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今世不同前世
羅維顯然沒想到衛嵐會提議他們再回上都去,一時間又是看著衛嵐發愣。
「我去看看我們的飯菜好了沒有,」衛嵐起身走了出去。
羅維坐在床上,看著衛嵐走了出去,想喊衛嵐等一下,最終沒有喊出聲來。
衛嵐找到這家客棧的廚房,為羅維單做的香米粥正燉在灶上。
「客官?」廚房裡的夥計看衛嵐進來,便迎上前來,問衛嵐有何吩咐。
「沒事,」衛嵐指著灶上的粥說:「這是我訂的粥,我來看著。」
夥計覺得衛嵐這是不放心他們,但看衛嵐一臉專注地看著那一小鍋粥,就不好再說什麼了,他們都已經聽說,一對容貌都是上等的男夫夫住進了他們店裡,看來這就是其中之一了。
衛嵐細心地看著這粥,不時用筷子攪動一下。帶著羅維回上都,衛嵐想著就覺心裡發沉。龍玉死了,等他們再回到上都時,那座都城,一定已經在龍玄的手中,他帶著羅維,要怎麼進入上都,還能在最後全身而退嗎?衛嵐完全沒有把握。如果到時候,羅家的情勢也不好,羅維一定是要與羅家共存亡的,衛嵐嘆一口氣,暗自下了決定,拼著一死,保了羅維的平安就好。
廚房的夥計將為衛嵐兩人準備好的飯菜都裝進了食盒裡,喊了衛嵐一聲,問道:「這飯菜要小的現在就送上去嗎?」
衛嵐看看香米粥也熬好了,便道:「我拿上去好了,不用麻煩你了。」
夥計便幫衛嵐將熬好的粥也裝進了食盒裡。
衛嵐出了廚房,外面的雪越發地大了,北風也刮了起來,吹在臉上生疼。衛嵐怕食盒裡的飯菜涼了,快步往他與羅維住著的上房走去。
站在廚房門口的夥計,只覺得眼前一花,拎著食盒的人就不見了人影。夥計揉了揉眼睛,以為真是自己眼花了,再睜眼看時,才發現雪地上都沒有留下,衛嵐方才走過的腳印。高手?夥計突然間就又做起江湖夢來了,他這是真的看到江湖裡的俠客了?
衛嵐推開門進屋,將食盒放在了桌上,對羅維道:「餓了吧?」
羅維坐在床上,說了一聲:「我不餓。」
衛嵐端了粥碗出來,照例往裡面拌靈芝粉,一邊對羅維說:「從早晨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怎麼可能不餓?我們要回上都,要走的路就更遠了,公子的身子可得養養好才行。到時候,相爺他們看著公子不好,我可是要挨說的。」
「我們不回上都,」羅維卻在床上說道。
「什麼?」這回換衛嵐愣神了,這位不管家裡人的死活了?
「我想好了,」羅維一臉認真地對衛嵐道:「不回去了,說好了去宣州,就去宣州好了。」
衛嵐將拌好了的粥端到了床前,說:「公子想好了?不問相爺他們了?」
羅維吃了一口衛嵐喂到他嘴邊的粥,說:「如果龍玄動我家人,不可能羅家倒台的消息不傳出來,他們應該沒事。」
衛嵐說:「公子能肯定?」
「嗯,肯定,」羅維道:「現在軍隊裡,除了一個常凌,龍玄也沒什麼人可用。」
衛嵐說:「我離開上都時,三皇子龍翔也帶兵了。」
「龍翔帶兵了?」
「嗯。」
「嵐,你究竟還有多少事沒跟我說啊,」羅維說衛嵐道。
「這個很重要嗎?」衛嵐說道:「我以為我們一輩子也不用回上都了,這事其實跟我們也沒多大的關係。」
「不回去了,」羅維說:「我這輩子一定不回上都了。」
「那相爺他們呢?」
「龍翔帶兵了又能怎樣?」羅維說道:「他最多幫他哥控制上都,連京畿之地都指望不上他。一個連仗都沒打過的人,他能讓多少人服氣?嵐,你也在軍中效過力,軍中最看重的是什麼,你也知道吧?」
軍中看軍功和本事,家世最多是錦上添花的玩意兒,衛嵐跟著羅則在東南打了一仗,對此深有體會,沖羅維點了點頭。
還有些話,羅維不好與衛嵐說,這一世畢竟與前世有區別,至少這一世寧飛,趙氏一族,傅氏一族,這些將門之家,都不是龍玄的嫡系,龍玄想像上一世那樣,穩穩當當地登基為帝,之後就敢對前朝臣子們來一場大清洗,在這一世幾乎是不可能了。
「那就是說相爺他們不會有事?」衛嵐問羅維道,一邊起身去將食盒拎了過來,聽羅維說不回上都了,他這心裡就是莫名的一輕。
