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江妄所料， 最後畢業旅行的地點果然在海城。
海城四季如春周所周知，江妄沒去，只知道有花有海有好吃的， 好像還不錯。
至於沈修然， 他倒是所謂，反正有江妄在，他哪兒都滿意。
一群即步入大學的孩子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熱鬧不停。
剛集合上飛機的時候個個熱情高漲， 一會兒討論高考成績一會兒享自己準備報考的大學， 還有家長給自己各自家長給的豐盛獎勵， 題多到觸不到頭。
其中江妄尤甚。
不是飛機上不能隨便離座，他估計早開始滿場亂竄了。
不是因為天性鬧騰， 只是想到這會是他和很多同學最後一次聚在一起了，該怎麼珍惜他不知道，所以那些有的沒的他想一次性都說乾淨。
只可惜再旺盛的精力有用盡的時候。
接近三個小時的飛機，熱鬧到後面都挨個倦下來， 聲音漸漸息了，放眼望去，都跟同座靠著， 腦袋抵腦袋睡得正香。
江妄是個特例， 他不困， 早上睡了好久， 接近中午才被沈修然從被窩裡挖出來， 現在還是精神飽滿的狀態。
是沒人陪他聊天了，隻好靠在沈修然身上掏出手機百聊賴玩起消消樂。
每通關一次高興地舉起手機跟他炫耀， 卡住了咬著指尖皺眉頭，最後還得靠男朋友默然施以援手。
下午五點，飛機落地。
海城日照時間長， 這會兒還是艷陽高照，澄亮的陽光打在一群少年少女身上，風裡似乎夾雜著海水的味道，溫柔喚醒他們懶洋洋精神頭。
“哇！真的是海！”
機場坐落在海邊，放眼一望能看，程棲這是頭一看海，興奮地嗷嗷直叫喚。
“太好看的吧！我去游泳，我去玩沙子！我去沖浪撿貝殼！”
轉手抱住俞東遇的胳膊︰“東東！跟我一起去！”
俞東遇憐愛地摸摸他的小腦袋︰“小傻逼，清醒一點，海城沒有沙灘。”
程棲︰“……”
你mua的。
江妄是個酷哥，但是個沒多少面的酷哥，頭看大海真的很難不激動，掏出手機 是幾張，隔得老遠不管照沒照到，開心嘛。
沈修太陽照得他臉頰有些發紅了，摘了帽子給他戴上，再壓低帽簷，擋住海城傍晚依舊灼熱的陽光。
清點人數的功夫，其他同學紛紛掏出手機開始拍照或者給家裡人發信息保平安，沈修然再頭時，江妄的拍攝目標已經從隔著幾百米的半截大海變成了他。
不禁挑眉，用眼神聲發出詢問。
江妄從手機後面探出腦袋，咧嘴一笑︰“不知道為麼，我的相機會自動追蹤帥哥，拍著拍著，它跟著你跑了。”
“是嗎？”沈修然沖他伸手︰“既然這麼神奇，給我試試。”
江妄一把抱緊手機，語氣誇張地嘆氣︰“好吧，我攤牌了，其實是我這個大可愛會自動追蹤我全界一帥的男朋友。”
沈修然垂眸勾起嘴角，抿出極淺的笑。
這個在從前極度陌生的動作，他做得越來越熟練了。
今天有些晚，行程裡對今天沒有麼遊玩安排，他們直接去了酒店放行李，又在酒店餐廳用了晚餐，之後的時間自由安排。
房休息或者出門在附近街區逛逛都可以，女生想走走的意願比男生強烈，幾乎男生都想房間了，不因為不放心，還是有兩三個男生自告奮勇陪她去一起去。
江妄是其中一個。
理所然的，沈修然自然跟著去了。
