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的話說的很直白，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這種感覺很操蛋，孟婆這等於直接指出當初害她受酷刑的忘恩負義的男人就是我了，可我卻該死的什麼都不記得，更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見過孟婆，而且還把她給拿下了。

我因為太過於震驚，長時間沒有表態，孟婆臉刷的一下就拉了下來了，冷笑道：「若是你不想承認，那就當我剛才什麼都沒有說！」

說完之後，孟婆轉身就要走。

我一把拽住了她，苦惱道：「我不是不想承認……你能不能告訴我一些細節？我真的什麼都記不起來，你可以告訴我什麼時間遇到的之類的細節。」

要是孟婆真的認定我就是她當年的那個情郎，非但當時甜言蜜語騙了她，而且還負了她，現在還死不承認想要賴賬，那她一輩子還不恨死我？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被我一把抓住了手臂，孟婆掙了幾下都沒有掙脫，她這才站住了腳步，疑惑盯著我打量了半天，或許看出我不是在假裝。她才長長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那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當時你離開的時候，說什麼要去大西北找人，等回來就會帶我出去……」

幾十年前，大西北？

我敏感抓住了這幾個字眼，腦子中閃出一個我自己都覺得荒誕的想法來：孟婆的那個情郎。很有可能是林蕭！

可奇怪的是，孟婆也遇到過林蕭，她為什麼沒有認出來，反而把我當成了她的情郎呢？

孟婆還在絮絮叨叨說他們當初相遇的細節，我聽的腦子亂糟糟的，各種想法在腦海中翻騰，她越說我就越肯定那個男人是林蕭，只是孟婆期待了這麼多年，我又該怎麼告訴她實情才好？

「等等，你剛才說，那個男人離開你的時候，你給了他一樣東西？」等我凝神聽了幾句之後，我忽然抓住了這句話，「正好就是他去大西北之前？你能不能告訴我，那是什麼東西？」

孟婆愣了一下，這才微微嘆口氣說，「我給他的，是極樂花。」

極樂花？

「極樂花是陰間忘川河上獨一無二的花，汲冤魂怨氣而生，極為妖冶，百年才得盛開一次，花不過九。」提到極樂花的時候，孟婆似乎頗為惆悵，「但這極樂花若是提出汁液，製成藥劑，就可以助擁有者攝魂取魄，威力無窮。當時他看到那極樂花，頗為驚艷，我又一心想要討好他，便私自摘了送他，正好被盤陽老祖發現……」

後面的事情孟婆沒有說，但我也猜到後面發生了什麼，肯定是盤陽老祖發現孟婆竟然私自將極樂花送給一陽間的人，所以雷霆大怒，加上她跟陽間的人私情終身之好，兩罪並罰，這才用了烙情印。

就在我深思悠遠的時候，孟婆又幽幽介面說道：「其實，那烙情印除了痛苦之外，為的就是讓人忘情。烙了印、忘了情，但盤陽老祖不知道，我早已用極樂花將我和他緊緊聯繫到了一起。」

見我一臉疑惑，孟婆臉上微微帶了羞赧，微微垂頭解釋道：「那極樂花除了有攝魂取魄的功效之外，還有種情的作用。你們陽間不是有一種情蠱嗎，跟那效果差不多。當時他走的時候，我就怕他忘了我再也不會回去，所以便偷偷將極樂花汁和我的血液製成了葯，只告訴他這有辟邪強身的功效。讓他隨身帶著……」

「那你為什麼不喂他吃下？」我已經隱隱猜到問題所在了，只覺得孟婆痴情可憐，長長嘆了一口氣問道。

「那東西至陰至毒，他一介凡人之軀，根本沒有辦法抵擋。我想讓他回去，卻不想要了他的性命。」孟婆苦笑，秋水翦瞳卻幽幽看向我。眸子里的幽怨一波一波湧起。

我心中掀起了軒然大波，剛剛到口的話，怎麼都沒有辦法說出口。

孟婆講述完之後，滿眼期待看著我，等待我的回應。

她期待的，我自然知道是什麼，可我沒有辦法騙她，卻又沒有辦法告訴她實情。

「你和當年送那男人的藥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聯繫，這樣不僅能讓他難以忘懷，而且還方便你找到他，對不對？」猶豫再三，我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想證實一下自己猜測的對不對。

我能猜出來。孟婆也沒有覺得訝異，只是點點頭，「沒錯，極樂花的味道獨特，若是在一人身上，一都是直接滲入骨髓血液，一輩子都難以消退。」

我恍然大悟。

孟婆之所以肯定我就是當年辜負她的男人。很有可能她在我身上問到了極樂花的味道，而她之所以排除了林蕭，原因也很簡單，就是林蕭身上並沒有極樂花的味道。

但她忽略了一件事，若是林蕭也知道她送葯的含義，故意將那葯轉移到別人身上，而且偏偏這個人還跟他一模一樣呢？

看孟婆滿眼繾綣，我心中不知道暗暗罵了林蕭幾百次：卧槽林蕭，他當年不僅謀划要讓我替他打天下，甚至還把一筆情債扔給了我！

我該怎麼跟孟婆解釋？

「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孟婆耐心等了我片刻，滿心的期待已經漸漸轉成了失望，她雖然怨念滿滿，但終究還是忍不住開了口。這就是女人，就算知道感情已經沒有了希望。終還是忍不住要問當年的情還在不在。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狠了狠心，打算把真相告訴孟婆若是我現在隱瞞，那孟婆終究還是認定我就是她當年的情郎，可我沒有辦法回應她的感情，只能索性讓她死了心。

