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的是很脆弱的動物,失去的痛苦總是在最緊要的關頭複現,讓寧一卿呼吸微窒,癱軟無力地依靠著冰冷牆面。
渾身的高溫和疼痛,讓她僵在原地,瑩白的小腿貼著灰色地毯,像一株瀕死的名貴植物。
不想打擾洛懸,不想這麽狼狽的時候被她撞見。
最重要的是,不想再失去她了。
就算只是失去遠遠看著她的資格。
這些天,她近乎神經質地提醒過自己,淺嘗輒止,而非沉醉貪婪。
想不到會以這樣的方式前功盡棄。
難耐酸澀的呼吸中,寧一卿仰頭望向此時穿戴整齊衣冠楚楚的洛懸,身下的溫熱細流將女人拖住,雙腿髓心如同溺水般潮聲泛濫,想要被曾經熟悉的柔軟觸感攫取。
酥.癢與理智在她腦海裡瘋狂輪轉。
“你故意不帶抑製劑?”洛懸站在遠處,隨手接拋著空瓶,細指修.長。
“不,我沒有,”女人垂著頭,烏發娓娓遮住霜色臉龐,於無法紓解的浪潮中,褪去青澀與理智,美豔不可方物。
“你沒有?”洛懸冷笑了一聲,但不善交際的她,並不能說出更刻薄的話語來,“半夜闖進一個Alpha的房間,寧總,這就是你恪守的禮儀嗎?”
這是洛懸第二次見到女人面頰洇紅,靡豔不可自抑的妖孽模樣,如神女墮仙,身陷泥淖,沉淪無序。
寧一卿狼狽地咬住下唇,眼角緋紅,看著像是有點委屈。
羊脂玉般的肌膚染上濕意,由下至上地看著洛懸,似哀求,似渴望,似引.誘。
“我去雪山露營的時候,你……是不是也跟著去了?”洛懸薄唇緊抿,瞳孔裡仿佛燃著審判的焰火,灼熱美麗。
讓寧一卿幾乎想要昏聵不自知地抱住這個人。
女人呼出濕熱的氣息,唇角微弱地上抬,沒能回答洛懸的話。
她說不出口,自己站在木屋前看著洛懸和別人嬉笑打鬧,可也切實享受過一瞬,洛懸說出口的“新年快樂”。
即便那是對別人說的。
身體裡的熱潮一陣漫過一陣,寧一卿瞥見洛懸指骨分明的手指,慢條斯理地系好衣扣,讓女人心裡的燥熱悶軟,越發燎原。
幾乎不需要女人的回答,洛懸便看得懂答案,所以……那場盛大絢爛的煙花表演,也是寧一卿做的。
那句誠獻星星,也不是指天上的星辰。
多此一舉,洛懸在心底冷哼,只是略感意外寧一卿這樣的人,也會有懂得浪漫的一天。
其實,和寧一卿再次狹路相逢的場面,她不是沒有想到過,那時她以為自己會慌亂,會憤怒,會不知所措。
但現在看來,她心中的懼與怕,還有對重回牢籠的擔心,都不複存在。
大概是因為她真的已經長大了,羽翼漸豐,懂得些許人情世故與周旋應付的手段,不是隨便能夠再被情.愛和權勢所擺布的孩子。
其實在最初的那一年裡,寧一心偷偷拉著寧一卿去看過心理醫生。
那時她頻繁洗手的習慣動作,已經變得嚴重,手指磨破皮,露出細密的紅血絲,並且伴隨難以遏製的強迫症,非要一遍遍細數洛懸留下的東西。
她拒不退還的蒲公英和滿天星,還有破損的白檀木盒。
像隻抱住過冬食物的松鼠,不厭其煩地觸摸它們,就算當時眼睛看不見,也要感受到它們的存在才好。
醫生建議她戴上手套,並且不要再搜尋洛懸的蹤跡,最好主動將與洛懸有關的東西都封存起來,放在某個不會再打開的櫃子裡,以此來對抗這些會讓她受傷的心理問題。
“您現在放不下是很正常的,說嚴重點這就像戒.毒,其中的戒斷反應確實很煎熬,您只要熬過最痛苦的那段時間,以後就會越來越好,能夠放下她。”醫生刷刷在病例本上記錄。
最諷刺的是,醫生給她做了一次催眠治療,雖然不記得具體的內容,但她清晰記得自己做夢了。
夢裡,她坐在診療室,洛懸推門走進來,溫柔地與她耳語,已經想好了她們孩子的名字。
最後治療結束前,醫生對她說:“人的記憶海上的礁石,無論當初刻下多麽深的痕跡,都會隨著日久天長而消失。”
曾經,她因為醫生的這句話惶恐不已,她不想忘記小懸,就算記憶是一件痛苦的事,她也不想忘記。
否則,她就真的變成那個一無所有的人。
可笑的是,這兩年來,寧一卿慢慢發現自己的惶恐多余了,醫生的話一點都不正確。
她始終被困在失去洛懸的那個雨夜裡,再也沒能逃出。
“算了,你的抑製劑用完了,”洛懸將手背壓在眼睛上,懶得廢話,又很想立刻一走了之,但出於Alpha對Omega照顧的本能,她還是疏離禮貌地問道,“需要我幫你打電話給醫院嗎?”
櫻桃信息素雖然不能再標記寧一卿,但洛懸就在身邊,寧一卿依舊感到情動不已。
“不要,不要打給醫院,”女人濃密的睫羽微顫,狹長凌厲的眼睛裡光芒迷離凌亂,“小懸,你……”
她居高臨下看著女人光潔如玉的頸部,直接到近乎殘忍地說:
“寧一卿,我不會也不能標記你,去醫院是明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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