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以後,她是孤伶伶的一個人。
是不是她太不珍惜又太貪心,求得太多了,想要洛懸陪在她身邊,想要洛懸愛她,想要洛懸健康。
是她的貪心害了洛懸。
愛意難平,就只能把愛收起來。
寧一卿抬起手,撫一撫洛懸蒼白的臉,“我知道了,是我做錯太多,如果早一點就好了。”
早一點去找洛懸的時候,沒有錯過就好了。
早一點認識到自己的錯就好了。
或者早一點沒有犯錯就好了。
早一點再早一點,在滄海沒有變幻前,牽住她的星星。
祈求上天能夠眷顧她們,把洛懸的病與痛分一點給她,把她的錦繡榮華都給洛懸,或者把她的富貴地位換成她們能夠相處廝守的時光,給她們一點孤注一擲無所顧忌的孤勇。
給她們重來一次的機會,她會不猶豫不顧及,在相遇的第一個瞬間就牽緊洛懸的手。
可是沒有這樣的機會,哪裡有時光倒轉的機器,哪裡有更改命運的魔法,哪裡有使這一刻永恆的咒語。
寧一卿仿佛聽見執掌命運的神祇,在對她發出低低的嗤笑,嘲笑她的異想天開和不自量力。
她在一瞬轉過許多念頭,但最後腦海裡回蕩的是洛懸說自己會很痛苦。
不想讓星星再因為自己痛苦。
“你沒有錯,”洛懸吻著女人眼角,輕聲哄著說,“別哭了,好好保護眼睛,我不想你哭的。”
“好,我不哭,你也要開心一點,”寧一卿強忍住淚,不敢眨眼,否則蓄滿眼眶的淚又會不斷流下來。
“要遵醫囑,按時敷藥,照顧好你自己,”洛懸突然笑了,“有那麽多人照顧你呢,我應該能放心的。”
“小懸,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注定要分開,不如即早分開,不如不要在一起。”
“謝謝你,這樣我會快樂的,”洛懸哽咽地說著快樂,感覺自己好像在撒一個充滿個人英雄主義的彌天大謊。
可天知道,她是自私是害怕而已。
“我聽你的,明知沒有結局的事,我不強求了。”
寧一卿的眼前,再次浮現第一次她們相遇的場景,小孩金綠色的雙瞳染血,漂亮精致得像是誘人下地獄的惡魔,但其實是專屬她的限時神明。
現在她的神明要走了,她心痛難遏,無力把神明留下。
愛之一事,對她們來說,是一句我愛你,你是我的心上人,我們鍾意對方,除此之外,再無後續。
相顧無言。
好像是一種無言的心知肚明,誰也不想戳穿那四個字。
哪四個字?
到此為止。
她們的相愛依舊功敗垂成。
快樂和苦痛都加倍。
寧一卿幾不可聞地笑,像是請求似的問道:“已經很晚了,能不能送我去機場?”
“好,”洛懸怔然一瞬,“天太黑了,我送你。”
她們從溫暖的燈火中緩緩起身,擁抱對方的手並沒有放開。
難舍難分也要舍要分。
藝術館的燈光熄滅,洛懸於黑暗中輕輕摩挲寧一卿的眼角,女人似雪般無暇的肌膚仿佛凝著霜,冰冷柔滑地貼上自己。
黑暗再長也有被打破的時候,街角傳來汽車的鳴笛聲,驚醒夢中人。
洛懸牽著寧一卿從藝術館出來,兩側的橘子樹結出累累果實,柑橘香氣彌漫,像極了永遠走不完的河岸。
他們慢悠悠地前行,寧一卿看不清前路,卻很安心地跟著洛懸,她們在濃鬱夜色裡穿過日暮後的酒館、夜市、小巷子、地鐵站。
經過街角還在營業的便利店,洛懸進去買了兩個薄荷味的冰淇淋,她們再次牽著手邊吃邊走。
像要彌補那個錯過的學生時代。
風吹過,吃完冰淇淋的身體稍微有點冷,霓虹閃爍照亮女人嫣紅的唇角,混亂的光下,她仍然是皎潔明澈的味道。
洛懸拿出濕巾給兩人擦乾淨手。
“小懸,我一直死纏爛打是不是令你很困擾?”
她真的很想纏著洛懸,不依不饒、不顧道德不顧底線。
但她害怕洛懸會因為痛苦。
“還好,其實你那個樣子很傻很可愛,”洛懸想起寧一卿的笨拙,笑得有幾分暢快,幾乎衝淡了不能再見的難過。
兩人說完話後又沉默以對,遠遠地,就聽見秦拾意站在街邊邊吃熱狗腸,邊打電話的聲音。
“芊爾,大概兩個小時我就回來了,嗯嗯我知道,我當然有好好吃飯啊,一會回來給你做白灼蝦仁吃,什麽?你是說我們買的兩隻小烏龜嗎?”
“可是放在臥室和放在客廳也沒差啊,你昨天壓著我在沙發上的時間,好像比床上多耶,我現在腰還疼得要命。”
“對啊,老板說他們如果再不□□的話,可能會沒有後代,我們當然義不容辭要做榜樣給龜龜們看啊。”
“哎喲,你還要給我點顏色看看啊,最好是黃色。”
藍樂然坐在旁邊喝水,差點兒把杯子給摔了,本來小情侶之間的對話肉麻窩心一點就算了,她這是越聽越覺得不對勁,怎麽有給烏龜看限制級畫面,促進烏龜□□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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