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手術那天， 是周文安陪梁司寒去的。

　沈醫生見了他們倆還開玩笑打趣：“新年迎來新開始啊？”

　周文安窘得站在高大的梁爸爸身邊沒說話。

　等梁司寒去做手術，沈醫生陪著周文安坐在外面等。他問了噸噸最近的情況，又提醒他當下流感嚴重， 請他們要多注意孩子的身體。

　手術結束後，周文安陪著梁司寒一起進了病房。手術是局部麻醉， 梁司寒是清醒的。

　負責手術的洛醫生對他們道：“一般做完手術後六周到八周， 仍然是有存儲的精子，盡量多等一段時間才能完全做到避孕。”

　周文安本來有些不好意思，但看洛醫生一把年紀而且老成持重， 也就沒那麽害羞。

　醫生走後，周文安握住梁爸爸的手問：“疼嗎？什麽感覺？”

　梁司寒揉揉他的頭髮：“沒什麽感覺。”

　痛當然是痛的，尤其是打麻藥的時候， 但手術結束後的疼痛感相對很輕，不足一提。

　周文安也知道他肯定是怕自己擔心， 摸了摸他有些微涼的臉：“就在醫院過一夜吧，我陪你。”

　梁司寒笑了：“洛醫生剛還跟我說有些人做完休息半小時就回家了， 不用住院。還可以走路， 不需要一直躺著。”他見這大男孩兒憂心忡忡的，親親他的嘴角， “這手術可能比你拔牙還小。乖， 別難過。”

　周文安半趴在他的手臂上，捏著他的手指頭玩：“要是伯父伯母知道， 會不會……”

　梁司寒捏了捏他的嘴巴：“不會怎麽樣的，別說就行。”

　周文安像個小孩子一樣碰碰他的耳朵，再摸摸他的頭髮：“我都不知道要為你做什麽。”

　梁司寒親吻他：“不用做什麽，健康快樂就行。”上次那樣當著自己的面暈倒，實在是過於驚悚， 再多來幾次心臟都會無法承受。

　“那我們都要健健康康的。”周文安抿著唇笑得乖巧可愛，“我們不可以讓小噸噸為我們擔心和難受，是不是？”

　“嗯。”梁司寒感受他的分量，心裡異常踏實。

　過完聖誕節，就是元旦。

　噸噸跟著爸爸們到處串門，既去了爺爺家裡吃飯，又去奶奶家，認識了新的爺爺，還收到大紅包和好多禮物。

　周文安也就是轉身去洗手間洗把臉的功夫，回到臥室差點整個兒都跳起來。

　一整張床上全是紅通通的人民幣和珠寶首飾。

　韓蕙真現在的丈夫厲海松是做珠寶生意的，送了不少金銀首飾，光金銀長命鎖就好幾對，還有金色的雕花小手鐲好些個。更是按照當地的習俗，第一次見面封了現金紅包，但給得特別多，連同周文安的那部分一共七八個，每個紅包都塞得滿滿當當。

　現在，這些禮物全攤在床上。

　周文安都要哭了，這拿出來容易，塞回去難：“寶貝？你幹什麽呀？為什麽全部都拿出來？”

　噸噸伸著兩條小短腿坐在錢和首飾中間，無辜地眨巴一下大眼睛：“爸爸我喜歡爺爺送的小珠珠，我想找出來給珠珠一個，可是……可是不見了。”

　說著還癟癟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周文安看他這小模樣，自然是舍不得指責他，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情，只是收拾起來稍微有些頭疼。他上前揉揉小寶貝的臉：“你呀你呀，為什麽不等爸爸來幫你找？”

　“我想自己找……”

　噸噸剛才也沒意識到自己居然把所有東西都拆開放得滿床都是，他這會兒環顧大床，撅著小嘴巴撲進爸爸懷裡，“爸爸對不起，我……我一會兒就裝回去。”

　周文安拍拍他的小屁股：“還好是在家裡，在外面可就要丟光了。爺爺奶奶送的都是很好的東西，不可以亂丟亂扔，知道嗎？”

