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想知道的事情？

我心中驀然一動，驀然冷了臉，「什麼事？」

剛開始我以為，溜溜說的我最想知道的事情，就是她藏匿鬼王、陳浩他們的地方，可等溜溜開口之後，我才知道我完全錯的有多離譜。

「之前菩空老祖是不是告訴過你，說石曉楠已經從他的冥魂器里出去了？」看到我的反應，溜溜警惕後退了幾步，跟我保持安全距離之後，她才反問了我一句，「難道，你不想知道石曉楠現在在什麼地方？」

我的心裡，像是忽然被溜溜扔下去了一枚炸彈。在我心中瞬間掀起了軒然大波！

石曉楠後來在菩空老祖的冥魂器里養魂，後來她單獨出去，我一直以為她跟溜溜不會有什麼關係，所以剛才一下子竟然沒有想到，現在溜溜驟然提起，我心中頓時波濤滾滾，難以平靜！

「就算你知道她在什麼地方，你會告訴我？」雖然我心中驚濤駭浪，但我表面上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語氣也淡淡的，「溜溜，你說話真真假假，你以為我真的會相信？」

溜溜使用攻心計，我也會以牙還牙。

溜溜顯然沒想到她都把石曉楠搬出來了，我的反應還會這麼冷淡，她稍稍愣了愣，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接著笑著說道：「我知道她在什麼地方其實並沒有什麼要緊的，只是我跟陰間的上尊約定，若是我不能回去，它就可以去一個地方找到我留下的關於石曉楠的地址……對了，我忘記告訴你了，上尊似乎對石曉楠很感興趣，我甚至覺得，它根本就不期待我活著回去。」

我瞬間明白，這最後一句話，才是致命一擊！

甚至，我立刻就判斷了出來，溜溜關於石曉楠藏身之處的話，多半是真的，因為若不是她真的跟重明打過交道，絕對不會知道重明對石曉楠的態度！

只是我萬萬沒想到，他們竟然會聯手！

但隨即想想，這又有什麼不可能，我都是他們的敵人，而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只要利用得當，就是好朋友！

畢竟，這世上根本沒有永久的情義。

「申東鋒，這下你相信了吧？」溜溜緊緊盯著我的反應，她臉上帶著笑容，看似輕鬆，實則緊張到了極點如果我不相信她的話，那她縱然留了一手，她也是枉然！

溜溜現在賭的，就是我對石曉楠的感情！

我沒有吊溜溜的胃口，很爽快就點了點頭，「我相信你說的。」

「那……」溜溜期待我相信，但我這麼爽快的承認我相信，她反而愣住了，愣了片刻之後試探性問了一句，「那麼，你打算怎麼做？」

她想知道，我能不能放她回去！

等她說完之後，我身子瞬間閃動，隨手一揚，一個光球瞬間出現，正好將溜溜罩在了中間。溜溜大驚，立刻朝外衝撞，可無論她怎麼衝撞，那光球就是一動不動，甚至越縮越小。驚的溜溜又氣又恨，卻很快識趣的住了手，並沒有再橫衝直撞！

「這是結界，我處理一些事情之後，就會親自跟著你過去找曉楠。」我冷冷對溜溜解釋了一句，但卻暗暗驚疑，我本來只是想要結界將溜溜困在中間。但我剛才結出來的結界，怎麼跟之前生死薄困住林蕭的那個結界很像？

只是，當時孟婆臉色蒼白到了極點，呼吸越來越微弱，甚至連睜開眼睛看著我懲罰溜溜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的時間快到了！

我心中升起一種類似於憐惜的濃重的悲哀來，再也顧不上溜溜，趕緊盤腿坐下來，溫柔托起孟婆的頭部，柔聲叫了她幾聲，「如卿，如卿……」

我輕輕呼喚了幾聲之後，孟婆居然緩緩睜開了雙眼，看到我坐下來正看著她，她吃力扭頭朝溜溜的方向看了看。看到溜溜被困在結界之內，她才長長舒了一口氣，低低說了一句，「我剛才有些……困，睡著了，你別生氣。」

她的聲音輕弱無比，就像是生怕驚動了什麼似的。尤其是羞怯含笑垂眸的時候，臉上竟然閃過了少女才有的紅暈和嬌羞，我看的心裡湧起了濃濃的悲哀和憐惜，輕輕將她垂在一側的小手抓在了手裡，努力綻放出一個笑容，「如卿，你的仇，我幫你報了……」

但我沒告訴孟婆，我現在不能殺溜溜，我要留著溜溜去找石曉楠！

「我就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你對我最好。」孟婆臉上綻放出一個虛弱的笑容來，猶若曇花一現，她雖然在笑。但笑的異常吃力，而且眼裡一點神采都沒有，兩隻本來像一汪秋水一般的眼睛，此刻變的像兩口枯井一般深不見底。

