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你就是當初的那個大豬蹄子

　聿九音難得愣住， 盯著容情半晌不知道說什麼。主要是太突然了， 甚至讓人覺得啼笑皆非。

　容情雖然是天生鬼子， 可他本身卻是個人。怎麼看也不像是能和聿九音簽訂契約的。那得什麼樣的奇葩概率才能讓鬼道天師簽一個大活人當契約對象。

　所以即便當初在算出容情和他有莫大的緣分的時候， 聿九音也沒有往那個方面想過，甚至後來， 還自己給圓上了因果關係，以為是會和容情成為伴侶關係，才會在遇見徐望的時候，算出重要的人這個必然結果。

　可仔細想想， 一般成為伴侶， 算出來的其實是什麼桃花紅線這些， 而容情這個對他很重要， 分明是在說，那就是他那個簽訂了契約就跑到的第一隻厲鬼吧！

　與此同時，聿九音也回憶起不少關於容情的細節。日常生活極其規律， 一板一眼，行事認真，注意禮儀，哪怕倒個垃圾也像是能出門開會那麼利落。重點是，沒有意外， 或者工作， 容情每天雷打不動六點起床鍛煉， 腿不方便，他也會做些能做的鍛煉。晚上十一點半準時上床睡覺， 規律的彷彿軍人。

　這特麼就和當初他丟掉的那隻厲鬼，一模一樣！那混蛋也是每天六點起床晨跑，害得他也跟著跑了整整一個暑假！

　想到每次都因為跑了第一隻厲鬼而被師父嘲笑的情景，聿九音盯著容情的眼神，終於變得危險起來。

　而容情也有點尷尬，不知道該怎麼開啟相關的對話。他真的可以解釋，都是誤會，可聿九音這個狀態，感覺是不是誤會都會十分生氣。

　聿九音雖然皮，但實際上性格非常溫柔。可越是溫柔的人，生氣氣來肯定就越是難哄。容情覺得自己這次可能要涼。

　就這麼的，兩人一個不想說，一個不知道怎麼說，足足對視了五分鐘才有了接下來的動作。

　聿九音先反應過來，收起容情的鎮魂符，然後面無表情的看向他，“你之前說咱們倆小時候見過就是因為這個嗎？”

　“嗯。”容情點頭，莫名後背發涼。

　聿九音接著問，“所以你一個S市的容家大少爺為什麼會去K市？”

　“學校組織的夏令營，因為羅丘和容卓都去了，所以那次我母親就也同意讓我去，是第一次離開容家出門。”

　“那簽訂契約是怎麼回事？”聿九音挑眉，語氣漸漸變得有點咬牙切齒。

　“這個我可以解釋。”感覺聿九音要炸毛，容情趕緊伸手把聿九音抱在懷裡，和他解釋。

　這個只能說是陰錯陽差。

　當時神廟裡那個東西，放到現在來看，根本就是個不成氣候的小嘍囉。但是那會的容情和聿九音年齡卻都太小。聿九音才剛過十一歲生日，而容情也只有十三歲。至於羅丘雖然出身天師世家，但是本身會的術法不多，連自保都成問題。還有容卓，這個倒霉的續命了之後反而更容易被盯上，就是移動的肥肉。偏偏當時不管是容情還是聿九音身邊還有跟著一大堆手無縛雞之力的同班同學，都是自顧不暇。

　而且兩個營地之間距離很遠，他們雖然都能感覺到對方營地裡也有一個能夠對抗的人，但是並不認識，所以想聯手也很困難，溝通不了。

　所以一直到了最後，那東西只能和他們面對面迎戰了，容情才和聿九音有了一點交集。

　不過聿九音可能並沒有發現他。

　“你小時候性格隨性且跳脫，二話不說，拎著桃木劍就要去揍人，那桃木劍比你半個人還長，我當時看著都頭疼。”

　“所以你就暗中偷窺了！”這段記憶聿九音是有的。

　聿九音當時也是無奈之舉，聿九音他們學校，已經死了六七個孩子，其中有兩個，是聿九音幼兒園起就玩在一起的。他那時候根本打不過那東西。但是他不得不去，因為只有他去了，才能救的了其他人。

　至於那把桃木劍其實都是聿九音現做的。畢竟是出來玩，聿九音也沒有帶什麼法器，唯有臨時就地取材。不過當時容情在暗處他也知道，畢竟幾次交鋒，危險的時候，都有人幫著牽制那怪物。