　“哦。”噸噸能分辨，手邊的鐲子項鏈都沉甸甸金燦燦的，一看就很貴重。

　周文安看看滿床的錢，深吸氣：“好了，爸爸幫你找，你現在到一邊去玩別的吧。”

　噸噸搖搖頭，揪住爸爸一個手指頭：“爸爸，噸噸自己收起來。”

　周文安搖搖頭，拎拎他的小耳朵：“行吧。”他看了眼拿出盒子的珠寶首飾，選擇讓他收拾錢。他把錢一張一張地放在一起，“你看，像這樣疊起來，放在枕頭上好了。”

　“嗯！”噸噸扶著爸爸的手臂試圖站起來，結果一不小心踩到了好多錢，他吐吐舌頭，彎腰朝天翹著小屁股去撿錢，“對不起哦小錢錢，把你放好。”

　周文安看著圓乎乎的小屁股懟著自己，便戳戳他：“小屁噸！”

　梁司寒進來的時候，就將父子倆一個在整理金飾一個在收拾錢，倒是已經整理大半床，還剩下三分之一的樣子。枕頭上放著三疊整齊的人民幣，床尾凳上則疊著首飾盒子。

　“怎麽了？”

　周文安把一套首飾嵌入盒子的格子裡，頭也沒抬地說：“小屁噸自己跟大青蛙解釋。”

　噸噸的小指頭撓了撓大眼睛的眼尾：“就是……就是噸噸把他們打開了，然後爸爸生氣了。”他聲音越說越輕，已經意識到自己的不對。

　周文安都不想幹了，每一款首飾的盒子都有專門固定的地方，一條金長命鎖項鏈就有四五個地方要固定，收拾起來真是瑣碎麻煩極了。

　噸噸也放人民幣放得有些累，對著大青蛙伸出手，弱弱地央求：“爸爸，抱。”

　梁司寒連忙抱住，親親他的臉蛋：“沒事，我跟你爸爸一起收拾，噸噸休息一下。”

　周文安道：“帶噸噸去洗個手吧。”

　噸噸嘟著嘴巴，小聲地跟大青蛙說：“爸爸，噸噸以後不會這樣子了，爸爸不可以不喜歡的噸噸的。”

　“爸爸知道。”梁司寒親親他的小臉。

　噸噸一邊洗手，一邊哀傷，怎麽辦，變成小屁噸了呢。

　周文安終於把最後一個盒子裝好，取出放珠子的方盒，裡面是兩粒大拇指大小的玉珠子，鑲金邊，金玉圓潤，看著是很討喜。

　等父子倆從洗手間出來，周文安捏著珠子問噸噸：“噸噸，是送這個給珠珠嗎？”

　“嗯！”噸噸在大青蛙懷裡就往前撲，梁司寒趕緊把他護住放到床上。

　噸噸蹦到爸爸面前：“就是這個！爸爸，可不可以的？”

　他仰頭看著爸爸，翹起嘴巴做親親的動作。

　周文安看向梁爸爸，就聽他道：“可以，等過新年的時候送？”

　噸噸拍手，在床墊上蹦起來：“好哦！”

　可誰知道他一蹦躂，床頭疊好得人民幣又散了，“額……”他手腳並用地撲過去，抱住紅色的紙鈔，“噸噸收拾哦，噸噸很快很快，小飛機一樣快得收拾！”

　周文安笑了，把玉珠放回去。

　梁司寒則幫忙把剩下的人民幣全部收拾在一起，順便去起居室的書桌上取了一個大的黃色牛皮紙袋，把錢都塞進去。

　合上牛皮紙袋後，噸噸抱著大大的紙袋子直樂呵：“都是噸噸的小錢錢哦？”

　周文安起身道：“這已經是大錢錢了，讓大青蛙先幫你都存起來，以後等你長大了再給你。”

　“嗯！”噸噸乖乖地遞給大青蛙，“爸爸，你幫噸噸藏好。”

　梁司寒接過袋子問道：“噸噸，有什麽想要的嗎？爸爸給你買。”

　噸噸特別認真地想了半天，好像家裡什麽都有，他都不缺什麽：“現在沒有哦，……有了就告訴爸爸。”

