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寧一卿,你記得……這個小老虎木雕嗎?”
洛懸問。
小老虎木雕?
秦拾意眼神疑惑地來回在這兩人身上掃過,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她忽然想起那年寧一卿被綁架後回來,總帶著一個小掛件上課。
小掛件好像就是一隻木雕的老虎。
難不成,小老虎是洛懸送給寧一卿的,秦拾意感覺自己,好像抓到什麽不得了的八卦。
洛懸瞄見陽光照在自己手指上,青色的血管裡流過熾熱的血,流進她此刻砰砰跳動的心臟。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就這麽脫口而出了。
要問寧一卿記不記得自己,其實有很多機會,結婚的時候可以問,出差回來時可以問,昨天也可以問。
但她都沒有問過,大概是現在太過幸福,讓她別無他求。
怪不得池梨總說她表面上很有勇氣,本質上弱得要死,像一隻海螺永遠躲在硬殼裡。
遲遲沒有回應。
秦拾意極為意外地發現,寧一卿這個一向冷靜自持的人,竟然露出些許猶豫的神色,就好像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一定有貓膩。
見狀,秦拾意立馬想跳起來拆寧一卿的台,實在因為這女人從小到大都是一副嚴謹淡漠的樣子,鮮少失態。
這種機會,她怎麽能不把握住!
“一卿啊,很難回答嗎?”
“小老虎木雕……我不記得,應該是以前買的,”寧一卿轉過身面對洛懸,冰冷的鏡片反射著微光,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小懸,你喜歡的話,送給你?”
第6章
“你送給我?”洛懸目光空洞,她感覺自己的心抽了一小下,有什麽東西空了。
“嗯,一個小物件而已,”寧一卿從容淡定得完美無暇。
去醫療實驗室的路上,秦拾意探頭探腦,時不時瞄一眼雙目微闔的寧一卿,但不管她怎麽看,都沒能從女人清冷貴重的臉龐上看出半點兒蹊蹺來。
“你沒事的話,不如看看這些藥物的資料,”寧一卿把車座上一疊厚厚的文件遞給秦拾意。
“不要,我一看這些就頭疼,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嘛,”秦拾意單手撐著頭媚笑,“一卿,小老虎木雕真的是你買的?”
寧一卿不太自然地撚動手腕的雪青色佛珠,微撩眼皮,看見秦拾意促狹的笑容,簡短地“嗯”了一聲。
“你該不會是在撒謊吧?”秦拾意搖搖頭,總覺得不對勁,“你的屬相是老虎,買個生肖掛件貌似很合理,但你不是會去逛這種店鋪的人啊,而且你記憶力那麽好,怎麽可能忘記事情。”
有問題,一定大有問題。
沒有在意秦拾意的碎碎念,寧一卿撇過臉去,眸中神色溫婉,又很快斂去,低頭開始看起文件。
**
三天后,洛懸處理完畢業論文後,在下午三點準時來到自己的工作間,與其說是工作間,不如說是秘密基地更準確。
這裡只有二十平米。
金紅色的地板雕滿了落葉紛飛繁花盛開的花紋,仿佛踏進秋日的森林,周圍的牆壁上畫著藍色的大海,波浪起伏,飛濺出乳白色的薄霧。
薄霧中飛舞著淡淡金色,像是螢火,又像是星光。
當角落裡的那台老舊的風扇,吹起風時,仿佛真的踏過密林來到了美麗的海島。
池梨帶著那名自稱收藏者的年輕女人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麽一副場景。
洛懸高扎馬尾,額前的小碎發打著卷兒,被下午的陽光照成淡金色。
她雙目低垂,看上去有點失魂落魄。
池梨略感奇怪,好像洛懸的低落從三天前就開始了,怎麽能持續這麽久的。
但是,有旁人在場,她不好詢問,很是元氣地替兩人介紹起來。
“洛懸懸,這就是那位很喜歡你作品的收藏家姐姐,夏之晚,”池梨站在兩人中間,拍了拍洛懸的肩膀,“夏姐姐,這是洛懸,別看她長得好看,才華也是一等一的,人也超級好,是我從小到大的偶像呢。”
聞言,洛懸皺了皺精致的眉,嬌嫩如清露的唇彎出弧度:“小梨,你說的太誇張了。”
她又轉頭看著夏之晚,略顯局促地問好,“夏之晚小姐,你好,我叫洛懸。”
夏之晚微微一笑,眼睛裡仿佛含著夏晚的露水,能夠流進每個人心裡,她看見洛懸綠金的異色瞳,眼底浮動著淡淡的疑惑。
“我覺得池梨妹妹沒說錯,洛懸你的確很有才華,”夏之晚環視著這間像是築夢室的地方,毫不吝嗇自己的誇讚。
在她看來,洛懸的作品不拘一格,並非全是傳統花鳥蟲魚等的木雕,而是加入了更多現代主義的元素,重在表達自我。
“這件作品是,”夏之晚踱步走到屋子中央,指著架子上形狀扭曲像是小人被無數藤蔓撕扯,但頗有詭異美感的一個木雕問道。
“名字是生於陰影,”洛懸驚訝於夏之晚的品味,沒想到這人會一眼看中這件木雕。
夏之晚還想再問,只見洛懸從窗邊的椅子上走到“生於陰影”前,拿出一個普通的打火機,打火、點燃,動作一氣呵成。
明黃色的火舌瞬間吞沒整件木雕,像是熔岩湧動著奔向毀滅。
夏之晚這才發現木雕的黑色部分,似乎是煤炭粉末。
它們附著在擦過防火漆的木頭上,此刻正無聲地在洛懸手上縱情燃燒,照亮少女略帶病態和自我厭棄的蒼白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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