了，應該很快就，就回來，上尊什麼都沒說。就那麼走了。」
什麼都沒說，就那麼走了？
我微微沉吟了一番，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知道重明只怕已經知道我去水面那個木屋裡逛遊了，他追問這個小童子又追問不出什麼結果來，自然就什麼也不說離開了，但這對於這小童子來說，不啻於在火上烤一般，他兩邊都不敢得罪，只能幹著急。
看這小童子可愛，我存心逗逗他，「那完了，你們上尊發現我去那個水簾洞了，而且肯定知道是你告訴我的，所以才一聲不吭走掉了……」
那小童子被嚇著了，我的話還沒說完，他撲通一下就跪在了我面前，抬起頭淚巴巴看著我，「帝尊，求求您，您救救小的，小的還不想灰飛煙滅。」
「那這樣，你回答我兩個問題，我就去上尊那裡給你求求情。我是帝尊，你們上尊肯定會給我面子的，到時候你肯定沒事，你覺得怎麼樣？」小童子實在是可愛，我眼裡都是笑意，趁機跟他交換條件。
那小童子當真是害怕重明，但應該已經料到我會問什麼問題，有些為難，但最終還是委委屈屈點了點頭。癟著嘴說，「那，那帝尊您問吧，小的，小的若是知道，肯定會回答您。」
這句話，他說的異常委屈。
我點點頭，一本正經問道：「那木屋裡的畫像。可是你們夫人的畫像？」
小童子倏地直起身子，飛快看了一眼門口，這才飛快點頭，做賊似的說，「是。」
我的猜測沒有錯，畫像上的女人不是石曉楠，重明接近石曉楠，應該是那兩者原因之中其中一種。
還剩下一個問題。
我想了許久。終於沉重開口，「前不久來你們秘境的那個女孩子，她，她住在這裡快樂嗎？」
提到石曉楠的時候，我聲音哽咽的厲害，怕那小童子看出來，索性就頭別到一邊，不讓他看到。
「你說那個女孩子啊……」提到石曉楠的時候，那個小童子的話忽然多了起來，「她對我們都挺好的，就是不喜歡笑，整日里皺著眉頭，好像很愁苦一樣，上尊好像很喜歡她，可無論怎麼討好她，她就是不笑。」
我原本以為，那些過往我都不會在意了，可在這小童子說石曉楠從來都沒笑過的時候，我心中忽然掀起了萬丈波瀾，恨不得找什麼方式狠狠發泄一下，但卻沒有辦法，只能任由那種抓心撓肺的感覺在心底蔓延。
就在我愣神的時候，那小童子呼喚我，「帝尊，帝尊！」
我猛然回過神來，轉過頭看向他，「怎麼了？」
「沒，沒什麼……」那小童子飛快搖了搖頭，「帝尊，剛才您答應小的事……」
我這才想起來，我剛才還答應這小童子要在重明跟前說好話呢，看他滿臉緊張的模樣。我趕緊點頭，「你放心，我絕對會替你求情的，你先出去吧。」
那小童子雖然不敢肯定，但卻不敢多嘴，又砰砰磕了幾個頭，然後小心翼翼退出去了。
我又陷入了回憶之中……
時光過的很快，一晃十來天就過去了。很快就是重明說的萬物宴。
在四五天之前，一些陰間的頭頭腦腦就開始出現在了陰宗秘境，一個個打扮的光鮮亮麗不說，還都給重明帶了禮物，秘境也早就在幾天之前開始準備了，一連忙活了好幾天。
眨眼之間，本來冷冷清清的陰宗秘境，竟然熱鬧非凡了起來。
轉眼就到了萬物宴前一天。
居住在秘境這幾天，除了每天逛游之外，我隔幾天都要去看看金殿龍，也不著急，只是不停跟他說說話，回想一下過去，看看是不是能喚回他的記憶。就算喚不回他的記憶，至少也能讓他對我減少那種戒備之心。
幾天下來，金殿龍對我熟悉了不少。雖然還沒有完全接受我，但我每次接近他的時候，他已經不像之前那麼警惕萬分了，甚至能跟我說幾句話了。雖然他說的話並不完整，也沒有什麼實質意義，但對我來說，已經非常難能可貴了。
「小龍，你想不想離開這個地方？」就在萬物宴之前一天，我終於提到了這個問題，「這裡太黑暗了，我帶你去一個充滿陽光的地方，你覺得怎麼樣，你會不會跟我一起走？」
金殿龍抬頭看看房間外的通道，好像不理解我說的跟我一起走是什麼意思，歪著腦袋問我，「走？要去什麼地方？」