　噸噸下樓去玩，梁司寒則帶著小周爸爸進了衣帽間，打開隱藏在一個衣櫃門後面的大保險箱，告訴他怎麽打開。

　周文安覷了一眼：“怎麽告訴我？你自己放就好了。”

　他說著就要出去，梁司寒握住他的手，摟進懷裡，讓他一起看著保險箱：“裡面都是房產和其他資產的證件，下面是大額現金以備不時之需。厲叔給噸噸的金銀首飾現在也不用，都一起放進去？”

　兩人膩膩歪歪地抱在一起輕輕地晃著。周文安道：“知道了，我應該沒什麽需要打開。”

　梁司寒凶他：“我說有就有。密碼記住了？”

　他眼神瞬間凌厲起來，周文安輕哼：“記住了，真凶！”

　兩人把送來的首飾都塞進保險櫃，梁司寒接到了羅遠恩的電話，他稍微一分神，懷裡的人就跟魚兒似的溜走了。

　客廳，噸噸正在跟小奶牛玩。

　小奶牛是陶製品，接觸面有些冰冰涼涼，當時送來時配了專門的冬天外罩，跟小衣服一樣可以穿在小牛牛身上，屬於毛絨製品，很暖。

　噸噸耐心地給小牛牛穿衣服扣扣子，他對走來的爸爸說：“爸爸，可不可以給小團團也穿小衣服？”

　周文安伸伸手臂摸一把噸噸的小嫩臉：“那你要問林叔叔。林叔叔比較懂怎麽照顧小團團和大毛毛，爸爸不懂。”

　梁司寒正下樓，就見小周爸爸跟沒有骨頭似的，軟軟地趴在噸噸的小後背，同他開玩笑說：“爸爸懂編劇的事情，噸噸要不要問問爸爸呀？”

　噸噸把小牛牛肚子上的小紐扣按上，一本正經地搖搖頭：“不哦，噸噸不要問編劇的事情。”

　周文安就靠在噸噸的小肩膀上，跟他撒嬌：“問嘛，噸噸問一下，就問一個問題，爸爸一定很快就回答的，好不好嘛？”

　梁司寒頓步，遙遙地欣賞小周爸爸的嬌氣。

　噸噸扭頭親親爸爸的小芝麻：“哎哎呀呀，噸噸不知道呀。”

　周文安笑著扭他肉嘟嘟的臉頰，把兩邊臉頰擠在一起：“哼哼，噸噸是一隻小豬豬。”

　噸噸被迫噘著嘴，氣得哼哼：“不要欺負噸噸！”他眼角余光看到大青蛙，立刻向他發出求救信號，“爸爸！爸爸快幫我！”

　周文安扭頭就見梁爸爸不知何時站在那裡，似笑非笑的模樣，他松開噸噸，立刻坐直身體，剛才那樣跟噸噸玩鬧不會被他看到吧？

　其實看到也沒什麽吧？額……

　等梁爸爸走上前，周文安默默地坐回沙發，臉上有些燒燙。

　噸噸嘴裡哼哼兩下，臉都要被爸爸擠得更加嘟出來了！不開心。

　他伸開小短腿，試圖跨上小奶牛，奈何身高不夠，一直抬腿導致腰彎下去：“爸爸！噸噸要翻到了。”

　周文安一邊被他笨拙的可愛模樣逗笑，一邊托住他的腰：“爸爸抱你上去吧。”

　噸噸裹著棉襪的小腳腳在空中晃了晃：“不要，噸噸要自己上去！”

　他收回腿，圍著小奶牛左看右看，正在想辦法。

　梁司寒走上前，坐在沙發上，抬腳靠在小奶牛圓鼓鼓的肚子邊：“噸噸，你踩著爸爸的腳就可以跨上去。你試試。”

　“嗯。”噸噸一隻手扶住奶牛背，一隻手抓住奶牛耳朵，把小小的腳掌踩在大青蛙的大腳掌上，用力地抬腿，嘴裡發出“呼！”的一聲，成功翻身上“牛”。

　周文安的手一直在他背後隔空護著，怕他不小心摔倒就可以立刻扶住他。等噸噸跨上去，便拍拍手：“哇，噸噸好棒。可以自己上去了。”