　“可那也不對啊！你那時候不能打嗎？一直藏著都沒出來。”回憶起現在容情的戰鬥力，一隻手就把人扔出去了，可感覺小時候他彷彿是個控制系的，並且還是輔助類。

　容情也有點尷尬。“我那時候不會，而且狀態也不好，所以只能單純的幫你牽制。”

　這個也是沒有辦法。容情從出生起身體就一直不好，再加上八歲的時候幫容卓改命，足足養了一年半才勉強下床。後來容卓和羅丘也幫著容情母親盯著容情，一大家子細細養了他好幾年，這才慢慢變好。至於他父親留給他的東西，雖然很多，但絕大多數都不適用他當時的身體。

　因此那次的戰鬥，他只能是給聿九音打輔助。

　可萬萬沒想到，聿九音解決完那東西之後，就力竭暈倒了。然而容情當時也是精疲力盡，滿腦子想的，都是先把聿九音送回去，他怕聿九音身體出現問題。可好不容易湊近了，一看竟然是個女孩，琢磨著直接抱她回營地可能不太好。所以就靈魂出竅了，用厲鬼的樣子把聿九音弄回去的。

　意外就是這會發生的。誰也沒有想到，就在回去的路上，聿九音身上唯一的符紙掉出來了，就是那張鎮魂符。

　而容情對他沒有防備，所以一下子就簽上了。可鬼道天師太少了，容情的父親就沒有見過，所以即便有傳承，容情也沒有意識到他和聿九音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只覺得懷裡的漂亮女孩突然變得輕了很多，也變得更加可愛了。

　最關鍵的是，兩人當時缺少非常關鍵的一步，就是正常簽訂契約的必須步驟，共情。

　聿九音年紀小，記憶裡又都是些很愉快的事兒，而容情根本就沒有死過，所以這個環節，乾脆就被跳過了。

　一個昏迷，一個又一次靈魂出竅，十分慌張，所以誤會就這麼產生了。容情在送了聿九音到營地附近就趕緊回去找自己的殼子。

　剛找到，就被容家派來的人給接走了。後來回了容家之後，一連串的麻煩事又轉移了容情的注意力，再加上只是萍水相逢，所以容情也沒有在去尋找過聿九音。

　至於後面被羅丘拉進特案組，也曾經以厲鬼的形態配合羅丘查案，但因為和聿九音離得太遠，所以鎮魂符也沒有亮過，就這麼完美的錯過了。

　聿九音聽完，也是不知道說點什麼。

　最後還是容情先說話，“九音，別生氣。”

　怎麼可能不生氣！然而眼前到底還有正事兒，不是窩裡反的好時機，聿九音只能咬牙切齒的狠狠咬了容情的耳朵一口，“回去再收拾你！”

　“嗯。”容情點頭，“隨你處置。”

　聿九音伸手捏住容情的下頜和他對視，“怎麼處置都行嗎？”

　聿九音低聲在容情耳邊說了一段話，容情的身體頓時僵住了。這就是厲鬼看不出臉色變化，要不然現在恐怕他不僅是耳朵，就連臉和脖子都是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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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暫的折騰之後，聿九音和容情還是把心思收回到了正事兒上，一門心思的往塞壬孤兒院那頭走。

　然而此時的塞壬孤兒院裡，卻已經混亂成一片。

　那些人原本腦補的是抓回來一個能夠要挾聿九音，甚至可以把他逼迫到崩潰的籌碼。並且開始的時候，也的確很順利。

　然而等他們真正把乾爺爺帶回塞壬孤兒院裡面之後，這才發現他們帶回來的根本就不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無辜小羔羊，而是真真正正的請回來一個無法控制的大爺！

　甚至在進了孤兒院之後，他們就抓不住乾爺爺了！

　“怎麼回事？那鬼找到了嗎？”負責帶人回來的急的不行。

　“沒有，不知道。”

　“那還不去趕緊告訴院長。然後把院裡所有的陣法都打開，一個厲鬼而已！怎麼可能從咱們這裡逃出去！”那負責人恨得咬牙切齒。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把塞壬孤兒院鬧得雞犬不寧的乾爺爺，其實就坐在院長辦公室。

　只是他的表情，並不像是階下囚，反而鎮定的可以。反倒是那個院長，從乾爺爺出現的開始，就有點畏懼。

　“不，不如咱們談談？”

