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馮毅朝秦義正和李可秀射出飛刀之際，原本站在我身後用槍指著馮毅的那兩個大漢也同時開槍了。

「砰，砰……」連續兩聲槍響，馮毅胸口和額頭各中一槍。當場死不瞑目，在他倒在地上的時候，我覺得他的眼神還是和臨死時一樣那麼看著我似的，那眼神和我爸一樣，似乎充滿了期待。

只是他的期待顯然是有些放心不下冰清玉潔。不過他和我爸一樣都是笑著走的。我爸在我對他開槍前，也在笑。並且死的時候他的嘴角都還掛著那麼一絲淺淺的笑容。

與此同時，在馮毅死的時候。他射出的六把飛刀，其中三把被秦義正躲開了兩把，另外一把射中了秦義正右邊肩膀。其實確切的說，並不是秦義正躲開了，而是他躲到了我爸身後，順手拉著我爸的身體，幫他擋住了另外兩把飛刀。

而另外射向李可秀的三把飛刀卻全被李可秀拉著他身邊的一名手下擋住了。那手下脖子，胸口，腹部各中了一把飛刀，李可秀卻一點事都沒有。

儘管此時我知道了我和他們的真實關係，他們也的確是我的外公外婆，可介於他們和我爸的恩怨，這兩個心狠手辣的老傢伙，我又怎麼會再把他們當我的親人看待。

事實上，秦義正本來就沒打算讓我活。但見他拔出肩膀上的那把飛刀，一刀朝我射了過來。

當時我早已因為我爸的死心灰意冷，那一刻我連躲都不知道躲了。事實上，即便我在巔峰狀態，也不一定能躲開秦義正的飛刀。我就那麼獃獃地看著秦義正朝我射飛刀過來，根本就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眼看著飛刀就要射進我身體了，我跟前寒光一閃，突然傳出「叮」地一聲。

定神一看，但見李可秀手握一把軟劍，一臉怒容地盯著秦義正：「老不死的，你想幹嘛。他可是我們親外孫！」

「哼！」秦義正一聲冷哼：「留著他肯定會後患無窮！」

「什麼後患無窮，還是先想辦法逃過這一劫再說吧。我絕對不會允許你殺我們的親外孫。」李可秀冷聲叫道。

「你忘了你親侄女是怎麼死的了？」秦義正冷聲吼道：「龍嘯風為了殺人滅口，把你親侄女都殺了，你不是一直嚷嚷要給你親侄女報仇嗎！」

「那又不關他的事，他是無辜的。」李可秀叫道。

「現在只有他知道我們的真實身份，如果留著他，我們秦家都會受到牽連。」秦義正冷喝道：「秀兒，你不要感情用事！」

李可秀看了我一眼，眼中充滿了複雜的神情，最終她還是搖了搖頭：「不，你不能殺他，我們把他帶走，不讓他和外界接觸就行了。」

「康先生，快走吧，特種部隊攻進來了。」就在這時，從外面跑來一名絡腮鬍大漢。

「帶著這小子殺出去。」秦義正朝我一指。

「草泥馬的，我和你拼了！」我一聲大罵，一下朝秦義正沖了上去。

「嘭……」也不知道誰在我身後把我劈了一掌，我當場就暈了。在我暈倒之前的那一刻，我聽見了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音。似乎有很多人同時破窗而入，端著槍從窗口飛了進來。之後就是一陣連綿不絕的槍聲，而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了醫院裡。周圍有很多穿著軍裝的軍人。其中軍銜最大的還是個中將。這可不是一般人，我一眼就能看出現場的人都很怕他。主要是這人樣子太凶了。當時他黑著個臉，滿臉地肅殺之氣。

其他十多個軍人全都一排圍著站在我的病床旁邊，站的整整齊齊的，只有他一個人床頭的過道上背著手不停地來回踱步。病房的氣氛很嚴肅，似乎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尤其是站在筆挺地站在我床邊的那十多個軍人，他們全都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要知道，這些軍人當中，軍銜最小的也是個上校。這種級別的人，放到地方基層部隊，估計至少也是個副團長級別的。可他們在這個中將面前。卻全都戰戰兢兢的。

那個戴著中將軍銜的將軍一看見我醒了，那緊皺的眉頭竟突然舒展開來。

「小龍，你醒了……」將軍走到我身邊一臉慈祥地握住了我的手。這一幕，看在周圍眾人眼裡，全都有些面面相覷。似乎在他們看來，這個中將對我的態度令他們全都挺意外似的。

我獃獃地望著眼前抓著我手的將軍，我沒吭聲，也並不害怕他。因為我一醒來，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我爸是被我親手開槍打死的。儘管我是暈倒之後從睡夢中醒來的，可我還是沒有忘記我爸是我被我開槍打死的。

「我爸死了……」我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

「嗯。孩子，節哀順變。」中將緊握著我的手，緩緩地點了點頭。

「他是被我親手殺的，我開槍打死了我爸，我開槍打死了我親爸……」我說到這裡，聲音有些哽咽，已經有些泣不成聲。

「孩子，你爸是英雄。他不僅是我們中國人民解放軍中的精英中的精英，也是我們所有軍人的榜樣。他生的光榮，死得偉大……」中將說到這裡，緩緩地拍了拍我的手背：「孩子，你不要自責。我們剛剛拿到你爸的驗屍報告，其實，他不是你殺死的。」