　噸噸笑嘻嘻地說：“大青蛙很棒哦。爸爸你坐另一個小牛牛好不好？”

　周文安看了看，又注意到梁爸爸的眼神，“不要了，爸爸太大隻了，會把小牛牛壓壞的。”

　噸噸在牛背上顛了顛，催促他：“不要嘛，可以坐的。拍照片的時候，小姐姐都說了，大人是可以坐著玩的，我聽見的。爸爸快去呀。”

　雖然過了有些久，但噸噸記得很清楚。

　周文安正要擺手，卻被梁爸爸從地毯上抱起來，他緊張地拍他的肩膀：“哎！”

　梁司寒像是抱孩子那樣，抱著他坐上另一頭小奶牛。剛才溜得那麽快，現在可以趁機抱一會兒。

　周文安羞窘，太可笑了吧？羞恥地要捂住臉頰。他縮起兩條長腿，看一眼笑得特別大聲的噸噸：“你怎麽跟大青蛙一起欺負爸爸！”

　梁司寒摸出手機，給他們拍照片：“挺可愛的。”

　“不要拍啊！”周文安坐在小牛上，抬腳踢踢他的腳背，“發給誰呢？”

　“不發，我存著自己看。”梁司寒低頭，對他眨了下眼。

　周文安瞬間想起樓上那間貼滿他照片的屋子，以及那間屋子裡發生的各種旖旎香豔的場景，他伸長手臂去拿茶幾上的果盤，小聲吐槽：“為老不尊。”

　噸噸聽見了這話，跟著學：“為老不尊？爸爸是什麽意思啊？”

　周文安傻呆呆地抬頭看看噸噸，再小心去觀察梁爸爸的臉色和眼神：……糟糕！

　他快速解釋：“那個……就是……哎呀爸爸說錯了。”

　噸噸嘟嘴：“才沒有，噸噸明明聽見了，爸爸總是這樣的。”

　梁司寒看著這年輕男孩兒，心道：為老不尊？嫌我老了？

　他眼風銳利地掃過他，暫時沒跟他一般見識。

　噸噸騎在小牛牛上晃蕩小腿，看到羅叔叔進來，便衝他揚手：“羅叔叔！”

　周文安一聽，立刻從小牛身上站起來，悶頭往餐廳走去。

　尷尬。

　羅遠恩手裡拿著一疊資料，對周文安道：“周先生？一起談談？是你那檔綜藝的事情。”

　周文安一愣，聽見是正經事便轉身，發笑道：“我就是編外合作人員。電視台又聯系你了嗎？”

　羅遠恩揉揉噸噸頭上的小軟毛，對他們道：“對，資料更明確，合作條款也更細致。”

　他看了眼梁司寒，“梁哥，你要是不想去綜藝，只能接電影了，好幾個本子排隊等著。再不然你真在家寫著，我們都得喝西北風。”

　梁司寒哼笑：“養不起你們了？”

　羅遠恩坐下後，抱住一個抱枕：“那不是，總不能讓你出錢養閑人。大家也挺期待你們上綜藝的。”他對周文安笑了下，“周先生幫我勸勸梁哥？”

　他板著臉孔，嚴肅地對噸噸說：“周格小同學，現在有一份工作，你要不要跟你爸爸一起去？”

　噸噸嫌少聽見有人這麽正兒八經地叫自己周格，他瞬間挺起小胸膛：“好哦！”

　梁司寒笑了，抬起腳尖踢踢寶貝兒子的小腳腳：“你又要被你羅叔叔賣掉了。”

　“嗯？”噸噸呆呆地轉過去看大青蛙和爸爸，“羅叔叔賣小朋友嗎？”他快速扭頭對羅叔叔道，“不可以的哦！羅叔叔，不可以賣小朋友，會被警察叔叔抓走的。”

　羅遠恩起身把這小家夥抱起來：“你重了啊？還是衣服穿得多了？”他故意顛了顛，“嗯，現在這樣賣剛剛好，細皮嫩肉，長得也很可愛，按斤賣還可以多賺點。”

　噸噸“嗷嗚”一聲轉身朝兩個爸爸求救：“爸爸！爸爸！羅叔叔好嚇人！快救救噸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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