「不會有事,」羅維道:「龍玄不敢把他們怎麼樣,他這人也看得清人心,我爹為相,一向有賢相之名,兩袖清風,龍玄敢動我爹,就是自討罵名。」
衛嵐搖頭道:「龍玄還怕人罵他?」
「怕,他怎麼不怕?」羅維道:「他可是想當一個千古一帝,要清史留名的。」
「可惜公子被他害到了北燕,」衛嵐想想又覺得不忿了,「不然有公子在上都,龍玄就不可能成事!他這樣的人,能是個好皇帝?我不相信,他都不是一個好人!」
「我覺得我現在這樣也很好,」羅維望著衛嵐清朗地一笑,「跟嵐在一起,我去哪裡都好。」
衛嵐用手指擦一下羅維的嘴角,「那我們還是去宣州,一路上打聽相爺他們的消息好了。」
「等我爹他們回幽燕故土之後,」羅維說:「我們可以去幽燕看他們,我一點也不擔心,這輩子見不到他們了。至於龍玄,還是一輩子不見吧。」
「公子想通了就好,」衛嵐鬆了一口氣,道:「看看這些菜,你想吃哪個?」
「北燕的飯菜裡就沒我喜歡吃的,」羅維在花時間,想明白了龍玄不可能下手對付羅家之後,心情也變好了起來,故意為難衛嵐道:「我想吃大周江南的糕點。」
「這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衛嵐筷了一塊肉片塞進了羅維的嘴裡,說:「公子,衛嵐又不會飛,這裡離江南多遠啊。」
羅維也拿起筷子,筷了一塊魚肚皮送到了衛嵐的嘴邊,說:「你也吃吧,等我們回到大周後,我一定要大吃一頓江南的糕點。」
衛嵐一邊享受著羅維的喂食,一邊就問羅維道:「公子不是不喜歡吃甜嗎?怎麼又想起要吃江南的糕點了?江南的糕點都是甜味的啊。」
「不知道,」羅維歪頭想了想,「只是突然想了。」
「我們不回上都,也不會是你突然下的決定吧?」衛嵐又不放心起來,羅維的主意一天三變也不是沒有過。
「不會,回了上都,我都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再走出去,還是不要去賭命了,」羅維又送了一筷魚肚皮到衛嵐的嘴裡,道:「我還想跟嵐過幾天好日子呢。」
極清淡的清蒸魚,吃在衛嵐的嘴裡,卻是格外的鮮美。
320骨疼
這天夜裡,人待在屋中,只要屋中稍安靜一些,就能聽到外面雪花落在地上的沙沙聲。
衛嵐已睡著,卻在聽到身旁有動靜後,一下子就警醒了過來。睜眼之後,先是看一眼這屋中,屋中無人,再聽聽外面的動靜,也無外人的呼吸聲。衛嵐剛放下一點心來,就聽到自己身旁睡著的羅維,輕輕哼了一聲。「怎麼了?」衛嵐忙起身問。
「沒事,」羅維小聲說道。
衛嵐摸摸羅維的身上,摸到了羅維已經汗濕的內衫,衛嵐的睡意一下子全被嚇沒了,「你這是哪裡不舒服了?」他嘴裡問著羅維,伸手就將床頭的燈點亮了。
羅維從晚上入睡時起,傷腿就疼得厲害,他不想讓衛嵐又是一夜不睡,便忍著,一直忍到了後半夜,這斷骨處,就好像有人在用鋸子鋸他的骨一般,實在忍受不了了,才哼了一聲出來,沒想到就這一聲,便將衛嵐給吵醒了。
衛嵐看羅維滿頭大汗,嘴唇都咬破了一層皮,慌忙問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羅維還想跟衛嵐說沒事,可是一張嘴,就又是一聲悶哼脫口而出。
衛嵐看羅維手捂在傷腿上,心裡有數了,這是傷骨作陰天了。「是不是腿疼得厲害了?」他問羅維,手忙著替羅維擦著臉上的汗。
「嗯,」羅維點一下頭,這會兒他疼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我去拿藥,」衛嵐忙就轉身去拿藥,幸好今天白天他帶羅維去看了大夫,這大夫就是怕羅維這個天氣裡腿傷發作,開了緩解骨疼的藥方。
「忍忍,」羅維在床上勉強道:「忍忍就好了。」
「沒事,」衛嵐說:「我去拿點熱水,這屋裡帶點暖,公子就不會疼得厲害了。」
羅維聽著衛嵐出去的開門關門聲,屋裡沒人了後,他就喊疼了。比這更疼的傷他都受過,這會兒這種疼他就受不了了,當真這人是嬌貴了就挨不了疼了,「沒用的東西!」羅維捂著傷處罵自己,如今他是真的只能連累衛嵐,一點用處也沒有的廢人了!
