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路西法的目光陰沉下去，林野的狀態恢復了嗎？這麼快？

　 「西法哥？你覺得——」

　 路西法回頭睨向江旭，江旭看他臉色不對，閉嘴斂起了笑。路西法打開直播間音樂，起身走出房間。

　 路西法脾氣很差，喜怒無常，江旭這個經理人並不好當，伺候大爺似的伺候著他，「西法哥，怎麼了？」

　 「林野這兩年在做什麼？」路西法站在走廊又拿出一支煙點燃，「有參加訓練？」

　 白色煙霧在路西法略蒼白的手間縈繞，叫林野過來是路西法的意思，現在路西法這個反應，江旭有些看不明白。

　 「應該沒有，他的手挺嚴重的，不然也不會那麼狼狽的退役。」江旭說。

　 「沒參加訓練打成這樣？」路西法十分不滿江旭，「什麼叫應該沒有？確認還是不能確認？」

　 江旭不說話，路西法一股火氣沒地方撒，「你知道什麼？」

　 「他父親前段時間去世，他才來江城，之前他一直在老家醫院照顧他父親。」

　 路西法又開始吞雲吐霧的抽煙，江旭觀察著他的表情，停頓片刻試探著問道，「那我們跟他簽約嗎？」

　 「簽。」路西法又抽了一口煙，不屑一顧的嗤笑。「簽長約。」

　 江旭不明其意，路西法顯然不喜歡林野，那為什麼還要簽？

　 路西法轉身往回走，輕飄飄道，「曾經意氣風發的Hawk，K神。現在在我面前搖尾垂憐，是不是很爽？這錢值得花。」

　 江旭等路西法離開，狠狠抹了一把臉，隨即把情緒收拾乾淨走向林野所在的房間。

　 林野全神貫注的玩遊戲，TigerK的狙玩的很好，剛剛他能對過是TigerK放水了。林野的手指隱隱作疼，打藥開車出電網。電子競技更新換代太快，長江後浪推前浪，他現在已經是半死在沙灘上的老浪了。