到酒店已經是晚上接近十點半，江妄洗完澡出來便盤腿坐在床上看這幾天的行程安排，旁邊的位置陷下去了些，他懂地往旁邊讓讓，給沈修然騰出地。
“海城有古鎮誒，而且還不小。”他稀罕道︰“我來以為這種特別現代化的港口城市都不會保存很多文化遺跡了。”
“確實不是。”沈修然說︰“只是商業打造的郊區小鎮，跟你想象的模樣不一樣，等你去了會知道了。”
“這樣啊。”江妄聽到商業打造幾個字開始失望了，遺憾地嘖嘖兩聲繼續往後看。
兩人都是剛洗完澡，身上是相同的沐浴露味道，沈修然偏頭視線落在江妄嫩白的脖頸上，隱約嗅到了甜茶的香味，眼神微黯。
“海城特色，龍蝦大餐，超大牡蠣，蒜蓉特特特大扇貝，我都饞了……哎！”
江妄正照著菜單念菜名，心心念念著明晚的海鮮大餐，脖子忽然被舔了一下，腰都軟了。
“你幹嘛？”江妄扭頭去看始作俑者。
“搖搖，你好香。”沈修然從後面抱著他，鼻子埋在他頸窩輕輕地嗅。
江妄癢得縮起脖子︰“沈晃晃，你好色。”
沈修然往上含住他的耳垂︰“不是好色，只是跟你一樣，有點饞了。”
“這不是好色？！”
明知道他耳朵敏感，還次次都這樣弄他，這下不只是腰，手心和腿跟著軟下來，拿不住的行程表掉在了床上，人問津。
烈酒味悄悄泄露蔓延，帶著誘哄的味道，像是生了數雙勾人的觸手，一邊安撫，一邊他拉入盡欲望。
江妄呼吸漸漸急促，仰頭往後靠在他懷裡，甜茶味被勾出來了，清淡的沐浴乳香味壓得徹底。
“不行！”
他保持著最後的清醒，壓住沈修然不安的手︰“明明昨天晚上才，才那麼多次，而且明天出去玩，你想讓我走不動路嗎？”
“走不動我背你。”沈修然順勢牽起他的手在指尖落下一吻。
這是麼虎狼發言？
江妄鼓著腮幫瞪他︰“你休想毀了我的旅遊體驗，說不行不行！”
眼楮不知何時泛起淺淺的水光，瞪人像勾人。沈修然沒忍住，用指背挑起他的下巴重重一口親在他眼角。
“乖搖搖，發發善心，可憐可憐我吧。”他一路從眼角親到下頜︰“我在外面，保證不進去。”
別的都好說，但在這件上江妄從來擰不沈修然。
“那，好吧。”最後還是妥協了，紅透臉小聲強調︰“你自己說的，……在外邊兒，不可以進去……”
說算。
沈修然著江妄背對他坐在他懷裡的姿勢開始品嘗美味，動作說不上溫柔，甚至帶著些許不滿足的強勢和粗暴。
其實這樣的進不進去都沒兩樣了。
江妄皺著眉頭，有些受不住想逃，卻被那雙手臂更用力地困住，耳邊的低沉喑啞的嗓音對迷惑他的神智有奇效，總能在他想起掙扎的時候一時間打亂他。
“搖搖，腿再夾緊些。”
“好香，寶貝。”
江妄蜷著腳趾，聲音含著鼻音︰“不行，我腿沒力氣了……”
“那我幫你好不好？”
他與凝滯差別的思緒還沒反應來怎麼幫，沈修然已經松開他的腰肢，雙手握住他膝蓋外側往裡收緊。
“……”
江妄眨眼扇落兩滴眼淚，軟綿綿一腳踹在沈修然小腿上。
！狗東西！
翌日清晨，他們在酒店門口集合，準備趕往一個遊玩點。
等車的空隙，江妄蹲在路邊認真研究今天的行程安排，池唯積極湊來跟他蹲一排︰“江哥，給我看看，我行程表落在酒店房間忘記帶了。”
江妄大方挪去跟他一起看。
池唯笑嘻嘻說完謝謝，對著江妄的行程表楮一看︰“誒？怎麼皺成這樣？”
紙上全是痕跡，像被暴力揉造又展開，看得出那人有很努力想它撫平復原了，可惜實在皺得太厲害，已經不可能再恢復原樣。
“江哥，你昨晚做夢啃它了？”