她吃力伸出另外一隻手，試了試，想伸出手摸摸我的臉。

只是，孟婆現在已經虛弱到了極點，一隻手才剛剛伸出來，就驟然垂了下來，再也沒有辦法抬起。

一種叫做絕望的東西，瞬間在她眼裡蔓延了出來。

我看她絕望難受，立刻抓住她的小手按到了我的臉上，溫柔沖她笑，「我好久都沒有刮臉了，鬍子拉碴的，會把你的手咯疼的。」

我能感覺到，當我將孟婆的手按在我的臉上時，她似乎用力體會了一下我臉上的熱度，滿足喟嘆了一口氣，「我沒有想到，我還會再見到你……」

「我也沒有想到。我還會再見到你。」我脫口就第一次對孟婆說了謊話，「這麼多年，我並不是不去找你，而是有別的事情要忙……」

這句話還沒說完，我就暗暗罵了自己一句：就算是想找借口，也得找個聽起來靠譜一點的借口，這個借口聽起來實在太扯淡了！

孟婆又笑了。

這一次。她沒有在說話，只是很認真看著我，那種眼神，認真而專註，滿含深情，像是要將我整個人都刻進骨子裡一般。

我任由她看著。

看了許久之後，我輕輕握住她的手。低低問，「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出去，現在這幻境還沒完全消除，外面的景色倒還不錯。這麼多年，我唯一的願望，就是再跟你一起去看看綠草，看看黃泉路上的彼岸花……」

當年孟婆遇到的男人不是我。是林蕭。

可在孟婆挺身而出，犧牲自己的生命替我毀壞這幻境時，我已經認定了，不管她當初遇到的是誰，絕對不能讓她知道：林蕭是個徹頭徹尾的渣男，當年不過是利用她而已！

在我說要一起出去看綠草看彼岸花的時候，孟婆的眼裡忽然綻放出了驚喜來，只是她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即便是她眼中綻放出驚喜，那種驚喜也是一閃而逝而已，很快就消失不見。

「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孟婆虛弱搖了搖頭，臉上帶著虛弱卻絕美的笑容，「等來世。我早點找到你，然後再看……」

我重重點頭，眼眶熱辣辣的，「好好好，你一定記得，不要喝你的湯，一定要記得我！」

孟婆又點了點頭，然後緩緩閉上了雙眼。現在她已經算是迴光返照了，剛才的一番話，差不多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和體力，她現在需要休息一下來緩一緩。

我緊緊盯著她蒼白但依舊絕美的小臉，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吶喊：他媽的老天爺你睜睜眼，像孟婆這麼純真美好的女孩子，你為什麼也不肯放過。非要帶她走？

老天爺顯然沒有聽到我的怒吼聲，因為孟婆越來越虛弱了，她閉了很長時間眼睛，但卻沒有再睜開眼，只是努力而艱難的呼吸著，被我握在手裡的小手忽然反握住了我的手，像是在跟某種東西抗爭一樣。

「申東鋒，她就要死了，你還這麼含情脈脈，不覺得難為情？」一旁的溜溜不敢輕易衝撞我結成的結界，眼裡都是對我的恐懼還有恨意，見狀出言譏諷道。

我驀然扭頭，厲聲沖溜溜吼了一聲，「你給我閉嘴！」

溜溜驟然閉了嘴。接著臉上綻放出不服氣來，又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

「她說的沒錯，我要死了……」孟婆終於睜開了眼睛，卻一點都沒有埋怨溜溜的意思，看我滿臉都是怒意和難過，她吃力搖了搖頭。「鋒子，你，你別這樣，我活了，活的時間太長了，太寂寞了，死了反倒是一種解脫。」

我心中升起一陣不安：孟婆的話。怎麼聽著好像有點不對勁？

「如卿，你……」我想寬慰一下孟婆。

「你，你聽我說。」孟婆沖我搖了搖頭，虛弱笑著對我說道：「鋒子，其實我，我知道你不是，不是他。」

這一句話，孟婆分了好幾次才說完。

我心中猛然咯噔一下，她之前不是一直認定我就是林蕭嗎，為什麼現在忽然反應過來了？

「你，你雖然跟他一模一樣，身上也有極樂花的，的味道，但你不是他。」孟婆閉上眼休息了片刻。然後又睜開雙眼，說話也比剛才流利了不少，「什麼都可以假裝，唯獨為人做事不能假裝。所以，我知道，你根本不是他。」

我沒有吭聲，只是深深看著孟婆。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孟婆吃力繼續說道：「只是，我還是要謝謝你，謝謝你，你給了我這一切。你，你去找曉楠吧，我，我……」

她「我」了好幾次，卻始終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我知道她的意思，緊緊握住了她的手，用力點點頭，「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稍微歇歇。」

「鋒子……」孟婆乖巧點了點頭，深深看了我許久，輕柔叫了我一聲。

我點點頭，「我在。」

孟婆沒有說話，只是深深看著我。

「其實，你錯了。」我緊緊盯著孟婆的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