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岳不動聲色的思索連連,很快便找上院主,自知道既然是安排好的一難,就肯定不是能避過的,然後果然老院主直接便跟了來,勸道:「老爺要掃塔可以,只是今晚佛爺降祥,怕是會擾了佛爺,還需迴避一下。」
對於其他人,或許也就真會聽話的迴避了,但唐僧本就是來拜佛取經的,巴不得能見到真佛呢,聞聽之後又怎可能會迴避,而且不但不會迴避,還肯定會主動上前。
果然唐僧聞聽,立刻便眉宇一動,問道:「院主怎知會有佛爺前來?」
老院主回道:「老爺可曾發現,這街上總瀰漫著一種撲鼻的異香?」
唐僧微點點頭,道:「是有發現,尚不曾問,似是從那幾盞金燈內傳出,但不知燈內是甚麼油,竟是異香撲鼻。」
石岳立時眸光一動,果然是一步一步的往坑裡引,開始往燈油上扯了,當然自也知道,老傢伙當是在給「孫悟空」留伏筆,提醒妖怪「吃燈油」,然後也好去「找」上妖怪。
老和尚答道:「老爺不知,我這府後有一縣,名喚旻天縣,縣有二百四十里。每年審造差徭,共有二百四十家燈油大戶。府縣的各項差徭猶可,惟有此大戶甚是吃累,每家當一年,要使二百多兩銀子。此油不是尋常之油,乃是酥合香油。」
「這油每一兩值價銀二兩,每一斤值三十二兩銀子。三盞燈,每缸有五百斤,三缸共一千五百斤,共該銀四萬八千兩。還有雜項繳纏使用,將有五萬餘兩,只點得三夜。」
石岳不由學著孫悟空眨眨眼睛,說這一堆又有什麼關係?乾脆裝作沒聽懂,更不搭話。
但不想豬八戒一旁去也是眨巴眨巴眼睛,忽然配合問道:「你這老和尚,定是在唬我們,這許多油,三夜何以就點得盡?」
老和尚立刻道:「這缸內每缸有四十九個大燈馬,都是燈草扎的把,裹了絲綿,有雞子粗細,只點過今夜,見佛爺現了身,明夜油也沒了,燈就昏了。」
佛爺現身之後油就會沒……
石岳繼續眨眼:表示沒聽懂。
豬八戒再次配合笑道:「想是佛爺連油都收去了。」
石岳低眉垂目,心道:正是這個理,「佛爺」把油收了去,而且還收了唐僧,所以妖怪就是專吃香油的。
果然老和尚立刻點頭道:「正是此說,滿城裡人家,自古及今,皆是這等傳說。但油幹了,人俱說是佛祖收了燈,自然五穀豐登;若有一年不幹,卻就年成荒旱,風雨不調。所以人家都要這供獻。」
不想話剛說處,便只聽得半空中呼呼風響,老和尚趕忙道:「老爺,回去罷,風來了,年年都是如此,但有風來,便定是諸佛降祥,所以人皆迴避。」
唐僧聞聽,趕忙啟手道:「我弟子原是思佛念佛拜佛的人,今逢佳景,果有諸佛降臨,就此拜拜,多少是好。」
石岳立刻心說:當所有人都迴避,就師傅你一個人出來,想不被佛祖看見都難。
但只石岳也不點透,反正三個妖怪卻也算得上是神通廣大,就是硬搶肯定也能將唐僧搶走,至少原本的孫悟空就不是對手,就是加上二師兄沙師弟都不是對手,那何不就「順其自然」呢?更何況也已是到了這靈山腳下,說不得觀音如來,甚至更多人都正關注著。
所以石岳乾脆便突然一捂肚子道:「不好!八戒,老孫有些肚子疼,得去方便則個,你和沙師弟且看好師傅。」
說完,石岳便轉身嗖的沒影。
豬八戒眨巴眨巴眼睛,弼馬溫肚子疼?總感覺哪裡有些不對。
沙僧瞪大眼珠子也不由動動,大師兄肚子疼?這……
卻不知與此同時,又何止是觀音在注視著,此時的靈山大雷音寺卻是彷彿正召開大朝會一般,幾乎所有的佛尊菩薩羅漢都已經到場,自亦包括燃燈古佛,彌勒佛,像文殊普賢兩位男菩薩自亦都到位,都等著最後功德圓滿之時。但只修為神通不同,也並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到金平府發生的一切。
顯然這時觀音亦已是發現了「孫悟空」的古怪,但只也是清眸微閃,準備西遊結束之後再「算賬」,所以也是一言不語,但只靜靜的等著,看著。
而唐僧眼見得諸佛要臨,頓時也不急著去掃塔了,而是就在原地等著,果然不片刻便見風中現出三位佛身,直奔那金燈而去。
唐僧見此,立刻想也不想,倒身就拜:「佛祖在上,弟子唐玄奘,歷經十萬八千里路……」
豬八戒眨巴眨巴眼睛,心裡對佛祖除了畏懼卻也是沒有絲毫敬畏,但見得雖是佛身,但卻不是那般肥頭大耳,油光滿面,光芒萬丈類型,讓其不由小眼珠就轉動起來。
沙僧依舊是雙手合掌瞪大眼珠子,彷彿看傻了一般。
忽然豬八戒哼哼道:「老和尚,恐怕不是好人,必定是那妖邪。」
話音剛落,但見滿城燈光盡滅,又聽呼的一聲風響,瞬間跪倒而拜的唐僧便沒了影。