“……”江妄手臂僵住，眼神忽然不自然地閃爍了一下︰“瞎說麼，我才沒有做夢亂啃東西的習慣！”
“那你這是——”
“我睡覺忘了收起來，翻身壓到了不行啊？”
江妄啪地合上表站起來︰“能看清字不行了，你還挑剔，不給你看了，你……找別人的看去。”
正好接他們的大巴來了，江妄大步走去搶在一個上車，路沈修然時不忘凶巴巴瞪他一眼。
都是你乾的好，害我丟臉！
“沒嫌棄啊，我是隨便問問。”
池唯好辜好冤枉︰“怎麼還臉都氣紅了呢？”
一頭霧水地跑去找程棲，驚奇發現他們的行程表居然皺得跟江妄那份一樣離譜。
“你們是商量好了嗎？”池唯指著那張表︰“還是說我的行程表用的紙張跟你們的不一樣？”
程棲茫然啊了一聲︰“麼意思？”
池唯把剛剛的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越說程棲和俞東遇的表情越古怪，到後面程棲忍不住咯咯笑起來，俞東遇同樣一臉憋笑︰“菜菜，你真的在談戀愛？”
池唯︰“？？？”
程棲努力收住笑，故作老成拍拍他的肩膀︰“這個問題太有深度，我法答你，你還是等咱們畢業旅行結束之後去問你家小羊吧。”
“他又沒來，他怎麼會知道？”
“放心，他肯知道。”俞東遇笑眯眯︰“說不還會很樂意用行動為你解答這個疑惑。”
池唯︰……
麼啞謎，奇奇怪怪。
海城不大，至少沒有淮清大，但作為著名的旅程城市，城裡城外幾乎處處都是景點。
關鍵還天氣涼爽如春，海風清澈，不像淮清一入夏兜頭都是悶熱。
男孩子粗心大意，所以他們此次的旅□□程都是由班裡的女孩子商量著共同安排。
很滿，卻不至於擁擠，每個景點都涉及到了，卻因為切換時間放得寬松而不會覺得太趕。
最最關鍵的兩點，是早上不用早起，且餐食豐盛有趣，江酷哥表示很滿意，於是很有大爺範兒地拍著他男朋友的肩膀語重心長︰“學著點。以後出去旅行別讓我失望。”
沒甩手掌櫃得這麼理直氣壯的，沈修然好笑地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一共七天的時間，他們花了六天慢悠悠走遍海城景勝。
一開始到一個地方還會興致勃勃掏出手機一頓 ，後來看得多了，倦了，覺得直觀看的比通手機看的好看太多，索性不拍了，慢慢走，慢慢欣賞，慢慢把最後在風景裡的相聚裝進憶。
海鮮大餐和特色菜吃多了，還是想念家鄉菜，所以晚上全票通去吃火鍋。
包間位置早沒了，他們被安排坐在大堂靠角落的地方。
巧的是隔壁兩桌是畢業旅行，兩幫人喝著喝著湊成了一幫，叫不出名字統一稱呼同學，你敬來我敬去。
到後來喝得漸漸多了，位置坐亂了，光是江妄這桌多了兩三個不認識的生面孔。
“同學，踫一個？”
江妄已經喝得有點懵了，聞聲扭頭去看，是個眉目俊朗的男生，正笑眯眯舉著杯子等他。
剛剛開喝之前好像聽他介紹，叫陳麼麼的，沒記住。
江妄出了名的自來熟，人家都主動跟他搭了，豈有不搭理的道理？
想不起名字，親切友善地稱呼人家︰“小陳是吧？你好。”端起隻裝了小半杯酒的酒杯特別講究地跟人踫了一下︰“我叫江妄。”
男生被他這個稱呼逗樂了，笑容更大︰“這麼說來我是不是可以稱呼你小江？”
江妄擺擺手，理所然道︰“然，相逢即是有緣，有緣是兄弟，你稱呼麼都行！”
