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弗做不出陛下那副震怒的樣子,她直接讓高喜將那幾封奏折在朝上讀了一遍,她什麽話也沒有說,殿中那些對軍事稍有了解的官員聽著奏折裡的各種異想天開的計策,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陛下沒有點出這些官員們的名字,但是現在他們聽到同僚們的笑聲,都羞愧地低下頭,竟是比被陛下罵上一頓還要讓他們難受。
這裡面數齊雲蛟笑得最是大聲,這位兵部尚書是一點都沒把同僚們當外人,孟弗看了他一眼,若是讓這位兵部尚書知道陛下昨日下午是怎麽罵他的,此時應該就笑不出來了。
那些奏折裡,也就齊雲蛟寫得還像點樣子,但是陛下依舊能挑出許多毛病來,好在唐明啟要回京,李鉞打算讓齊雲蛟跟在唐明啟身邊學習一段時間。
齊雲蛟乃是兵部尚書,官職並不比唐明啟低,按理說要讓齊雲蛟向唐明啟學習,齊雲蛟面子多少會有點不好看,但齊雲蛟完全沒把這點面子上的事放在心上,他立刻向孟弗保證說:“陛下您放心,微臣一定向唐將軍好好學,把這件事給您辦得漂漂亮亮。”
齊大人實在太配合了,陛下昨日還交代讓他回去把千字文給抄個一百遍,這下孟弗都不大忍心開口,感覺自己像是在欺負老實人。
但總歸是陛下交代的,且齊雲蛟那手字寫得確實不大好看。
孟弗嗯了一聲,在朝上沒提千字文的事,隻點出齊雲蛟奏疏裡寫得不錯的幾處,讓他下朝到紫宸殿裡等著。
孟弗話音落下,魏鈞安和劉長蘭齊齊轉頭,將目光集中在這位兵部尚書的身上。
怎麽回事?他們兩個在陛下面前還沒有爭出一個高低出來,這竟然又冒出來的爭寵的!
孟弗掃了他們兩個一眼,叫道:“劉愛卿。”
劉長蘭站出來,應道:“微臣在。”
孟弗讓劉長蘭配合六部早些將考績一事早些落實下去,而魏鈞安眼巴巴地等著陛下也吩咐吩咐自己,可等到退朝了,他都沒等到陛下叫起自己的名字。
從前上朝的時候魏鈞安是生怕被陛下點了名,一個“魏”字都能讓他一哆嗦,現在看著旁人都有被陛下叫過,就自己沒有,心裡陡然不是滋味了。
陛下果然還是因為考績之事對他失望了。
如今似乎是劉長蘭得了陛下的看重,連帶著門下省其他官員也都得意起來,這才是風水輪流轉。
下朝後,劉長蘭和魏鈞安在宮外的小攤子前陰陽怪氣了一會兒,卻突然見齊雲蛟從午門出來,他手裡還捧著個匣子,一看就是禦賜之物。
更可氣的是,齊雲蛟臉上的表情似乎還不是很樂意?
憑什麽?得了陛下的賞賜還露出這麽個表情,這個齊雲蛟真是不識好歹!
他到底是做了什麽討得陛下的喜歡?
如果他們能看到齊雲蛟手裡抱著的其實是一套千字文,或許就不會露出這樣醜陋的表情了。
太后的生辰不日就要到了,往年太后的生辰從沒有正式操辦過,今年怎麽突然想著要辦場宮宴,還邀請了許多命婦進宮,官員與其家眷們紛紛猜測這其中的深意。
不少人都覺得,陛下登基也有多年,后宮一直空置著,一個人都沒有,太后會不會是想要為陛下選幾位佳人入宮?
這番猜測不無道理,陛下總不能一直不娶妻啊,當年皇子們奪嫡時鬥得厲害,陛下的兄弟沒剩下幾個,陛下想要過繼他都找不到合適的。
陛下總不可能孤家寡人一輩子,他是有皇位要繼承的啊。
當年他們替陛下著急,幾次在朝上說起此事,結果被陛下好一頓懟,現在太后開始著急了,陛下總不可能連太后的面子也不給。
進宮的命婦們被叮囑一定要機靈些,就算家裡沒有適齡女孩的,也要注意太后關注了哪家,日後多走動走動。
七月初八,太后生辰,一大早李鉞便換好衣服,往皇宮去,他出侯府的時候見了謝文釗,李鉞沒理他,謝文釗深吸了一口氣,叫道:“孟弗。”
李鉞上了馬車,才轉過身看他,問:“有事?”
“就算你自己不想活了,也不要拖累整個侯府,”謝文釗走過來,壓低了聲音警告李鉞說,“希望你進宮後,能謹言慎行。”
李鉞白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
他回自己家用得著謝文釗在這裡叨逼叨?
謝文釗要氣死了,他真想替孟弗托病,讓她今天老實在侯府裡待著。
孟弗的身體一直不怎麽好,最近怎麽突然好起來了,而腦子卻壞了,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福禍相依嗎?
麟德殿內,眾人一一向太后獻上壽禮,太后起初還有些興致,到後來就覺得沒勁兒了,隻敷衍地笑一笑,等到禮收完了,孟弗身邊的高喜才拖長了聲音喊道:“開宴——”
殿中湧入數十舞姬,隨著絲竹之聲翩翩起舞,在眾人被舞蹈吸引時,陳姑姑走過來,指了指李鉞所在的方向,悄聲說:“娘娘,坐在那裡的就是宣平侯的夫人。”
隔得稍微有些遠,太后眯了眯眼,隱約能看得出來那是一位美人。
太后小聲道:“等會兒想辦法叫到眼前看看。”
陳姑姑有些擔憂地問:“陛下會不會不高興?”
太后看了眼孟弗,道:“只是看看,我們又不做什麽。”
她頓了頓,又道:“到時多叫幾個一起過來,便看不出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