客棧廚房的爐灶是不熄火的,裡面守夜的夥計聽衛嵐說,羅維晚上發病了,忙就開爐門燒水,還問衛嵐道:「客官,要去請個大夫來嗎?」
「他這病大夫來了也沒用,」衛嵐忙著將外敷的藥在灶上化開,想著這時魏太醫在就好了,這人看骨傷也是一把好手。
夥計也不好問羅維得的是什麼病,幫著衛嵐將水燒開,再幫著將一大鍋的熱水,全都端到樓上的客房裡。
「再拿些炭爐進來吧,」衛嵐一邊往這伙計手裡塞了一些賞錢,一邊說道:「這屋裡暖一點,他就能舒服一點。」
「好勒,」夥計爽快地答應了,又跑出去拎炭爐去了。
羅維在衛嵐和夥計進房後,就又一聲不吭了,牙咬著枕巾,忍著骨疼。
衛嵐將化開的藥在長條的白布上厚厚塗了一層,然後走到床邊,對羅維道:「有些燙,藥一開始下去會疼,你要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羅維把枕巾咬在了嘴裡,沖衛嵐點了一下頭。
「很快就沒事了,忍一下就好,」衛嵐說著話,就將手裡的藥布按在了羅維的腿傷處。
羅維眼前一陣發黑,若不是嘴裡咬著枕巾,他一定慘叫出聲,這疼痛好像瞬間就從他的腿上,衝到了腦子裡,像要炸開他的腦子一樣。
「忍一下,忍一下,」衛嵐能感覺到手下羅維的掙扎,他用勁按著羅維,不讓羅維亂動,一邊安慰羅維道:「很快就不疼了,公子你忍一下!」
夥計一手拎著一個炭爐走了進來,看到這一幕,嚇得忙就問:「客官是病得厲害了?要去請大夫來嗎?」
「勞煩小哥將炭爐放到床邊來,」衛嵐對夥計說道:「他一會兒就會好了。」
夥計小跑著將炭爐拎了過來,看了床上的羅維一眼,心下道,原來是腿傷了啊。
衛嵐感覺到羅維的身體軟了一點下來,忙將手裡的藥布在羅維的傷處繞成圈,紮了起來。
「那小的還能幫客官什麼忙嗎?」夥計問衛嵐。
「不用了,」衛嵐沖這伙計客氣地一笑,說:「打擾你睡覺了。」
「沒事,沒事,」夥計連連搖手,說:「這位客官沒事就好。那小的先出去了,客官有事就喊一聲,小的馬上就來。」
衛嵐滿口稱謝,在這伙計出去後,就反鎖上了房門。
羅維這會兒最開始的那種劇疼緩了一點下來,他自己拿開了枕巾,張大嘴巴喘著粗氣。
衛嵐拿了熱巾帕過來,替羅維擦身。這種疼他也疼過,知道滋味難受,但也沒什麼一下子就能止疼的法子,只能靠自己忍過去。「好一點了沒有?」衛嵐將羅維臉上的汗水都擦去,問道。
「好多了,」羅維做錯了事一般,垂眸不看衛嵐。
「衣服都脫了吧,濕成這樣不能再穿了,」衛嵐放下熱巾帕,要替羅維脫衣。
「我自己來,」羅維身子歪了一下,避開了衛嵐的手。
「還逞要強,」衛嵐點一下羅維的鼻子,「什麼時候開始疼的?」
「沒,沒疼多長時間,」羅維說。
「出了這麼多汗,」衛嵐將羅維的內衫褪下,道:「你真當我是傻的?以後一疼就得說,這樣你也能少吃一點苦,我也能少忙一點了。」
「太麻煩你了,」羅維垂頭喪氣地道:「我現在就是一個廢物,什麼也做不了,盡拖累你了。」
衛嵐沒再作聲,將羅維的全身都擦盡了。
當衛嵐手上的巾帕碰到自己身下的時候,羅維還是躲了一下,但隨即就不動了,在衛嵐面前,他好像也沒什麼地方,不能讓衛嵐看的。
衛嵐又取了一套乾淨的內衫來給羅維換上,問羅維道:「還疼嗎?」
羅維本想搖頭的,想了想後,還是老實地點了下頭,這會兒還是像有把鋸子在他腿上鋸著,只是鋸的力道要小了一點。
衛嵐與羅維躺在了一個被窩裡,一隻手抵住了羅維的後心,一道真氣緩緩地進入了羅維的身體。
「不用了,」羅維一向心疼衛嵐的內力,忙就攔住衛嵐。
「你的心脈不好,」衛嵐按住了羅維,道:「這是固你心脈的,公子,你不要再讓我著急了,真的出事了怎麼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