小陳好像挺喜歡聊天的，或者說特別喜歡跟江妄聊天，題是層出不窮。
江妄頭暈的不舒服，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眼楮時不時往大門口飄一下。
沈修然去給他買薄荷奶茶了，這麼久了還沒來。
“你是淮清地人，怎麼還想在淮清念大學？”小陳問︰“不都應該走遠一些去沒去的地方麼？”
“知根知底不好嘛？而且自己家怎麼可能呆得膩，是條件允許，我能在淮清呆一輩子。”
“現在長情不貪新鮮的人可太少了，你挺特別的。”小陳不吝稱贊。
“怎麼特別了，這不是挺正常的麼……”
他覺得這人說的調調有點不對口味，而且他有點想上廁所了。
嘟嘟囔囔說完，稱著桌面搖晃著站起來︰“我去趟衛生間，你自己先聊著。”說完轉身走，腳步虛浮卻未曾失去準頭，竟然還能走出一條直線。
洗手時順便澆了一臉涼水，眯著眼楮緩了一會兒，清醒點了。
才兩瓶而已，之前可從來沒有兩瓶醉，看來海城不止景好看，酒比淮清的更烈。
邊往走邊低頭給沈修然發了條消息問他怎麼還沒來，到拐角時正好一個人從那頭來，江妄靠牆想讓他，對方站在他前面沒動，抬頭一看︰“哎，小陳兄弟。”
他收了手機︰“你去上廁所啊。”
“是啊，順便找個人。”
“找誰？”江妄好心道︰“我剛從廁所出來，裡頭沒人。”
小陳視線落在江妄臉上，少年冷白的皮膚被走廊燈光罩上一層朦朧的暖色，眉眼都鐫著精致漂亮。
關鍵性格還好。
能讓人一眼生出好感，越聊越讓他喜歡的人，他之前從未遇到。
這趟畢業旅行來值了。
“我找的人正好剛出來。”
小陳拿出手機，彎著眼角看江妄︰“我剛剛聽你們班同學說了，你們後天去了是吧？像你說的，相逢即是有緣，加個聯系方式怎麼樣？”
江妄看看手機，又看看他，隱約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用了吧？”他故作一所覺︰“咱們離得太遠了，以後連頓飯不好約，加了沒啥用，最後還不是躺列，多傷感情。”
“沒那麼誇張吧，坐飛機才不到三小時。”小陳同學顯然不打算輕易放棄︰“往後你想約飯，我肯會趕——”
“班長！”有個男生高聲沖這邊喊︰“黃毛喝多了說你一杯倒，非跟你拚酒啊！你快來給他點教訓！”
小陳頭看了那夥醉鬼一眼，沒搭理，江妄誒了一聲，興致勃勃道︰“你是你們班班長啊？”
小陳以為他改變態度了，目光微亮，點頭正說，江妄又兀自繼續道︰“巧了，我男朋友是我們班班長，既然今天咱們兩個班這麼巧聊上了，不然一會兒你倆踫一杯，鞏固友誼的橋梁了。”
小陳一愣︰“你，男朋友？”
“是啊，我對象。”江妄提起沈修然，眼神都更亮了些︰“不他給我買奶茶去了還沒來，等他來了我再——誒，說曹操曹操到！”
江妄眼含微光，笑容燦爛沖他身後的方向揮揮手︰“沈哥哥，這兒。”
沈修然遠遠看江妄，拎著奶茶走來，把奶茶插上吸管遞給他。
“怎麼這麼久啊？”他喝了一口，清新的薄荷味充斥口腔。
“人有些多，在排隊。”
“多算了唄，你還排。”
“你想喝，我多排一會兒沒關系。”
“誒，貼心，我喜歡～”
兩人若旁人聊起來，站在一起時總會感覺有甜絲絲的空氣出生縈繞在他們周圍，外人左右沒辦法插進去。
