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老爺子離去,寧一卿搖搖頭,這才打開手機,看見保鏢發來的照片。
北國風光,彌漫夜色的風雪中,洛懸的身影單薄孱弱,長身玉立漫天飛舞的雪花中,像是遠行仗劍的少女,有著孤傲不回頭的勇氣。
底下還附帶保鏢發來的一段話:
[寧總,洛懸小姐說她與您不過幾面之緣,那湯和木屋,她受之有愧。]
不過幾面之緣。
寧一卿下意識捏緊手機,眼眸裡浮現暴風雪般的晦暗與失落。
洛懸這是倔勁兒又上來罷了,等過段時間,還是要讓洛懸回來乖乖治病。
況且,之前洛懸說的那些祝福她和洛唯百年好合的話,她也隻當作是小孩子說的氣話,過了就過了。
何況就算她們離婚,永久標記也在逐漸消失,但自己對洛懸還有責任。
只是責任罷了,自己至少要盡到責任,洛懸其他的事,她可以一概不管,給少女極大的自由。
唯獨治病這件事上不可以。
心底傳來莫名的澀意,她下意識忽略掉,倦怠地闔眼,依舊優雅得近乎賞心悅目。
[她小孩子倔脾氣犯了,你們繼續照看好她,小懸每天的行程和三餐飲食,都要及時告訴我。]
從看完秀到回國的這七天裡,洛懸身邊形影不離地跟著那兩位兢兢業業的保鏢。
除了那天的湯,還有費幾道工序熬煮的清粥、精致的一日三餐,出行方便的雪橇,甚至暴風雪無聊出不了門時,送來的小型水族箱,裡面養著幾隻侏儒鯊和瑰麗的珊瑚礁。
洛懸明白,這是寧一卿的善心發了,像照顧小寵物一樣,給它買玩具、搭窩、送好吃的零食,哄小寵物開心,好讓小寵物感恩戴德,離不開主人。
即便是照顧小寵物,也不必親力親為,透出高高在上的味道。
但已經挺有心了,養尊處優、高不可攀的女人要哄她開心,已經是紆尊降貴、了不得的大事。
其實寧一卿對她一向有心。
可她不是小寵物了。
回國的航班上,洛懸向賀澤和夏之晚,委婉地表達自己需要再考慮考慮做模特的事情,她是個內向且不擅長與人交流的人,隻熱愛木雕工藝。
更何況她的病,更讓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們等你,”賀澤在機場外叼著煙,放浪形骸又頗有韻味,“我有種預感,你會喜歡這樣的像是冒險的工作。”
婉拒夏之晚送自己回家後,洛懸直接打車去到洛家,準備拿走屬於自己媽媽的全部東西,不巧撞上在家休息的洛唯。
大小姐有些頹廢地靠在牆邊,嘴唇裡含著一根巧克力棒。
大概吃點甜食能讓她焦慮的心情得到緩解,以及嘲諷洛懸也是。
“你這是趁爸爸媽媽不注意,又想從我們家搶走什麽東西,現在當小偷當上癮了?不僅搶人,還要搶東西?”
“我來拿回屬於我的,至於人,我沒有任何興趣,”洛懸並不想和她廢話,沉默地抱著一箱東西,銀色馬尾跳蕩著微光。
“屬於你的東西?你大鬧我的訂婚宴,爸爸媽媽沒找你算帳就算你幸運,你還敢過來?”
洛懸沒講話,沉默地瞟了眼洛唯,露出昏昏欲睡的表情。
“爸爸說你從小就被診斷活不過21,可現在你活過來了,其實是一種幸運對不對,所以人應該懂得知足。”
良久,洛懸勾唇隨性地笑了笑,洛唯這是在示威嗎?
一個健康的、擁有一切的人,向另一個瀕死的、殘缺的怪物示威。
就好像怪物搶走了她們心愛的寶物一樣。
“你說是就是吧。”
洛唯穿著一身居家的真絲連衣裙,往日光澤柔順的頭髮,因為心情沮喪而有些黯淡無光。
她盯著洛懸,少女漂亮脆弱的臉孔,是一貫的譏嘲和無所謂,像是那種野蠻生長的荊棘,美則美矣,離經叛道只會刺得人鮮血淋漓。
她實在不明白寧一卿為什麽取消訂婚,若說寧一卿在乎洛懸,那又怎麽會和洛懸離婚,再決定和自己訂婚。
但那天訂婚宴上,寧一卿在見到洛懸後,又確確實實有過一瞬的失神和失態。
而且,她聽秦拾意說寧一卿竟然早就被洛懸給標記了?
對於這一點,她介意又不介意,她是喜歡寧一卿,女人天然高貴美麗,清冷如月,讓人忍不住想要追逐擁有。
只是她更愛寧氏集團的執行董事,至於執行董事是誰,並沒有那麽重要。
至於洛懸一個C級Alpha的標記,隨隨便便就能被她這個S級覆蓋,有什麽好懼怕的。
可是,可是這一切竟然沒有按她的想法發展,全都亂了套。
這些天,她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原因,或許因為她在結婚前,又和同劇組的Omega鬧出了緋聞。
也對,寧家是百年豪門,的確不允許自己的Alpha和別人有曖昧。
絕對不是因為寧一卿對洛懸動了感情。
“她說過我們兩個很不一樣,”洛唯沒頭沒尾地說,拉了拉肩上披著的暗綠色鳳鳥紋羊絨披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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