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心醉還是身醉?
護國禪寺是大周皇家的寺院,歷代的主持都被龍氏皇族尊為國師。禪寺位於上都城北,面南背北,與皇宮的格局相同,寺中甚至雕有皇宮方有的五爪金龍,只是未點龍晴而已。寺內有一座秘不示人的九重寶塔,除了龍氏帝王,和國師長年駐守之外,再無人可進。相傳,這塔下就是大周的龍脈所在。
除了龍氏皇宮,護國禪寺應是大周最尊貴的地方。
龍翔身為皇子,也只是出生滿月之時,被宮人抱到這裡來受佛禮,之後再也沒機會進到這禪寺中來。此刻坐在護國禪寺的禪房裡,看著白淨空無一物的牆壁,龍翔在想,是不是自己也喝醉了,這是在夢中?
「五殿下休息吧,」拂衣大師對龍翔道,「明日一早再回宮中,也無妨的。」
「可是我皇兄?」龍翔不放心被拂衣大師留在了小佛堂裡的龍玄。
「無礙,」拂衣大師道:「二皇子心緒不寧,讓他好好靜一靜。」
「可是他喝醉了。」
「心醉還是身醉,這就只有二殿下自己知道了,」拂衣大師說完此話後,就走了出去,有小沙彌過來,伺侯龍翔歇息。
龍翔想去看龍玄。可這裡是護國禪寺,禁地比皇宮還要多,就算龍翔是皇子,也不敢在這寺中多走一步。只得由著小沙彌伺候著睡下,閉著眼聽著小沙彌出去了,才又把眼睜開。這一夜,他是無法閉眼安睡了。柳氏一族的滿門抄斬,龍玄的大醉,羅維的由友變敵,這些事都讓龍翔無法安睡。
小佛堂裡,龍玄已經喝下了醒酒湯,坐在一尊笑口常開的大肚彌勒佛前發著呆。
「二殿下,」拂衣大師進到佛堂來,親手點燃了佛前的油燈,光亮由佛龕開始,先慢後快地照亮了這座小小的佛堂。
「這佛為什麼會笑得如此開心?」龍玄突然開口問道。
「心中無執念,自然可以笑,」拂衣大師道:「二殿下如今笑不出來了?」
龍玄想起身,卻站不起來,仰頭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國師,這人與他從沒有說過話,今日為何要把他帶到這護國禪寺中?
「殿下休息吧,」拂衣大師面對龍玄探究的目光,只是一笑。
「都說國師已開天眼,」龍玄卻道:「國師今日可是有話要對龍玄說?」
「有話也無話,」拂衣大師說:「堂堂帝王之子,當街醉酒,傳出去總不是好事。柳相一生精於算計,沒想到最後反算了卿卿性命,二殿下可覺得柳相此生不值?」
「不值?」龍玄道:「敗了自然是不值,他通敵賣國,死不也是活該?」
「殿下這麼想也對,」拂衣大師仍只是一笑,也沒說龍玄的對錯,但似乎也沒有了再與龍玄再說下去的興趣,道:「殿下還是去禪房休息吧。」
「我在這裡坐一晚好了,」龍玄道:「青燈古佛倒也不錯,夏川皇陵裡的佛寺,應該比國師這裡還要清靜。」龍玄話說到這裡,又是一陣灰心,柳氏一倒,他與龍翔,還有母妃的未來會怎樣?也許夏川深山裡的皇陵,就是他們三人的歸宿了。
拂衣大師微微嘆息了一聲,「殿下,佛曰破執,您好自為之。」
破執?龍玄坐在燃著一盞油燈的佛堂裡,他要如何破執?彌勒佛笑而不語,禪寺的鐘聲幽遠寧靜,龍玄就這樣枯坐了一夜。
☆、96國師拂衣
羅維第二日一早,在宮門口見到了龍玄和龍翔,還有幾個僧侶,正在奇怪這兄弟二人怎麼會跟和尚走在一起,就聽龍玄身邊的那個老僧笑著喊他:「三公子。」
「你是?」羅維看著這老僧,神情安詳,笑容溫和,留著短鬚,面容雖有歲月風霜,但仍能看出這人年輕時必是一位俊雅之人。
「他是拂衣國師,」龍翔言語中還帶著怒氣,對羅維道:「你連國師也不認得?」
國師拂衣?羅維卻是真沒見過這個在大周據說上可通神的人。他又仔細打量了一下這一個大名鼎鼎的國師,一襲灰色的僧衣,簡樸無華,與普通僧人也沒什麼區別。
「貧僧與三公子未曾見過面,」拂衣大師對龍翔道:「不認識,不奇怪。」
「羅維見過大師,」羅維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那樣打量國師是失禮了,忙給拂衣大師行禮。
「不早了,我們快些進去吧,」龍玄在佛堂坐了一夜,心已經平靜了下來,看著羅維對他行禮,便說道:「羅維,你要隨父皇上朝的,遲了不好。」
羅維點頭稱是,剛要走,就聽拂衣大師說:「貧僧也要去見陛下,三公子,貧僧與您同行吧。」
「我們去給母后請安,」龍玄對拂衣大師道:「日後再與國師相談。」
「二殿下與五殿下昨日是在護國禪寺與國師相談的?」羅維不記得上一世裡,龍玄登基之前與這拂衣國師有什麼來往。
「宮門已關,」拂衣大師道:「兩位殿下還是少年心性,夜晚街頭總不是個休息之所,所以貧僧就請他們去了寺中歇息一宿。」
羅維不知道這拂衣國師與龍玄接近是為了什麼,從羅維的內心來說,他不相信這位國師是夜晚街頭巧遇這兩個失意皇子的。「難怪二位殿下要急著去見皇后娘娘,一夜未歸,皇后娘娘是要著急的,再驚動了陛下就更不好了。」
拂衣大師說:「三公子是個通透人,二殿下的確是這個意思。」
羅維低頭走路,他還弄不清國師與龍玄是何關係,這個時候最好還是不要說話的好。
拂衣大師卻道:「三公子,貧僧昨夜讓二殿下破執,可二殿下做不到,三公子心中可有何執念?」
「執念?」羅維莫名其妙地看向走在自己身旁的國師,「什麼執念?」
拂衣大師一指羅維的心口,「公子尚且年幼,心中為何有如此多的恨?」
羅維在這一刻,真的懷疑這國師知道為何他會重活一世,站下來,愣愣地看著拂衣大師。
「三公子人活一世,你說究竟是為了什麼?」
羅維說:「大師究竟想跟我說什麼?羅維心中能有什麼恨?」
拂衣大師從羅維的身邊走過,空氣中留下了佛前的檀香味。
「等一下,」羅維幾步追上了拂衣大師,「大師知道我從何處來?」
「從前世來,往來世去,」拂衣大師道:「世人皆如此。」
「你能不能不要跟我說這種佛家語?」羅維急道,一把抓住了拂衣大師的僧袍,說:「你到底知道了什麼?」
「維兒!」興武帝遠遠看見羅維在與拂衣大師拉扯著,忙就出聲阻止,「不可對大師無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