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為和一心談戀愛的人是你意中人的朋友吧?”
這話從寧一雋的嘴裡說出來,染上十足的怪異,明明只是生活小事,卻好像上升到以權謀私,公私不分的境地。
“你非要這麽說的話,的確有一定的關系,”寧一卿認真思考過說道,“小懸看人的眼光還是很好的。”
“一卿,你是怎麽把爺爺氣得那麽厲害?”
寧一卿蹙眉,淡淡地說:“大哥,都知道爺爺生氣了,原因也不必我告知。”
“一卿,哥不和你繞彎,洛唯告訴我說,洛懸就是個任性妄為的小孩,你現在還要和她糾纏不休?”
“洛唯告訴你?”寧一卿神色本來意興闌珊,但這一下撩起眼簾,直把寧一雋看得心膽生寒,“她的代言被我撤我好幾個,還不安分嗎?哥你和她關系好,但也不要偏聽偏信。”
寧一雋搖搖頭,“可你現在染個金發,成什麽體統?”
女人興致缺缺地冷笑一聲,站在白色欄杆前垂眼闔目。
“一卿,你聽哥說,”寧一雋壓抑著自己的語氣,胸口的起伏卻無法控制,“哥支持你追求自由的感情,可你確定洛懸這種性格古怪的人,是你的良配嗎?大鬧訂婚宴,假死,和別人假裝訂婚,她又是木雕師又是模特,說白了和娛樂圈的戲子又有什麽區別?這樣情緒不穩定的人,只會害了你。”
“哥,你很不喜歡洛懸?卻看好洛唯?”寧一卿沒有回首,音色越發寡淡。
“是的,我尊重敬重藝術家,可洛懸脾氣古怪尖銳敏感,你為她付出許多,她卻一點表示都沒有。”
“那是因為我先做錯了,不是嗎?”寧一卿的語氣雲淡風輕。
寧一雋一口氣提不上來,不怪他護短,他始終覺得洛懸不該這樣對待他的妹妹。
“我查過她有病,不止是身體上的病,現在已經蔓延到心理,你確定你往後要負擔這樣的人嗎?她只會拖累你,讓你原本鮮花錦簇的人生變得灰暗。”
蘇嘉宜看著一雙兒女針鋒相對的模樣,萬般無奈之下,清了清嗓子:“一雋,洛懸真有你說的那麽不堪嗎?”
“媽……”寧一雋感到頭疼,頭疼他這個總慢半拍掉鏈子的媽。
貴婦人複又叫住要離開的寧一卿,“一卿,哪天把那個孩子帶回家來,讓媽媽見見,你和她當初的婚姻結得草率,離得更草率,不管怎麽說,禮數上媽媽都該和你喜歡的人見一面。”
“等她願意那天吧,我先走了,媽媽。”寧一卿回頭,冷淡的眼睛裡終於漾著一點點暖意。
剛從三樓下來,寧一卿拾級而下,就看見那個拄著拐杖,威嚴古板的身影。
似乎是知道她過來了,寧老爺子蒼老的聲音響起:
“一卿,寧氏這麽多年來多虧有你,我心裡明白你很辛苦,但萬事萬物,越難越苦,方顯珍貴。如果你還要這樣執迷不悟,我會直接發出公告,說你要休假一段時間。”
明白老爺子這是終於按耐不住,要變相奪自己的權,寧一卿無所謂地點點頭:“都聽爺爺的。”
“一卿,這是你要付出的代價,放你一段時間的假期你去好好想清楚。如果想明白了,你還是爺爺的好孫女,寧家的好孩子。”
“不用了,爺爺,我早就想清楚了,我要她。”
徹底失去洛懸的那天,她覺得自己像是沒了翅膀的鳥,不管做什麽看什麽,都麻木到失去知覺。
對什麽都遊刃有余、淡漠疏離的姿態時刻空洞慘白地站立,仿佛陷入深深的泥沼,無法分辨方向。
她惶恐,她無措,她無能為力,然後忽然有一天,她變得無所謂了,永遠陷在泥潭裡也好,佇立荒蕪之地也好,反正沒有洛懸的世界,身在何處都一樣。
活著還是死亡都一樣。
所以,現在的她,就和重獲新生一般歡愉,就算那還是一份她贖罪她懇求她放.浪引誘也無望的愛。
“好好好,”寧老爺子怒極反笑,“既然這樣,爺爺就幫你一把,公司你別要了,找你的美人去吧。”
寧一雋跑出來,氣喘籲籲地拉住寧一卿,說:“一卿,去和爺爺道歉,不要任性。寧氏是你苦心經營……”
“哥,我沒錯,不會道歉。”
“一卿,你慢慢來,也許我們有一天也能理解洛懸,理解她的藝術。”寧一雋不解其意,實在搞不明白這個一向穩重自持的妹妹,怎麽會有這樣突如其來的叛逆。
“不需要,哥,她就是很古怪的小孩,不需要每個人的認可。”
“你的意思是她古怪,她不合群,她不受人喜愛,你也愛她?”
“是的,哥,她曾愛過那麽淺薄自私冷血懦弱的我,而她浪漫天真熱忱勇敢,我如何能不愛她?”
寧一雋皺著眉,像是被什麽震撼似的,怔怔看寧一卿離開。
幾分鍾後,寧氏集團的內部高層會議上,寧老爺子通知說,執行董事寧一卿因身體狀況不佳,需要靜養一段時間。
但具體靜養多久,沒人知道,也不敢問。
集團高管早就嗅到風聲,紛紛噤聲,畢竟這不是派系鬥爭,只是祖孫戰爭,打不了幾天估計就會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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