「那個，如卿，我有話要對你說……」我飛快組織了一下語言，想著該怎麼解釋，才能讓孟婆接受，而且受到的傷害最小。

孟婆渾身猛然一抖，眼睫飛快翕動了幾下，終於顫抖著聲音問我，「你終於肯回答我了嗎？」

這語氣，分明還是哀怨十足的語氣，她分明還是認定我就是林蕭！

「咯咯咯咯……」就在我苦笑著打算張嘴解釋的時候，我身後忽然想起了一陣笑聲，清脆、陰森，沒有絲毫歡愉的感覺。

我倏地扭頭，警惕看著身後。

「你怎麼了？」孟婆本來正巴巴等著我的答案，可見我忽然轉身。她也嚇了一跳，驚訝問我，「身後有什麼？」

我驚訝看向她，「你剛才沒有聽到？」

孟婆臉色刷的就變了，飛快搖搖頭，立刻壓低了聲音，「你聽到了什麼？」

我飛快走近她，跟孟婆並排站在一起，低低說道：「一個女人的笑聲……奇怪，那笑聲挺清楚的，你怎麼沒聽到？」

「我也不知道……」孟婆滿臉疑惑，剛搖搖頭，身子忽然就僵直了，緊緊盯著前方，低低說了一句，「鋒子，我又可以感覺到她的存在了。」

溜溜？

孟婆說完之後，也不再說什麼，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拉著我就急急朝前奔去，「咱們快追上去！」

我沒有猶豫。本來來地宮我們就是為了追蹤溜溜，現在孟婆居然又感覺到了溜溜的存在，我們如果不追，又待何時！

那笑聲還在響，只是遙遙的，一直往前走，孟婆還是聽不到。只有我能聽到。

但讓我欣慰的是，孟婆卻能感覺到她的位置和方向，所以我們兩人一路往下追去，竟然絲毫都沒有障礙。

我們追了很遠，七拐八彎的繞過了很多地方，終於到一個地方，孟婆猛然頓住了腳步，「就在這裡！」

我的心猛然一突，飛快拉著孟婆找了一處地方藏好了身子，然後低聲問孟婆，「你確定她就在這裡，沒有挪動地方？」

「沒錯，就在這裡。」孟婆警惕看了看四周，然後從身上掏出那顆圓溜溜的東西，驀然投擲到了半空中。那東西唄投到半空中之後，瞬間就亮了起來，然後飛快在半空中打了個一個轉，開始在四周飄忽。

我知道，孟婆是打算用這種辦法找到溜溜！

我們誰也沒有說話，耐心等待著。

可奇怪的是，那東西一直在空中飄忽不定。卻不像之前兩次一樣，在半空中飄了片刻之後就會朝要找的那個人飄去。

「你這東西，是不是壞了？」那東西始終沒有飄動，我看的有些著急，低聲問孟婆。

「不會。」氣氛緊迫，孟婆也沒有時間跟我解釋，只簡單回復了一句。「這地方肯定有什麼東西干擾……對了，你聞到了什麼味道沒有？」

什麼味道？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果然，一股淡淡的、奇怪的味道忽然沖入了我的鼻端。奇怪，這是什麼味道，怎麼好像還夾雜著一股腥味兒？

就在我疑慮的時候，旁邊的孟婆忽然抓緊了我的手，微微喘了幾口氣。剛開始我還沒有在意，但孟婆抓住我的手之後，又朝我身邊蹭了蹭，低低叫了我一聲，「鋒子……」

她的聲音有些奇怪，像是從喉嚨中擠出來一樣，壓抑而又帶著濃濃的某種感覺。

我吃了一驚，飛快扭頭看向她。「如卿，你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我轉身問孟婆的時候，她的身子扭動了幾下，好像還拉扯了一下衣服，接著又擠出來一句話，「我感覺……很難受。」

很難受？

我當時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存在，但我卻能聽出來孟婆的聲音。嬌憨中帶了某種渴望，就像是在某種特殊時候撒嬌那種感覺一樣。

這個發現，讓我心裡咯噔一聲：壞了，這肯定跟溜溜有關係！

「來，咱們快離開這個地方！」抬頭看了看，那圓圓的東西還在半空中來回打轉，我心知不妙，立刻彎腰去抱孟婆起來，「我抱著你，咱們快走！」

孟婆點了點頭，我已經彎腰將她抱在了懷裡，急急打算離開。

就在我將孟婆抱在懷裡之後，她的雙臂猶如蛇一樣纏上了我的脖子，小臉也湊近我的臉龐。吐氣如蘭，「鋒子……」

她來來回回的，就叫我的名字，別的什麼都不說。

但即便她只叫一個名字，都好像異常艱難一樣，而且每次說話的聲音都微微帶著喘息，她的身體又緊緊貼在我胸前。小臉不停的試探著去湊近我的臉龐……這種感覺，實在讓人難以忍受。

「你稍微忍耐一下，咱們很快就離開這個地方了。」聽孟婆的聲音不對，我心中著急，低低安撫了她一句，然後抱著她快速朝遠處衝去，想著離開這個地方，看看情況會不會好一些。

前面一團漆黑，好在我現在身手不錯，即便是抱著孟婆，也是健步如飛。

「咯咯咯……」那詭異陰森的笑聲又響在了我們身後，好像緊緊貼在我後背上一樣。

我來不及回頭看，只想著趕緊逃離這個地方。

就在我急著朝前跑的時候，前面忽然傳來了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