清醒過來,沙僧第一個慌忙瞪著眼珠子左右大叫:「師傅!師傅!你在哪裡?」
豬八戒卻不慌張,小眼珠動動道:「沙和尚!莫要喚了,卻是老和尚樂極生悲,也不分個好歹,結果拜在了妖怪腳下,被妖怪抓走了,且回去找猴哥商量吧,看看當如何。」
「我老豬卻是早發現了不對,可惜猶豫了一小下,結果就讓老和尚被抓去了,待下次再碰到這般裝和尚的妖怪,我老豬定直接給他一耙。」
沙僧不由滿面愁苦,道:「二師兄!這般卻如之何?」
豬八戒哼哼道:「不說了么,待等猴哥回來商量。這弼馬溫,可真是懶人屎尿多,合著就我老豬一個老實人了。」
沙僧立刻瞪眼:「二師兄!」
豬八戒:「好了,好了,沙和尚你也是老實人。」
正說話,石岳也剛好捂著肚子出現,直接道:「二位師弟不用說了,剛好被老孫都看見,奈何老孫不知著了誰人的道,想是那妖怪知道老孫神通廣大,先給老孫下了拉肚子的葯,然後趁老孫不在,將師傅擒了去。」
豬八戒立刻哼哼道:「你這弼馬溫,就是能吹,我老豬也是早發現了不對,要不是沙和尚攔著我,我早一耙將那妖怪築下來了。」
石岳嘿聲道:「莫慌,莫慌,想就是師傅被妖怪擒了去也不打緊,老孫就不信,在這靈山腳下,何人又敢傷得師傅。」
立時大雷音寺中幾位大羅金仙不由同時神色一動,燃燈更淡淡的看向觀音一眼,但只觀音卻沒有任何錶情變化,依舊是那般微笑滿面,一副大慈大悲。
慈雲寺中沙僧則又不由瞪眼道:「大師兄!這般卻如之何?」
石岳眼眸一動,道:「自然要循風追去,八戒鼻子最靈,我師兄弟三人且追去看看便是,能救下師傅便救。」
沙僧再次瞪大眼珠子道:「那若救不下,又如之何?」
忽然石岳也忍不住想給這位老師的沙師弟一腳,哪來這許多如之何?
豬八戒更聽得莫名其妙,怎的就我老豬鼻子最靈?但難得有一樣讓「弼馬溫」甘拜下風的能耐,所以乾脆得意的哼哼一聲,也不辯解。
然後循著腥風,當然與其說循著風,還不如說是直接朝著遠處一座高山的方向飛去,結果剛飛至一處懸崖上空,便只見下方山林內有四個人,趕著三隻羊,正一邊走,一邊吆喝「開泰」。
石岳立時便不由眸光一閃,忽然道:「八戒,你且看下方那四個人,似乎有些古怪,如此荒山野林的,怎會突然出現這四個人,還趕著三隻羊,吆喝什麼開泰?說不得便是那妖怪所變。可惜老孫如今身上的毒未解,不然老孫火眼金睛只需要一眼,便就能確定其是人是妖。」
豬八戒立刻不由小眼珠動動,哼聲道:「我老豬根本不需要猴哥你那被熏出來的火眼金睛,只需要一耙,沙和尚你二人且看著!」
豬八戒話閉,舉耙便向下方四個人築去。
然而不想這邊話音剛落下,下方四人便立刻嚇跪,反覆腦袋上長了眼睛一般,再不要喝什麼「開泰」,而是直接慌忙開口道:「大聖饒命!天蓬元帥饒命!捲簾大將饒命!」
「哦?」
石岳立時眼眸一動。
豬八戒也不由撓撓腦袋。
沙僧瞪大眼珠子:阿彌陀佛!
豬八戒忽然大喝道:「你等藏頭露尾的,是何方妖怪?」
其中一人立刻道:「元帥,贖罪,贖罪,我四人不是妖怪,乃是新的四值功曹,不想大聖和元帥竟不識得。」
石岳忽然道:「那你四人裝的什麼鬼!又為何在此故能玄虛!想定是妖怪所變,來欺我師兄弟的,沙師弟!」
沙僧立刻抱拳瞪眼:「大師兄!有何吩咐?」
石岳眸閃凶光道:「且將這四個妖怪就地打殺!想老孫所中之毒,也定是這四個妖怪所為。」
沙僧立刻壓低聲音道:「大師兄,當真?」
下方四人瞬間聲音都不由顫抖起來,慌忙齊叫道:「大聖饒命!饒命!我等不是妖怪,真的是四值功曹,前來給大聖報信的。」
石岳眸光微閃,再次道:「那既早知我師兄弟來了,為何還要裝神弄鬼,吆喝甚的開泰。尚有,你四人如何證明自己是那四值功曹?可能找來那玉帝替你等作證?」
瞬間四人不由目瞪口呆,找玉皇大帝過來幫四人作證,這不是難為人嗎!
豬八戒立時便不由嘿嘿出聲,小眼珠轉轉,更忍不住心道:弼馬溫果然是猴子變的,似乎比我老豬聰明那麼點兒,這問題問的好啊,往後我老豬便也這般問人,若不能找來那玉帝佛祖為你身份作證,那你就是妖怪,呵呵呵。
結果半天其中一人才小心翼翼道:「大,大聖有所不知,你師傅……」
石岳立時一聲喝道:「閉嘴!在你等身份不明之前,要叫爺爺,唐朝爺爺!」
說話之人立刻不由一哆嗦,慌忙改口道:「是,是,大聖有所不知,唐朝爺爺如今寬了禪性,在於金平府慈雲寺貪歡,所以泰極生否,樂盛成悲,今被妖邪捕獲。吾等知大聖連夜追尋,恐大聖不識山林,故此特來傳報。」
旁邊豬八戒也忽然張口道:「那你既傳報,怎麼又隱姓埋名,還趕著三個羊兒,吆吆喝喝做甚?不知我等出家人,都有八戒么。」