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懸,過段時間你身體穩定一點,我再陪你去看海。”
“陪我去看海?”洛懸輕笑一聲,忽然發現寧一卿這個人,原來也是懂得浪漫的。
在要和洛唯訂婚前,帶自己去看海,完成看海的心願。
給要死的人吃一頓好的斷頭飯,體貼入微。
“是的,我們一起去,一定。”
她神色清婉堅決,像是在說某種古老的誓言。
“所以先送我一個被束縛的大海,讓我明白我逃不了,是嗎?”洛懸一個人湊近蔚藍色的觀景窗,仿佛並不需要寧一卿的回答,便篤定不已。
寧一卿雙眉輕蹙,苦笑著凝向洛懸,海水冰藍,少女病弱的背影如煙似霧,仿佛隨時都會隨浪消失。
她真的快要抓不住。
池梨過來的時候,臉上已經沒了當初的興奮和激動,更多是藏在眼角眉梢的擔憂。
莊園管家引著池梨經過黑色岩石的鯉魚池,和假山水幕。
他的聲音厚重而沉穩。
“池小姐,二樓露天客廳,已經準備好了熱紅酒,放有肉桂、玫瑰、蘋果、荔枝,另外還有你喜歡的酸麵包和奶油蘑菇湯,做為前餐。有台階,您小心。”
驚訝於寧一卿對自己喜好的了解和細心程度,池梨有些不適地緊皺眉頭,就好像寧一卿在洛懸身邊羅織了綿密的網,一舉一動都必須在女人的監視之下。
下意識身體發冷,池梨低聲詢問:
“懸懸,咳,洛懸她吃的也和我一樣?”
“不一樣,因為洛懸小姐的身體原因,有營養師為她專門定製前菜、正餐和甜品。”
來到二樓走廊盡頭,管家推開胡桃木大門,輕輕鞠躬,讓池梨進去。
二樓的露天客廳裡,擺放著白色沙發,清爽安神的香薰燃著,最後一絲夕陽快要跌入地平線,橘色的光照在洛懸身上。
像為她罩上一層溫暖美好的繭。
蛛網束縛。
不知為何,池梨隻想到了這四個字。
“懸懸懸,”她慢慢走到洛懸身邊,看見好友比之前瘦弱的身體,低低喊了一聲,“你不是說你能照顧好自己嗎?”
“坐吧,小梨,我不那麽說,你能放心去工作嗎?”洛懸忽略掉身體的疼痛,淡色唇瓣開合,“何況,我現在過得也還不錯。”
“這還不錯?”池梨激動地拍著桌子跳起來,白皙的臉龐漲得通紅,差點兒打翻那杯熱紅酒,“之晚姐說已經聯絡不上你了,急得跟什麽是的。要不是我在山裡沒信號,我早就殺過來了。”
洛懸真心實意地笑了,眼睛亮亮的,配上微紅的鼻尖和眼眶,別有脆弱易碎的美。
“我知道,你先好好坐下來吃飯,都是你愛吃的。”
“我的偏好和忌口是你告訴寧總的嗎?”
洛懸垂眸搖搖頭,瑰麗雙眼染上薄霧。
“她真是……真是挑不出錯,周全周到,不知道的,以為她有多重視你,”池梨笑得嘲諷,“現在她又想做什麽?”
明明做的都是體貼用心的事,現在卻只能讓她感到越發的不近人情。
寧總紆尊降貴安排這樣一場用心的晚餐,因為她是洛懸的朋友。
這看上去好像完美得無可挑剔,可也是這個人狠心拋棄洛懸。
因為洛懸活不長,所以結婚。
因為洛懸活不長,所以都不必告知結婚的真相。
因為命短,就活該被辜負被欺騙嗎?
洛懸看見池梨眼裡的淚,軟聲安慰,“別哭了,你看我都不哭的,沒什麽大不了,她根本做不了更多。”
池梨沉默,反拉住洛懸冷似冰的手。
半晌,她說:“你沒法哭,我替你哭。”
“小梨,”洛懸每說一句話都要停頓幾秒,“我說過的,要開心,如果只能活那麽長,多開心一點就多從命運那賺到一點。”
池梨含著淚點點頭,聽洛懸的話,乖乖坐下來吃飯。
席間,洛懸不斷詢問她這個幾個月工作上的經歷。
“我們有一次在山谷裡取景,起霧了,走來走去,差點把越野車開掉懸崖,當時就差幾十厘米,幸虧司機及時刹車。”
“還有那次我被衝進溪水裡,山洪馬上就要來了,組裡有個Alpha奮不顧身救了我。”
洛懸本來聽得津津有味,忽然放下小銀杓,笑著問:“那你們擦出火花了?”
“才沒有,人家好像是什麽豪門千金,高攀不上啦。”
洛懸點點頭,“我記得你不是想做我們本專業的工作嗎?怎麽最後跑去拍電影了?”
“哎呀,都是緣分嘛,你知道我愛好攝影,剛好被人家瞧上,我就去試了試,發現光影與語言結合的世界好美。”
聽著池梨天花亂墜地聊拍電影的各種趣事,洛懸心口的鬱結,好像也隨之散去不少。
“誒,等你病好了,我去哪兒都帶著你,那邊有好多好參天的大樹和翠綠的植被,你可以走到哪裡雕到哪裡,”池梨咬著牙,篤定地說,“你的病一定會好。”
“嗯,會好的,到時候你帶著我到處看世界,再拍下來,等我們老了,還能一起回憶。”
池梨跟著笑,借著取用食物的遮掩,左顧右盼,反覆確認有沒有人在暗處監視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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