　“談什麼？談你怎麼換回我家九兒丟的那條命嗎？”乾爺爺是最早跟著聿九音的那幾隻厲鬼之中的一個，細算起來，只有把聿九音帶大的紫陽比他更早。

　想到聿九音吃的那些苦，原本壓下多年的怨氣徹底爆發開來。

　可意外就此發生，就在乾爺爺打算動手的時候，座位上上一秒還慌得不行的院長，卻突然露出一絲冷笑，接著整個辦公室的地面都變了。

　巨大的陣法出現在乾爺爺的腳下，四周的牆壁上，不知道源頭是哪裡的鮮血，正源源不斷的流進法陣內。

　與此同時，塞壬孤兒院裡的所有員工突然都爆發出淒慘的嚎叫。血液被抽光，只剩下乾癟的屍體。

　“你要做什麼？”敏感的察覺到屋子裡血的味道，乾爺爺想要脫身，卻被源源不斷的鮮血淹沒了。

　他是厲鬼，血就是激起他凶性的最佳毒藥。同時也是他失去理智的開始。

　冰冷的怨氣陡然炸裂開來，少年的模樣也在慢慢變化，血染的九千歲服飾紅的令人膽戰心驚。而那分辨不出來具體年齡的少年的臉，也變得越發妖異。

　“我很好奇，如果你失去神志，聿九音會怎麼對你？”塞壬孤兒院的現任院長打量著面前極力控制自己的乾爺爺，與此同時，他也站起身，主動走到他的面前。

　“你知道容情是怎麼來的嗎？他的父親吞噬了一萬隻厲鬼。不過你很強，我想，我只要能吃掉你，其實也能等於一萬隻厲鬼對嗎？”

　這麼說這，院長伸手抓住了乾爺爺的胳膊，狠狠地把他甩進一個插滿了管子的精密籠子裡。與此同時，他自己也走了進去。

　“別害怕，反正你也投不了胎，就為我做點貢獻有什麼不好呢？你不是很喜歡人來著嗎？”

　乾爺爺死死的盯著塞壬孤兒院的院長，並不開口，但是手上卻悄無聲息的打出一絲鬼氣給聿九音報信。

　就算拼個魂飛魄散，他也不會讓這種人得逞。

　而此時此刻，正在外面尋找孤兒院入口的聿九音也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不對。

　“出事兒了！乾爺爺好像被束縛住了。”

　“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但一定是出事兒了！”聿九音是真著急了。

　他手上這些厲鬼和別的不一樣，尤其像是乾爺爺和紫陽這種，生前欠下的人命債就不知道有多少，死後想拉他們下地獄的更是不盡其數。

　可聿九音知道，人命債的確是人命債，但有些人該死，乾爺爺他們要了他們的命，根本就是理所應當。

　然而越著急越慌，他們找不到入口。而乾爺爺和聿九音之間的契約關係，也越來越弱。下意識拿出鎮魂符，上面符咒已經被血色染上了一半，如果完全染紅，就代表著幹爺爺的靈魂徹底消散。

　聿九音咬牙，反手掏出一把匕首，直接劃破了手腕。這一刀他劃得很深，血瞬間就湧了出來。

　“容容幫我。”聿九音要問容情借鬼氣。

　鬼道天師的血，尤其是有契約相連的鬼道天師的血，對於厲鬼來說，是最美味的存在，也是對他們最大的加持。

　容情在作為人的時候，還能忍住誘惑，可換成厲鬼的形態，根本無法拒絕。

　“九音，我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麼。”容情怕自己失去神志，然而聿九音卻很肯定。

　“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把你拉回來。”

　“好。”容情低頭，把唇湊到了聿九音的傷口處，腥甜進入喉管的瞬間，容情周身的氣勢已經徹底變了。

　好比潘多拉的魔盒被打開，災難也隨之降臨。

　容情的父親曾經吞噬過一萬隻厲鬼，而容情不僅得到了他全部的傳承，甚至還青出於藍。

　饒是聿九音也被他的鬼氣沖的晃了晃身體，不過好在有效果的，在容情強大的鬼氣乾預下，屬於乾爺爺的那張鎮魂符，終於不再變化，甚至那些已經淹沒了符咒的血色，也在不斷地退後。

　容情伸手凌空波動了一下海水，而那海水，竟然也跟著晃動了一下。而最神奇的是，那些海水在分開之後，就沒有合上的意思。彷彿那撥開的位置，被空氣固定住了，不能重新聚攏。

　而一直找不到的塞壬孤兒院，終於顯示出了他的真實模樣。

　說船還真不太準確，誰都想不到，無法被人找到的塞壬孤兒院，真實面目，竟然是一座隱藏在水下的人工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