　 林野把車停到P城找了個安全的位置，才鬆手揉了揉劇疼的手腕。剛剛那個提前搶，他拼盡全力。

　 汗順著他的脖頸滾落進毛衣裡，林野掐了下眉心，咬牙重新把手放到鍵盤上，他不想輸。

　 沒有TigerK這個勁敵，林野稍微輕鬆一點。最後決賽圈刷到了麥田，剩下五個人，林野聽到耳機裡小喬低聲說，「一打四，K神加油！」

　 天命縮到了對面，林野又舔了下嘴角。

　 「運氣不好啊，天譴。」蝶衣嘆口氣，他們對Hawk沒有敵意，他們年紀還小，出道的時候Hawk已經退役很久了。

　 最後四十秒，林野必須要進圈了，不然他會死在電網裡。

　 林野動了，混煙換槍。對面滿編隊，也猜到林野的進圈意圖，立刻瘋狂扔雷封鎖。四打一，他們並沒有把這個人放在眼裡。

　 下一刻，右邊被AWM一槍擊倒。這個時候還用狙的要麼是高手要麼是沙雕。耳機裡有驚呼聲，林野揚起嘴角，他不是沙雕，他是Hawk。

　 迅速趴下換MINI14，子彈在地面上濺起灰塵，雷聲轟鳴，他再次起身用煙霧做掩體掃倒左邊一人。

　 煙霧要散，最後八秒，所有人都以為他會趴下扔煙霧。林野卻換了AWM，AWM瞬秒對面一人。幾乎同時他的頭甲全爆，電網收縮他迅速趴下換mini掃倒最後一個人。

　 他的血條只剩一絲，極限操作。

　 大吉大利，今晚吃雞！

　 耳邊還是轟鳴聲，林野靜靜看著屏幕，尾指輕微的顫抖。他十五歲接觸遊戲，十六歲進入職業隊青訓，十八歲那年拿遍國內賽冠軍，十九歲拿到世界賽冠軍。

　 「野哥又回到巔峰了，牛逼！」

　 林野回頭黑眸凝視江旭，江旭豎起大拇指，「最後一波操作天秀！西法哥非常欣賞你，打完下午場我們去看合同。」

　 林野凌厲眉峰上揚，忽的笑了起來。

　 林野的膚色偏白，留著略長的齊劉海。沒有表情的時候，他是漠然高冷，精緻五官浸在寒中。笑著的時候彷若又回到當年，眼眸清澈充滿傲氣。

　 「贏了這個比賽能拿到十萬獎金嗎？」

　 江旭沒想到林野會惦記這十萬的獎金，頓了下才說，「我去問問老闆，估計簽約後會分給你，這個你放心，我們老闆對錢上還是很大方的。」

　 林野用食指輕叩桌面，他偏了下頭，嗓音輕緩，「那我不簽呢？」

　 江旭驚愕：「啊？」

　 「我不想簽了，有獎金的話麻煩打到我的賬戶。」林野從桌子上拿過便簽字，寫下一串數字，撂下筆起身穿上羽絨服，「我就先走了，再見。」

　 林野越過江旭走出房間，大步走出了別墅。

　 他想起來路西法是誰了，路西法打過絕地求生職業賽，第二屆黃金賽亞軍。

　 冰冷的空氣砸到臉上，林野拉起羽絨服的帽子，雙手插兜走出小區。電話響了起來，林野拿出手機看到上面的來電是江旭，掛斷手機調成靜音。

　 去他媽的！

　 晚上江旭發信息過來，先是真情實感的勸他簽約，在林野堅決拒絕後才義正言辭道，「你不簽我們公司，獎金沒辦法發給你，抱歉。」

　 林野點了一支煙走到電腦前坐下，把掛斷的電話扔到桌子上。打開菠蘿直播，首頁最大的推薦位上寫著KG入駐菠蘿直播。

　 林野瞇眼彈落煙灰，看著電腦屏幕，心裡卻全然沒有方向。二十歲傷病狀態下滑，二十一歲退役，打了六年遊戲，整個青春。

　 關掉菠蘿直播，林野又打開了遊戲頁面。他撫摸著鍵盤，看著熟悉的頁面，許久後登陸上自己的遊戲ID，進入亞服。

　 林野打的是FPP模式，職業習慣，進入遊戲看到右上角出現被擊倒職業賽隊的名字才反應過來，他沒有切換模式。

　 林野跳傘慢了，現在落地是靶子，他打算掉頭打野，就看到右上角跳過一個熟悉的ID。

　 KG-TigerK用AKM擊倒JING。

　 TigerK？

　 國內玩FPP的多半是職業選手，遇到TigerK的機率很高。

　 林野調轉航線，不打野了。

　 林野落到三倉後面的集裝箱上，撿了一把QBZ就聽到腳步聲。他把煙摁滅在煙灰缸裡，彈夾拉滿，轉身貼牆。

　 一二三、回身連發直接打倒補掉，擊殺榜就跳出了Hawk的ID。

　 林野愣了下，才反應過來自己登錯號了。

　 天明衝上小三層殺人舔包，愉快的吹了聲口哨，「ZA跳三倉都沒逃過被揍的命運，水平真實。」

　 剛剛ZA的粉絲還在刷彈幕要ZA和KG決鬥，聽到天明這話垂死掙扎的繼續刷，「隻死一個醫療兵而已。」

　 「嚯！ZA被滅隊了。」天明的聲音是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被一個人滅隊，這麼出息啊？我看看這個ID名字叫什麼？」

　 彈幕全是哈哈哈哈，滿屏嘲諷。

　 「Hawk！呦，K神的ID！」

　 TigerK冷峻的眉毛緊蹙，一槍狙掉後山的人，冷質嗓音響起，「能補嗎？」

　 「沒問題。」天明架槍補掉山上的人，聽到耳機裡打藥的聲音，打開零食袋子咬了一口麻辣鴨脖，辣的吸了一口氣，含糊著報點。「三倉一個，兩倉一隊，其他清完。我架三倉，你們把兩倉的吃掉。」

　 TigerK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敲桌面，Hawk，是他嗎？

　 猴子和嶼擎已經默契的摸到了兩倉附近，TigerK上到大倉樓頂架槍。兩倉是一隊主播，剛一露頭，TigerK開槍狙倒一個。

　 「衝。」TigerK言簡意賅，其他兩個人就貼了上去。

　 耳邊一聲清脆的98K，隨即天明罵了一句髒話，「我操！這人的98K有問題！我剛露頭就被爆頭了。二倒，拉不起來。」

　 TigerK側身開鏡，一梭子子彈打倒兩個，閃身回去換彈，就聽到身後腳步聲。來不及換彈，迅速切槍。

　 一梭子子彈掃了過來，猴子和嶼擎回身兩把槍猛烈攻擊。對面的人根本不管其他火力，只打TigerK，用最後一發子彈補掉TigerK，屏幕暗了下去。

　 TigerK：「……」

　 直播間一片靜默，天明放下鴨脖子爆笑拍桌，「這貨如果不是掛，我就加他為好友，太有意思了！」

　 TigerK：「……」

　 猴子：「天明打不過的人都是掛。」

　 林野扔下鼠標拆開啤酒喝了一口，陰人的感覺很爽。活動手指關節剛要退出遊戲，聽到全部語音裡一個低緩悅耳的嗓音，「有興趣打職業嗎？」

　 林野嚇得手一抖，啤酒撒到了鍵盤上，手忙腳亂的抽紙擦啤酒，迅速退出遊戲。前冠軍狙擊現冠軍這種事太不光彩了，說出去怕是要被圈內人嗤笑。

　 腦袋抽了。

　 林野連忙切換TPP，千萬別再遇上KG戰隊了。

　 遊戲跳出：KG-TigerK申請加你為好友。林野看著空空如也的好友列表，把剩餘的啤酒一飲而盡。

　 TigerK會不會認出自己？他退役的時候TigerK還沒出道，他和TigerK沒有恩怨。

　 林野把啤酒罐捏扁扔進垃圾桶，遮遮掩掩反而顯得可疑。

　 打開好友頁面，通過申請。

　 電腦上立刻彈出KG-TigerK發來組隊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