小陳皺了皺眉，江妄有了男朋友了，這是他沒考慮到的。
江妄後知後覺還有外人在場，樂呵呵跟他倆互相介紹。
沈修然從來不是熱情的性格，淡淡點了點頭算了打招呼，小陳表情有些不自在，了個同樣的動作便轉身到他們班的群體，淹沒於熱鬧之中。
“你朋友？”沈修然問。他離開得早，不知道自己班已經和隔壁桌班級打得火熱。
“不是啊，剛認識的。”
小陳的意思江妄沒瞞著沈修然，語氣輕松地跟他玩笑道︰“他找我聯系方式，說隻我願意，去之後他隨時可以坐三個小時飛機來跟我吃飯。”
“你加了？”沈修然問。
“你再來遲點，說不加了。”江妄抬著下巴傲嬌道︰“看你男朋友多搶手，你還不時時刻刻粘著他，小心他下一鐘被其他人拐跑。”
“拐不跑。”沈修然摸摸他的腦袋，現在他已經不再是那個患得患失的膽小鬼了。
江妄一直在努力地對他的愛毫保留地呈現，他可以體會到他全部的心意，清楚明晰地知道他愛自己不會比自己愛他少。
他很依賴他，像他永遠不會離開他一樣。
“所以這是你買個奶茶一個鐘頭還不來的理由？”
“搖搖，沒有一個小時那麼長。”
“可是我覺得很長了。”
那點涼意蒸發，醉意上湧，他又開始暈乎，耍小脾氣不忘撒嬌︰“反正下次我跟你一起去。”
“好。”沈修然說︰“以後去哪兒都帶著你。”
江妄滿意了，抱著奶茶進去，剛轉身又想起麼，扭頭認真問他︰“你不嘗嘗味道？”
“麼？”
“你排了那麼久的隊買的奶茶啊。”
沈修然說好，看他把奶茶遞來，伸手接，指尖剛踫到對方便飛快縮了去，緊接著便是江妄忽然靠近來，在他唇畔輕輕咬了一下。
舌尖擦唇縫，薄荷奶茶的味道又軟又甜。
沈修然垂眸看著他的少年，眼神微暗。
可以確他是真的醉了，清醒時候的薄臉皮酷哥可做不出這樣在大庭廣眾下的親密舉動。
“味道怎麼樣？”江妄很快退原位，得逞地問他。
沈修然抬手，用指腹擦去他嘴角一點光澤︰“味道很好，一個小時花得值了。”
江妄自覺調戲男朋友成功，高興地眯起眼楮，叼著吸管悠哉悠哉去了，沈修然抬起頭，目光不偏不倚和方才攔下江妄的男生撞上。
對方沒麼表情看著這邊，沒有敵意沒有表示善意，被發現了只是皺了皺眉飛快挪開，假裝發生。
沒有開始結束的失敗總是最容易讓人懊惱。
沈修然淡淡收目光，沒把這不起眼意義的一個威脅放在心上，跟著江妄後腳了座位。
不對，不是完全沒有意義。
至少某人自己知道再多多黏他一點了。
最後一天原自由活動，沒有集體出行安排，大家卻不約而同走在了一起。
他們來海城七天了，周圍好玩的好看的好吃的都了一遍，卻還沒有認真看看海，所以商量了一番，決用最後逗留的時間環海慢慢看一圈。
海城真的是個避暑的好地方，陽光燦爛卻不灼人，空氣流動掀起的風是涼爽的溫度，尤其靠近海邊的時候，呼吸都能聞海的味道。
走城區是下坡路，一面是海一面是自然生長的草地，他們騎著單車一路往前，都不需瞪動踏板，重力會拉著他們慢慢下行。
江妄和程棲合起夥偷懶，自己不騎，理直氣壯蹭男朋友後座，一路上屬他們兩個最嚷嚷。
“太懶惰了！”池唯看不去，點名批評他們︰“一人一車不舒服嗎？寬敞，涼快，還能鍛煉身體，非兩個人擠一輛，熱不熱啊。”
“不熱，一點兒不熱。”
江妄樂顛顛抱緊沈修然的腰，側臉靠在他背上，像隻離不開人的小考拉︰“我喜歡跟我家哥哥擠一塊兒。”