這個問題竟然一下子把我給問住了，我頓了一下才問道：「找個更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好啊好啊！」金殿龍現在只有七八歲孩童的智力，聽我說要找個好玩的地方，他興奮的一下子從地上蹦了起來，一把扯住了我的手，激動問我，「咱們什麼時候一起走？」
見金殿龍肯跟我一起走，我心中猛然鬆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說道：「小龍，我還有點事，等明天我把事情辦完了，我再帶你一起走，好不好？」
「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還非得辦完才能走？」金殿龍不樂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滿道：「我想要去好玩的地方，我想要去好玩的地方……」
我微微嘆了一口氣，我倒是想帶著他一走了之，可現在知道重明約我大戰很有可能跟石曉楠有關係，所以我根本不能置於不顧，一定要弄個清楚明白，將一切都收拾清楚再說，絕對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
「小龍不鬧，我還得準備一些東西，只有準備了這些東西，咱們才能放心玩。」我怕金殿龍惱了，趕緊儘力安撫他安靜下來。
金殿龍明顯有些不高興，但我這幾天的努力也沒有白費，儘力安撫了半天之後，他的表情才明顯緩和多了，最後終於同意過幾天再走。我這才鬆了一口氣。見時間不早了，我跟金殿龍告了別，先回到了自己房間里。
其實，有好幾次我都想把金殿龍弄出來再說，可想想萬物宴的情況還是未知，我現在不能把事情做的太絕了，萬一到時候有什麼意外，我還能把金殿龍託付給重明。
這幾天我一直去找金殿龍。重明不可能不知道，他一直沒有指明，大概就是想看我的表現，這也是我一直沒有把金殿龍弄出來的原因！
回到我住的地方，天色已經很暗了，我也沒有怎麼收拾，直接就躺在了榻上，但卻翻來覆去，怎麼都沒有辦法入睡。就在我翻來覆去都睡不著的時候，外面忽然響起了一陣「篤篤篤」的聲響。
我一下子就坐了起來，盯著門口。
那篤篤篤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終於走到了我門前。
我下了床，一揮衣袖，屋內瞬間點燃了幾盞煤油燈，我看向門口。果然看到小腳老太太拄著拐杖站在門口，正含笑看著我，我趕緊走上前去，深深躬了躬，「老祖宗，您來了。」
小腳老太太頓住了腳步，看看我，笑笑說。「你現在是帝尊了，沒必要跟我一個老太婆這麼客氣。」
「您是萬物之母，我不過是小小帝尊，無論身份還是輩分，都應該跟您作揖的，您老人家就別客氣了。」我這才笑了笑，然後伸手攙過小腳老太太的胳膊，扶著她進屋，「我就猜想您老人家會來，您還真是來了。」
小腳老太太大概覺得我的話很受用，嗔怪了一聲，「你啊，這麼多年了，這油嘴滑舌的模樣，還真是一點都沒有改變。再說了，我之前就告訴過你，說在萬物宴上見，你忘記了？」
她肯定是跟申東鋒說的。
我苦笑，將小腳老太太攙扶著坐下之後，這才說道：「變回冥靈之身後，我有很多東西都記不得了。」
小腳老太太微微皺了皺眉，又看向我，聲音柔和了很多，「有些俗事，記不得也罷，沒什麼要緊的，不用介懷。」
我微微點了點頭，小腳老太太是地母，由土地萬年精華孕育而成，那裡能懂得這人世間的情愛糾纏，自然是不在意的。
「老祖宗，不知道您深夜來我這裡，可是有什麼吩咐？」生怕小腳老太太糾纏於那些我不想提起的事情，我立刻岔開了話題，好奇問她，「這個時候，您也該歇息了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