聽他那麼一說，我那原本獃滯的眼神終於有了一點光彩。我有些不相信地看向眼前的老將軍。他朝身後一伸手。其中一名軍官趕緊從背後桌上拿過來厚厚一疊紅頭文件。

他將那疊厚厚的文件雙手遞到中將手裡，中將拿過來翻了幾下，而後指給我看夾在中間的一份法醫的檢驗報告。

他直接指給我看的是法醫的堅定報告，我只是稍微簡單看了一下，身體便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雙手更是抖得我自己想控制都控制不住。那感覺就好像我突然中風了一樣。

因為我看見驗屍報告上面清楚地寫著，死者龍嘯風檢查出了晚期肝癌，癌細胞早已擴散，臨死前最多只剩下三個月的性命。

「孩子，看見了吧？」中將緊握著我的雙手：「孩子，冷靜一點，你千萬不要再自責了。你應該為你爸感到高興，為你爸而感到驕傲。雖然他提前三個月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卻救了千千萬萬個鮮活的生命。我們軍方情報機構一共派出了十多名情報員，前前後後花了二十多年時間，終於打垮了這個隱藏在我們國家的殺手組織。這是建國以來，我們打垮的最大的一個受國外敵對國家暗中支持的殺手組織，這不單單隻是一個普通的殺手組織，這是一個恐怖組織，這是一個潛伏在我們國家長達數十年的間-諜機構。

我們國家先後有不下五十名各級政-府官-員，和一些國企私企重要人物，全都死在了他們手裡。我們一直很想挖出幕後主腦，結果卻一直未能見到幕後主腦的廬山真面目。誰又能想到，這人居然就是秦義正。誰又能想到這個與我們國家很多重要官員都有千絲萬縷關係的大慈善家，會是那麼一個人面獸心的間-諜集-團的首-腦。

所以說，你爸的死是值得的，是光榮的。他是我們共和國最忠臣的戰士，也是永垂不朽的英雄。你應該為有這樣的父親而感到驕傲。」

聽見中將說完那麼一番話后，我心裡似乎多少好受了一點，儘管我還是為了親手開槍打死他而感到很痛苦，可那一刻，我心裡想得最多的卻是，我爸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此，當時我隨口問了一句：「我爸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他非死不可嗎？」

「呵呵……」中將笑著搖了搖頭：「哎，父愛如山，或許，在那種情況下，你父親龍嘯風覺得只能用這樣的方式才能為你爭取到最大的利益吧！他可以用很多種辦法引出秦義正自動現出原形，卻偏偏用了這麼極端的辦法。其實，就算他不用這種辦法。就算他不做出這麼大的犧牲，你是他這個曾經拿到過一級戰鬥英雄勳章的後代，他死後我們還是會好好照顧你的……」

正當中將說到這裡的時候，一旁的一名兩杠三星的上校突然大聲叫了一聲：「報告將軍同志，我有話說！」

中將看了看那名上校。眉頭微皺：「你說……」

「報告。我們隊長在出事前給我發過一條簡訊，他那麼做並不是為了讓我們以後照顧他孩子，而是……」那個上校說到這裡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他的聲音有些哽咽，並且早已淚流滿面。他從口袋拿出一部手機。打開了一條簡訊，雙手遞給中將。

中將接過手機一看，緩緩地搖了搖頭，而後便見他摘下大檐帽，拿著手機聲情並茂地念了起來：「馮清同志。如果這次我出事了，請你告訴我兒子和我們的那些好戰友們，一名共和國的忠誠戰士，不應該死在病床上，而是應該犧牲在戰場上。我龍嘯風這輩子殺敵無數，如果死在病床上，一定會死不瞑目。

還有，如果我這次真的犧牲了，我一定是死在我兒子手上的。請你幫我轉告他，是我對不起他，不是他對不起我，叫他不要自責。因為從小到大我沒有盡過一天做父親的責任，我根本就不配做他父親。他來到這個世界上，完全是因為我有任務在身，我是為了完成任務才和他媽在一起。然後才生下了他。

我愧對於他，從他生下來到現在，我只在他出生那天抱過他一次，僅此一次而已。那時候，我覺得他只是一個不該來到這個世上的可憐蟲，我甚至根本就沒把他當成我的親生兒子。那時候我只是把他當成我完成任務的一個衍生品。那時候，我很冷血，我眼裡只有我的任務。直到他去G市找到我的時候，我才良心發現，那天我親手敲了他幾酒瓶，當時我只是想把他趕走，我不想見到他。可當我看見他在我面前哭的時候，我知道我大錯特錯了，那時我才發現他是我兒子，他是我的骨肉，我不應該那麼對他。

我龍嘯風這輩子，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中對得起我熱愛的國家和部隊，唯一對不起的就是他，唯一對不起的就是我兒子。所以，我必須死在他的槍下，這樣才能讓我在黃泉路上走的心安理得一點。

馮清，幫我轉告他，我愛他，愛他這個我龍嘯風這輩子唯一的骨肉。這句話我很久以前就想對他說了，可我說不出口，因為我覺得自己根本不配做他父親，我又哪裡有臉對他說愛。愛在何處，我知道一個父親的愛不應該是我對他那樣的，可我有任務在身，我沒有辦法。此致，敬禮。希望我那傻兒子真的相信我的心臟在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