程棲有樣學樣，抱緊俞東遇反來嘲笑池唯︰“你是羨慕，早讓你叫你家周璐陽一起來了，你自己不聽，怪誰？”
“我才不。”池唯說︰“他跟他們班同學出去玩兒的，而且以後我能跟他一起去的地方還多著呢，不差這一次。”
江妄嘖嘖感嘆︰“菜菜長大了，真懂，爸爸欣慰。”
池唯驕傲抬頭︰“那是。”
程棲︰“懂的孩子沒有自行車後座可以做，沒有男朋友可以抱，還靠酸別人發泄嫉妒的情緒。”
池唯︰“……”
許雲嘉︰“你們三輛車能不能錯開點，著我們了！並排著佔道是打算一起抗洪救災嗎？？？”
“你找池菜菜，他非跟我們並排的。”
“yes。”
“……走走！”池菜菜委屈巴巴一聲重哼，蹬著踏板飛快往前，眨眼甩下他們好一段距離。
江妄樂得不行，咧著嘴臉埋在沈修然背上蹭呀蹭，額發蹭得亂七八糟。
他想誇沈修然車技好，載著他這麼大隻男子漢都能騎這麼穩，到嘴邊又反應來這句歧義太大，悻悻咽去，改為捏捏他的腰，誇張地吹彩虹屁︰“哥哥你腰真細，小姑娘都沒你細。”
沈修然跟他客氣︰“獎了，你的比我細。”
“哪裡哪裡。”江妄邊說邊他抱得更緊，用手臂去丈量︰“我量好了，你是比我細，實勝於雄辯。”
沈修然說︰“我量。”
江妄一下沒反應來︰“麼時候？”
沈修然︰“太多次了，你問的是哪次？”
“最近一次？”
“昨晚。”沈修然說完頓了一下，怕他反應不來，善意提醒︰“你說我掐疼你了，哭著讓我輕一點。”
江妄︰“……”
沈修然︰“想起來了嗎？”
太狗了，竟然暗戳戳反來對他耍流氓！
江妄紅著脖子不認輸，嘴硬道︰“手量的不算，數據不精準！”
“你不是用手量的？”
“我不是。”江妄飛快轉動腦瓜搜尋對策，嘴比腦子動得快︰“我不僅用手，我還用腿量！”
“用腿？”沈修然聲音裡帶上極淡的笑︰“是昨晚量的？”
“……”
江妄張了張嘴，又閉上，咬住腮幫用額頭泄憤似地撞了下沈修然的背脊︰“快閉嘴，你這個流氓！”
沈修然感覺到身後人的動作，笑意更濃，想說麼，一陣含著嗖嗖涼意的海風吹來，段曉曼忽然大聲道︰“天陰了，那邊還有烏雲，不會是下雨了吧？”
“可是天氣預報說今天大概率不會下雨啊。”
“海邊的天氣誰說得準。”
“對。”
江妄抬頭去看，果然雲層厚了許多，太陽都快被遮擋完了，烏雲在慢慢移動，鋪滿整個天空。
“感覺真下雨誒。”
俞東遇率先放慢速度，程棲扭頭問他們︰“那我們還繼續往前走嗎？”
音剛落，淅淅瀝瀝的雨點落下，很快掛滿一群少年的發頂和鼻尖。
還真是說下下，一點不給人反應的時間。
這裡不好打車，大家紛紛停下用手擋住腦袋，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是環海公路，往前走繞一圈可以城區，但是距離可能比掉頭遠一些。”沈修然說。
“掉頭全是上坡路，我們豈不是得一路推著車走啦？”
江妄放開手仰頭感受一下，雨不大，砸在臉上涼絲絲的不疼，抹了一把雨水看向海面，眼楮微微睜大︰“快看，海上起霧了！”
眾人紛紛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沿海輔路被陽光曬得乾燥，雨水一澆騰起白茫茫的霧氣，順著海面匍匐前進，為深藍的海罩上白紗。
一場小雨轉瞬天地都朦朧了。
“好好看啊。”
“漂亮！我想多看看，我們別著急去了吧，雨不是很大。”
“贊成！又不冷，大夏天淋場雨而已，又不是淋不起！”
“加一。”
“行！”江妄一手抓著沈修然衣擺，舉起手高聲道︰“三班全體聽令，整裝出發，繼續前進！”
像這樣冒著雨騎車好多人還是平生一次，雨水逆行全撲在臉上濕漉漉的，冰涼涼的，最關鍵是熱鬧，更新鮮。
突如其來的小雨沒有澆滅大家的熱情，反正讓這群剛走人生獨木橋一身輕松熱情正盛的年輕人性質更高，嘻嘻哈哈的笑聲被風溫柔卷向大海。
“我一可以上南大！”
不知是誰心血來潮，中二地朝著海面一聲咆哮。
氣氛最容易調動情緒，有人起了頭，其他人都忍不住了，不管雨水會不會撲得滿嘴，扯開嗓子嚷︰“我一出省！我去北方看雪！”
“我去最南方！我一年四季穿裙子！”
“我去！我曬成男子漢！”
“我進大學！一件一談！戀！愛！！！”
“我跟漂亮小o談戀愛！求不高！跟江哥一樣好看行！”
“去你的哈哈哈！”
“我今晚還想吃火鍋！”
……
江妄把濕漉漉的額發往後一抹，露出整個光潔的額頭，看著少年氣更重了。
甩開一手的水漬，湊熱鬧跟著高聲喊︰“沈修然大帥比！”
“江妄大大大帥比！”
程棲不甘示弱︰“七崽七中一小甜o俞東遇你是大帥比！七中一大帥比！”
“別吹，我家沈哥哥才是最帥的！”
“我管你，反正在我這兒東東最帥！”
“你年紀輕輕，眼楮不好使了。”
“個人男朋友個人誇，江哥你不能不講理！”
跟在他們後面的許雲嘉聽得頭大︰“我真是煩你們這些小情侶，一天天的不把對方掛在嘴上會嗎，能不能叫喚點兒其他的？”
“能。”江妄嘻嘻哈哈地笑，喊聲蓋雨水淅瀝落在地面的響聲︰“許雲嘉大傻逼！”
“我現在把你掛在嘴上了，兒子，感受到爸爸的熱情了嗎？”
“。”許雲嘉被他氣笑︰“怎麼到我這兒沒一句好聽。”
池唯酸了，他現在真有點後悔沒把周璐陽一起拉來。
江妄拉了沈修然外套下擺遮在頭頂，一眼看穿池唯的酸溜溜，樂呵呵打趣他︰“給你家老周打電啊，人不在，對著電嚎總行吧。”
“太傻了。”池唯皺著鼻子︰“我才不。”
江妄︰“嘴上說不，眼楮裡都快能擠出檸檬汁了。”
程棲笑︰“菜菜，打一個唄，難得氛圍這麼好，而且對面是你男朋友又不是別人，你慫個麼勁兒？”
“誰說我慫了！”
網癮少年最禁不起激，即掏出手機撥通號碼，可對方接起來的時候又吱不出聲了。
程棲故技重施︰“哦豁，有人又慫又害羞，不得行啊。”
池唯又一次入套，閉眼咬牙一聲吼︰“周璐陽！我真的超級敵喜歡你！”
這個比晚餐吃哪家火鍋有聽頭。
俞東遇一聲口哨，程棲一聲吆喝，兩人在一起永遠是湊熱鬧一名。
江妄哇了一聲，拍掌直誇菜菜牛逼，池唯大受鼓勵，情緒到了，不管怎麼臉面不面，對著電邊罵邊表白，聲音一聲高一聲。
後邊的同學不甘示弱，誰不認輸，喊到後面有的人還扯起嗓子嗓子唱起歌來，吵得人耳朵疼，又忍不住想去聽他們都在喊麼唱麼，忍不住想跟著笑。
江妄從沈修然外套底下鑽出來，從一邊探頭去看他。
小情侶的悄悄悄悄說才甜，所以江妄用只有兩個人能聽的音量，做出喊的語調︰“沈修然，我喜歡你！最喜歡！特別喜歡，超級敵喜歡！”
“我太喜歡跟在你身邊了，我決粘著你一輩子！”
雨天路滑，沈修然得看著路不能瞥他，但嘴角略微揚起的弧度被江妄瞅個正著。
“搖搖，你得說算。”
“然，我這個人別的可能不怎樣，講信用絕對一名！”
“沈晃晃，我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
後頭有男生唱歌太投入破音了，拐得百轉千，都得眾人一陣哄笑。
江妄頭去看這群跟他一起受了三年題海折磨的同窗們，嘴角揚得老高。
許他以後還會來海城，許再不會來了，但是這一刻的一切都會深深刻在他的腦海。
草地，馬路，海風，雨水，薄霧……
還有不夾雜任何陰霾的純粹歡笑。
他會永遠記得，海城是別前最溫馨的模樣。
……
雨下得大了。
他們的雨中騎行被迫中止，在最近的小超市門口雨棚下避雨等晴。
他們初來乍到摸不清海城天老爺的脾氣，但超市老板清楚，雨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了的，於是好心地叫來兩輛觀光車送他們去。
都是塑料座椅，不用擔心自己渾身濕透弄髒別人的車子。
去路上，不知是誰一個發現錄取結果出來了，緊張和期許交織，哄鬧的車內轉眼安靜下來，不約而同抱著手機刷信息頁。
隨著錄取結果一個一個查出來，熱鬧從星點到燎原慢慢復甦，他們在歡歡喜喜享自己被心儀的大學錄取的好消息，暢快地憧憬著不久後的大學生活。
池唯被一志願錄取了，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喜滋滋想跟坐在他前邊的江妄享，起身探頭，正好把江妄的錄取信息頁收入眼底。
“哇塞，是淮大，江哥你真考上了，牛逼！”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誇一頓，誇完了才問︰“不怎麼是外語學院？江哥你不是說進醫學院麼？”
“不夠，被調劑了唄。”
江妄從容收起手機，表情輕松，似乎並不在意專業被調劑。
池唯心大，沒想起來還往深了繼續問，繼續恭喜他︰“那還是厲害啊，能進去是好，你像我，淮大門檻都摸不到。”
江妄笑笑沒接，扭頭去看沈修然的，淮大管理系，毫懸念。
“哇哦，我男朋友真厲害！”他順勢倒在他肩膀上︰“等去獎勵你一朵大紅花好不好！”
“好。”
沈修然收了手機，側頭看他︰“專業被調劑了？”
江妄頓了一下，唉地嘆了口氣，點頭︰“是啊，醫學院收高，我沒夠上，被調劑到外語專業了。”
沈修然皺了皺眉，把自己了解的信息一遍，才說︰“進了學校可以通考試轉專業，被錄取的院系不是喜歡的沒關系，後面再轉好。”
江妄沉默了幾秒，點頭說好，仰在沈修然肩上看窗外︰“雨真的好大啊。”
“海邊的雨都像這樣一下一整天不帶停的嗎？”
“快了。”沈修然剛剛看天氣預報︰“最多再有半小時會停了。”
“那好。”
“我還希望可以看彩虹。”
午後到酒店，洗了澡吃飯，江妄困得睜不開眼楮了。
“我睡會兒，好困。”
“先喝了這個再睡。”沈修然把剛沖好的一杯防感冒顆粒遞給他︰“剛淋雨，別感冒了。”
江妄不大喜歡這種藥的味道，皺著眉頭喝下，又灌了一小杯白開水去了嘴裡的味兒才爬上床躺下。
幾乎閉眼立刻睡著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